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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1 / 1)

——“我身上脏。”

不知道是因为他这句话,还是因为他眼里那层轻薄到映出光的水汽,胸腔里那块跳动的地方,被莫名的刺麻感攀附。

嘴唇翕张了一瞬,许是房间太安静,不想打破,洛橙最终什么也没说,只轻嗯了一声。然后看着他垂睫,收了落在她眼里的视线,转身离开。

不知是好奇,还是人心底总有点窥探的欲.望,洛橙光脚踩在地板上,像怕被人发现一样,掌心下的每一步都攥得又缓又静。直到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听见隐约的引擎声,又看见那辆越野车在环山公路上消失,完全没进晨曦未出前浓黑的夜色里。

真的是因为……她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而他身上穿着穿了一整天,带着些许烟草味和春夜寒湿潮气的衬衣,才这么说么?

一个能当着陌生人——那位贺嘉禾的面,像恶作剧的惩罚一般,强硬地把烟气渡她嘴里,只为了看她难受呛咳的男人……还会在意这些?

-

黑色越野车在一家私人疗养院里停下,简珩下车,进楼。

造景同别墅无差的病房,门刚被推开,就迎面砸过来一只水杯。

还浮着水蒸气的热水从玻璃杯里一路荡开来,溅落到地板上。简珩面色无波,侧身让开。

杯子落地,溅开零散割人的碎片。

曾经就算不靠机械一样的重复练习,也能本能躲开,却必须压抑本能,强迫自己受着的攻击,此刻却能轻易地侧身避开。

只因为他已经是现在的简珩。

房间里的灯光是冷色调的白,打在三个男人脸上,没病也显出病态的白来。

病床上的祖父简泽恩;坐在床边椅子里,认真削着一只苹果,没有抬眼看他的父亲简知瑾;还有站在简泽恩身边,一脸温和笑容看着他的——已经叫晏怀的简瑜。无一不戴着张白到让人想干呕的面具。

简珩突然不可自抑地扯了扯唇角。这三个人眼里看见的自己,不也是这副光景。

“你还知道要来?”靠坐在病床上的简泽恩,看着一脸淡漠朝他走过来的简珩,仿佛刚刚扔杯子的那个人不是他,嗓音苍老沉哑地淡嘲道,“如今要见简总一面,还真不容易。”

简珩闻言,扯了扯唇角,“我是听爸说,您快死了才来的。”

简泽恩愣了愣,像是怒极反笑,又像是真的为他这句话感到愉悦,真的笑出声来,等笑到咳了两声,喝了口简知瑾递过来的温水,才重新开口道:“趁着我生病,你就把公司拿来这么玩?”

脸上仍旧有笑意,问话也听上去似真似假,有两分玩笑的意思。

“怎么?”简珩挑眉,不以为意道,“简家现在是破产了吗?”

简泽恩脸色有些难看地轻哼了一声,因为靠坐的姿势,此刻只能仰视着简珩,却还是讽笑道:“知道你厉害,所以我才会选你不是吗?”

站在简泽恩床边,从头至尾仿佛不存在的晏怀,脸上面具一样不变的笑意,终于有了一丝松裂。

看着简珩那张复又漠然的脸,简泽恩也敛了神色,多年来早已习惯高高在上,语气里警告的意味也丝毫不加遮掩,“简珩,当年我又让你回来,不是让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拿生意当儿戏的。”

简珩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笑话,低低笑起来,又像是为了能让他听清,不惜俯身告诉他,“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回来?我本来就是——”

像是孩童顽劣的恶作剧,简珩故意拖着尾音,神色认真又奚弄地告诉老人,“为了她啊。”

“毕竟姓简的每个人,”看着老人脸上此刻不加掩饰的凶相,简珩唇角勾笑,咬着每一个字告诉他,“都让我觉得恶心。”

“简珩你疯了吗?!”像是终于卸了面具,老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的狰狞,怒声道,“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你就学会为了个女人发疯?!”

简珩直起身,下颌自然地微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色漆黑,淡笑轻哂着问:“这屋子里,难道有哪个不是疯子吗?”

简泽恩摸到床头柜上另一只水杯的手僵住,像是犹豫,又像是思虑再三,终究将凶戾敛下去,尽力克制地问他,“你就趁着我生病管不到公司,这么发疯?”

“这道理不还是您告诉我的吗?”简珩垂睫,唇角弧度讥诮,低声道,“一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人,还不如个疯子。”

“简珩,你是不是忘了?”简泽恩收回手,问他,“我没死成,手里那百分之十七的股份,就还不是你的。你以为你之前,背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就可以完全架空我?”

简珩嘲讽似的笑起来,看着简泽恩,“那您倒是应该庆幸,这突然来的一场病救了你。”

简泽恩笑意收拢。

突发脑溢血,捡回一条命,半边的胳膊和腿,倒像个废人似的,不得动弹。

“不然我还真想看看,像您这样的人,清醒地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东西,被人从手心里一点一点抠走,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会有多疯癫可笑。”简珩缓声告诉他。此刻的笑容,温和又无害,仿佛同那个叫晏怀的简瑜如出一辙。

老人病态的脸上有双浑浊的眼,像瞳仁里的黑因为年久,晕到了眼白里。此刻,那双浑浊的眼睛却透着神色莫辨的精光,笑着咬牙赞他,“很好,猎犬也会咬主人了。”

简珩闻言,只扯了扯唇角。像是对简泽恩用任何非人的词来形容他都无所谓。

“阿怀,给你哥搬张椅子,”简泽恩不再理会简珩,偏头笑着叫晏怀,像个再和蔼不过的老人,“你们好久没见了吧?坐下聊聊。”

“简瑜,你回来做什么?”像是只要没看见简瑜站在洛橙身边,他就无所谓一样,简珩看着他那张已经褪了淤青的脸,淡声问。

“哥,”简瑜笑了笑,叫了他一声,又耐心替他纠正道,“你还是不要叫我简瑜了。我现在,跟我母亲姓,叫晏怀。”

“毕竟——”晏怀说,“简家只需要一个继承人。”

不被承认的那个,连姓氏都不配拥有呢。

简珩漠然地看着他,似乎对他叫什么并不感兴趣,只淡声提醒他,“离她远点。”

“你怎么……”像是不用简珩指名道姓,也默契地知道他说的是谁,晏怀只把唇角的笑意扯出更机械的弧度,然后缓声问他,“总是喜欢为了那些不爱你的人,考虑那么多?”

脖颈骤然抵上钳制和压痛的时候,晏怀像是并不意外,连声闷吭都没有,任由简珩掐着他的喉骨,把他抵在疗养院里干净的白墙上。

指节一寸一寸地收拢,骨骼的轻磨声,不知道是指节的响动,还是喉骨被挤压。

病房里的四个男人,无一不像个旁观者。如果没有简泽恩背后床品布料的轻娑声,简知瑾手里刀刃划开果皮的摩擦声,空气仿佛停止凝滞。

俩兄弟或许都随了母亲,长得并不相像。只有在此刻诡异安静的病房里,还能扯出相似笑意的那一点共通,显得有些像一家人。

直到肺腔里氧气滞空,终于让晏怀有了一丝恐慌。机体自我保护的求生本能,终究比后天训练的克制来得强烈,指节下意识地搭上简珩的手腕,无力地掰扯。

“阿珩,”像是才发现病房里还有这个人,简知瑾突然出声,低声问他,“你现在,和洛小姐住在一起?”

虎口和晏怀的喉骨之间,终于因为这句话有了些缝隙。凝滞的空气被呛咳声打破。

“阿瑜你看,”简泽恩笑得温和又慈爱,仿佛在同一个隔代的小辈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对着晏怀说,“你还是不如他。”

靠坐在墙边的晏怀并没有抬头回应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简泽恩这句话。

“爸,你看,”简珩看向刚刚出声的简知瑾,这位在他的人生里,仿佛隐形的父亲,笑说,“和你们在一起待久了,我也越来越像简家人了。”

散漫淡漠的话音和笑意,混着简瑜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呛咳,在凌晨寂静偌大的病房里荡出回音。

简知瑾抬睫,看了他一眼,一言未发。只在简泽恩递给他一个眼神,像是要喝水的时候,尽职尽责地递了一杯温水过去。像个早就退出竞争,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服务者。

简泽恩瞥了一眼抵着墙跌坐在病房地板上呛咳的晏怀,神色莫辨地笑了笑。

-

洛橙不知道简珩后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一觉她睡得极沉,简珩在凌晨出门前,又像是顺手,特意替她带上了房门。

至于隔壁那间卧室,最终有没有人回来睡,她没听见,也不知道。

那男人或许是,那夜之后都没有出现过。洛橙的作息不算特别规律,只是不管早晚,都没见到那位,离开前嫌他自己身上脏的简先生。

《不只是歌手》第三期的录演,倒是按时在秦城卫视和唛一视频播出了。

#不只是歌手意乱情迷#再次上了热搜榜前排。

【以后大家都要这样和我讲话】

【姐姐带钩的气音,害我晚上做梦都是1.8.禁(捂脸!!)这个声音也太性感了叭!!!】

【我们都是蒸汽,熏染意乱情迷(康~我飞起来了)】

【姐姐那个甩头发回眸的慢动作动图,我可以看一百遍!!呜呜呜呜我爱死那颗美人痣了,想亲,rua!!】

【emmmm姐妹,其实我好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为什么不选择这期露脸啊?明明要是颜值能打,人气值都可以多拉几个台阶啊。】

【我也觉得……你们这些吹神颜的,也不怕下一期翻车。颜要是真能打,早和傅婧柔一样这期就露脸了吧?】

【众所周知,墨镜和口罩,通常都有异曲同工之妙……真的好怕你们这些已经把11号的颜吹上天的,下一期脸打得比沈倩的高音还响。】

【勿cue,抱走我家柔宝。我傅姐只是普普通通打工人罢辽。@打工人傅婧柔】

结果,像是在微博买了房的傅婧柔,还迅速转发此条粉丝评论并发了一条博:【我和你们一样期待鸭~】

微博一出,粉丝立刻蜂拥而至,夸她脾气好性格好,这么被人拿来拉踩蹭热度都不生气。

洛橙脑补了一下傅婧柔扯着唇角翻着白眼摁下这条微博的样子,不觉失笑。

【所以是要下期才能康见姐姐真容了吗啊啊啊啊!!下期节目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守在唛一视频前!!】

【你们说的拿掉墨镜,是比如这样的吗?图片.jpg】

洛橙好奇,点开图片。放大看了一眼,哭笑不得。哪位热心又ps技术娴熟的网友,帮她把墨镜p掉,然后拼了张不知道谁的眼睛,整体效果就和不背龟壳的忍者神龟差不多。

一只丑橘:【哈哈哈哈艹,这个眼睛小得,仿佛丑橘上的肚脐眼。】

【@一只丑橘,别说还不知道姐姐长什么样,就算真的不好看,你们这样攻击长相,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一只丑橘,你妈妈叫你买包盐,劝你不要那么闲!!】

此图一出,之前那些吹颜值的网友迅速集结,两边互相展开魔法攻击,场面瞬间一片混乱。

洛橙倒是不算在意,毕竟讨论的人越多才越有热度。甚至有些好笑地点开那张黑图,摁了保存。就是心疼那些替她出头的陌生网友。

节目组也会发些录制时候的小花絮,和选手在微博上互动,只是洛橙还没开博,所以这些互动暂时没她的份。下一场录演结束,倒是可以准备起来了。

评论里还有些只对她歌曲本身感兴趣的朋友。

【谁能告诉我这首《意乱情迷》,11号是采样的还是自己作词谱曲的?】

【姐姐自己!不存在版权问题放心啦。】

……

洛橙正看着热搜和弹幕对她这场录演的反馈,手机屏顶就掐进来一条未读消息。

点开一看,是洛与阳的。洛橙倒是有些意外。先前给了洛与阳联系方式之后,洛橙也只在微信上问他要过学校地址,在拿到一部分录演费之后,给他邮寄了一些耗材,俩人并没有见过面。

洛与阳:【姐,你参加《不只是歌手》了?】

像是怕洛橙误会自己直到现在才认出她来,洛与阳又跟着发来一条:【怕你不想说,之前没问你。】

意思是反正你都露了半张脸了,再认不出来也说不过去。

看着洛与阳隔着手机屏幕,仿佛性子都柔软了几个度,又有些小别扭的样子,洛橙抿了抿唇角,回他:【嗯。】

消息发出去,指节在屏幕上顿了顿,洛橙也紧跟着问他:【下场比赛,你要来现场看吗?】

对面正在输入了好几次,最后又很快发来一个字:【好。】

显得特别高冷傲娇且无所谓。

洛橙笑着回他:【好,明天课多吗?】

洛与阳:【上午三节色彩表现结束,就没课了。】

洛橙:【那我中午过来找你,一起吃饭。】

洛与阳这回没犹豫:【好。】

洛橙和他约好时间,又问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要了张观演入场券,本想叫个同城快递到西郊别墅,想了想又作罢,还是和对方约好明天上午去拿。毕竟这地方说到底,也不算她的家。

在地下录音棚窝了一下午,想趁着晚上这点时间去给洛与阳买点东西,换好衣服临出门前,却见到了几日未见的简珩。

倒是没意外她要出门,问了她的去向,简珩连门都没进,就说要陪她一道去。

洛橙挑眉,对他总是出其不意的操作有些摸不准套路。扫了一眼男人脸上的表情,像是心情还算不错,洛橙点头应下,心里却想着:别又和前几回一样,开开心心出门,哭哭啼啼回家。

好在这回貌似还算和平。

“你们姐弟俩倒是长情。”画具店里,简珩淡声道。

洛橙挑画具的手一顿,有些不解地抬睫看他,“?”

本以为这个男人又要开启他的冷嘲热讽模式,就见简珩只是笑了笑,看了眼她手上的画具道:“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倒是都能数十年如一日地喜欢下去。”

洛橙微挑了挑眉眼,没反驳。虽然也有些好奇,简珩怎么对她和洛与阳,都一副了解得很透彻的样子。

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也不想两人之间如今难得的和平局面被打破,洛橙干脆嗯了一声表示认同,低头继续挑起东西来。

知道洛与阳其实也不会缺什么,洛橙还是连达玛树脂和松节油都给他拎了点。又凭着记忆里他喜欢的几位画家,挑了两本画册。

看着她下意识一样点头应下这话的样子,简珩唇角边的笑意又深了一些。

这两个人,仿佛从来都不是为了同一件事在共情。

油画耗材还有些分量,简珩自然地替她拎到手里,只在要结账的时候,被洛橙拦了拦。

“买给与阳的,我自己来吧。”洛橙说。虽然这点钱在简珩面前抢着付,属实有点矫情了。洛橙还是坚持,“拿到一部分录制费了。”

简珩微愣,轻翘着唇角挑了瞬眉眼,想了想,还是没和她抢,自然地偏了偏身,把位置让给她。

……

“买给我妈妈的,我自己来。”小姑娘摊开掌心,问他要被他拎在手里的东西。

简珩嘁笑了一声,故意不给她,还卡着排队的身位,不让她排进来。

洛橙:“???”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洛橙抬睫瞪他,小声道,“就算我没你会赚钱,也不许看不起我。奖学金虽然少,也是钱啊!”

“嗯。”简珩最喜欢看她这副要炸不炸的样子,淡嗯了一声,就是不挪,似笑非笑地垂睫看她,仿佛在说:所以呢?

洛橙:“……?”

同一队伍里的人,兴致勃勃又仿佛毫不在意地瞥着这边的动静。眼神里都仿佛写着:打起来、打起来!

洛橙扫了一眼后面的队伍,激动的情绪突然抚平,发心里要炸开的呆毛都跟着软和下来。

看着桃花眼慢慢眯成弦月,甚至有点朝狐狸眼方向跑偏的小姑娘,简珩下意识暗道一声不妙。

果不其然——“你让不让?”

校服白衬衣的领子突然被她拽住,下意识顺着她勾扯的力道俯身,又因为她垫起脚尖的姿势,俩人的呼吸瞬间轻缠在一起。

队伍里立马出现倒抽凉气的声音,就差呐喊:亲上去、亲上去!

“……”简珩一点都没有被未成年少女当众强.吻的癖好,逆着她拉拽的力道微仰了仰脖颈,喉结轻滚,低声道,“放手。”

洛橙抿弯了唇角,用气音又问了他一遍,“让不让?”

“……”简珩彻底没脾气,似笑非笑地抬手投降,边往队伍外退,边低声对她说,“让。”

“以后只要你开口,要什么,我都让。”

……

简珩偏头,看她扫码付款,又对着收银道谢,唇角不自觉地弯起笑意。又自然而然地替她整理起买的这些东西。

有些性子,大约是就算忘记了,也会不自知地表现出来。

所以不记得又如何?

只要他还记得,那她就是洛橙。就是他的阿橙。

-

洛橙第二天上午拿好观演券,到了秦城大学。没进校园,直接在校门口约好的餐厅等他。

“姐。”

坐在餐桌边翻菜单的洛橙,听见洛与阳的声音,抬头笑着应声,“与阳。”

却在抬头之后,看见了一位“陌生熟人”——贺嘉禾。

只是他那头标志性的,可以扎个小揪揪的略长的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无情削短了。新剪的短发清爽干净,少年气掺着点青年男人成熟的气质,颜值仿佛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剪了头发的贺嘉禾,眼里笑意闲散又自带勾人特效,非常自然地跟着洛与阳一道,拖着点尾音叫了她一声,“姐。”

洛橙:“……?”

“姐,他知道了就一定要跟过来,你肯定不想看见他吧,我现在就叫他滚。”洛与阳推了推贺嘉禾的脑袋,一脸冷漠地嫌弃。

倒是贺嘉禾性子极好地笑说:“秦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朋友的姐姐就是我同台的竞争者,我总要过来看看吧?”

洛橙倒是无所谓,就是有些好奇,这像是两个次元的男孩子,居然会凑在一起。稍一想,又觉得也挺正常。秦城大学是所综合类大学,既有美院,又有音乐学院。

“我们不是一个系,倒是一个宿舍的。”俩人落座,贺嘉禾解释道,甚至同洛橙解释时熟稔的样子,比人家亲弟弟更像人家弟弟,“没想到你还是与阳的姐姐。”

洛与阳闻言,冷着脸看向他。明明在宿舍里的时候,这货不是这么说的——

“你姐来看你?那个季梦霖?你什么时候跟她那么好了?”贺嘉禾挑眉好笑道。

“我只有一个姐,姓洛。”洛与阳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贺嘉禾突然盯着他的眼睛,又拽住他拎起书包的手腕。

“……”洛与阳被他那双风骚的桃花眼盯着一阵鸡皮疙瘩,抽着眼梢看他,“干嘛?”

“洛橙。”眼里一闪而过的光,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喜,贺嘉禾却笃定地说,“你姐是洛橙。”

然后,就光明正大跟着他来蹭了这顿饭。

像是那晚在马路对面,对她和简珩的“表演”完全失忆,贺嘉禾没有一点点尴尬和想要探究的八卦神色,整顿饭和她聊着节目和舞台,共同话题显得比洛与阳和她还多。

“你就叫姐姐特意来给你送这个的?”菜品光盘,贺嘉禾看着洛橙给洛与阳的那张观演券挑眉,完全不顾同舍情谊,拆台之心昭然若揭,“那我之前一直要给你,你怎么不要?”

“??”面上向来显得淡定又淡然,完全像个深沉艺术家的洛与阳,此刻都忍不住想对着贺嘉禾怒目,又瞥了一眼洛橙听到这话,像是有些憋着笑意,仿佛在说——“原来你是这么口嫌体正直”的表情,耳根一下子红起来,避开洛橙的视线,有些急地对贺嘉禾说,“你怎么蹭个饭话还那么多?”

“行行行,”贺嘉禾笑着投降,又看向洛橙,眼里笑意自带软钩,话音散漫道,“下次我请,叫与阳一起。”

洛橙:“……?”

洛与阳:“?”仿佛没什么问题,又有很大的问题。

明知是掩耳盗铃,洛橙还是不想简珩安排的车让洛与阳见到,吃完饭,就把替洛与阳买的东西给了他。

平时在美院也能被称为高岭之花的洛与阳,此刻却像个“嫌弃”女儿给自己买了貂的妈,一边说着以后不用再买这些他都有,一边眼角眉梢都带着被人关心惦记的笑意。

贺嘉禾没再说话,看着他们姐弟俩的互动,又看着洛橙从那张观演券开始,仿佛才知道,她这个弟弟其实很在乎她的样子,轻翘了翘唇角。

-

洛橙没想到简珩和他几个朋友所谓的月末聚会,会选择在一家山路赛车俱乐部。

时间还定的傍晚。仿佛是为了放学来场热身运动,开完一圈山路就能多吃两碗校门口的小馄饨。

鉴于最近和简珩的相处和平又安详,再见他那几位朋友的时候,洛橙丝毫没有半点尴尬和被压迫的样子,笑意恰到好处地和几人打了招呼。倒是那位纹身师陈梁见了她,反倒显得有点尬笑的样子。

山路起点已经停了几辆赛车,比她和简珩早到的韩彻,已经选了一辆骚气的鲜红色,坐在驾驶室里和他们打招呼。

“走,”简珩自然地牵过她手,话音低和,“上车吧。”

洛橙看了眼那几台车,眉心微蹙了一瞬,抗拒道:“你们玩儿就好,我就不去了吧。”

“走吧,”简珩笑了笑,以为她还因为上次在陈梁那儿的事情闹脾气,自然地抬手,揉了揉她发心,温声说,“你不是喜欢的吗?”

洛橙闻言,有些微恼地看向他。不知道是因为这崎岖的赛道,和这些把玩命当有趣的人都有些碍眼,还是对他眼里自然流露的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感到莫名烦躁,心里那阵想叫他看清现实的声音,像个魔鬼一样冒出来。

洛橙声调微冷地对他说:“我喜欢?简珩你看清楚我是谁。”

女孩儿眼里的冷淡和话音里的漠然,像针刺。痛意让人骤然清醒,又本能抗拒,自甘沉迷。

……

“几个人撇下我,就为了这?”少女挑了挑眉眼,懒洋洋地问。像是一点都瞧不上他们即将玩的东西。

小姑娘比他们还早到一步,坐在岩石上,两个胳膊还斜斜向后撑着,一点都不害怕再往后多去半仗就是悬崖。

倒是看得刚下车的简珩心脏跟着眼梢一道骤跳,过去攥着她手腕把人拉起来,又往赛道里带。

小姑娘却像个撒手没的二哈,刚把她松开,人就极其自觉地打开他的副驾,坐上去扣好安全带,又替自己把门关上。

简珩:“……”

“不怕?”简珩看着她趴在副驾驶车窗上,眼神里难掩跃跃欲试,要不是没有驾照,简直想自己上手摸方向盘的样子,好笑地问她。

洛橙闻言,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朝着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低头。

简珩挑眉,依言俯身,视线和她隔开两拳的距离。

洛橙见他这么听话,眼角眉梢的笑意都不加遮掩,却还是压低音量,用只有他们俩人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你就在我身边,我怕什么?”

胸腔里某个地方,像被从未感知过的温软与信赖填充、涨满。

洛橙这样的人,他似乎从没见过。仿佛和他从来都不在同一个世界生活,却有人意外地让两个空间重合,直至让他遇见了她。

有时自信张扬,像个行侠仗义的女侠,有时却中二又热血,仿佛还是个冒着傻气的单纯小姑娘。

似乎,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落进她眼里,都能有更璀璨的生命。

比如此刻的他。

“嗯。”向来桀骜的少年,唇角轻翘起柔和的弧度,像允诺,像誓言,也轻声同她说,“有我在的地方,不会让你有受伤的机会。”

洛橙笑,绵声同他说:“我相信啊。”

……

男人唇角的笑意落下来,下颌微敛,努力阖了会儿眼睫,胸腔起伏了一瞬,才重新睁开眼睛。此刻眼里的清明,终于又像了那个认清现实,不近人情的男人。然后冷声对她说:“上车。”

洛橙不明白,俩人之间为什么总能把局面弄得如此糟糕。在她以为能和平相处下去的时候,这个男人总能想出各式奇奇怪怪的事情来让她做。

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和应该扮演的角色,如果不是身体本能的抗拒,她也会尽力配合。只是此刻,她是真的真的不想上那辆车。

洛橙挣开他牵着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甚至考虑不再顾忌这位简总的面子,直接转身下山。

“上车。”像是发现了她的意图,男人干脆上前一步,攥住她手腕,再次要求道。

“简珩你……”腕骨被他攥得一阵痛麻,洛橙眉心微蹙,忍了忍,又重新舒展开,努力弯了点笑,骨子里的那点臭脾气又让她忍不住语带讥诮,“简总,麻烦您放手好吗?我对飙车这种事情,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害怕行不行?我就坐在赛道旁边看着,你们玩儿,这都不行吗?”

“你放手。”

“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害怕。”

每个字每句话,都仿佛在大声嘲弄他:沉湎于过去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

洛橙说完,男人眼睫一瞬不眨,漠然地敛睫看着她,又像是突然回神,唇角轻掀,几不可闻地轻呵了一声。

接下去,洛橙的意见似乎不再重要。腕骨被钳制地没有一丝挣脱的空隙,男人拽着她往赛车边走,“简……简珩你放开我!”

“阿珩!小橙子不想玩儿就算了,你干嘛呢?!”先前一直坐在自己那台赛车里,不想下去打扰俩人的韩彻见情况似乎有些不对,赶紧开了车门,绕过车头想来劝他。

“嗳珩哥你怎么又……?!”要好好护手没准备玩儿的陈梁也赶紧从赛道边站起来,着急慌忙地赶过去。

只有靠着副驾驶车门,一直盯着俩人动静的顾泽,环胸咬了咬牙,最终也没动。

明知道拦不住的事情,去了又能做什么。

被人连拖带拽地塞进车里,锁扣声一样的咔哒,在挣扎里响起。安全带把她勒紧。

还没等她稍缓一下呼吸,指节轻颤着要解开束缚着她的绳索,男人就上了车,替车门落了锁。

引擎轰鸣声响起,洛橙搭上安全带锁扣的手悬停在半空,僵硬地攥紧。

能让这个男人更疯的几个字,此刻的洛橙真想再次开口送给他。

悬崖边的风景急速倒退,勾出虚化的残影,混着和空气里撕磨的胎擦声,车后两个男人远到早已听不见的劝解声,尖利得像一阵阵高频的兽鸣,悉数钻进洛橙耳膜里。

微僵的指节攥上副驾的安全扶手,洛橙极力告诉自己:忍过这段山路,下了车就好。只是额角不可抑制的阵阵牵痛,像是能把窗外的风景割裂成无法拼凑的碎片,又和记忆里混乱的画面重新组合。

“简珩,停车。”洛橙低声开口,话音和眼前的景象一样模糊,“别发疯了,停车,行吗?”

洛橙听不清他有没有回答,仿佛只有毫无所谓的声音,在笑着对她说: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此刻洛橙唯一能确认的,就是这个男人不仅没有停车,还让车胎和盘山公路,发出更为刺耳的刮擦声。仿佛下一秒,就能驶向悬崖,和她痛痛快快地同归于尽。

耳边杂音渐隐,不用简珩把车开向深渊,就已经有深渊的笑声在同她低语。

“橙橙,我们一起去找爸爸好不好?”女人温柔地问她。

“妈,你停车吧,停车好不好?我求你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是她自己,又不像她自己。居然带着哭腔。

“他说,我就像一只美丽的知更鸟。”女人笑着告诉她,“看见我,春天都来了。”

……

“你疯了吧?是疯了吧……”洛橙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旁人说,只能靠着本能,一遍遍低喃。

那些碎片里的人,同身边的男人一样,任由她祈求,都不曾理会她。

手下意识地伸进那件,出门前简珩告诉她山上冷,叫她套着的针织薄外套口袋里。指节攥上那个精致的小玻璃瓶,仿佛只要把那里面的“糖”扔一颗进嘴里,脑袋里那些低语和割裂的画面就能即刻消失。

那瓶唯一的安慰剂,却在车身急速过弯的瞬间,从手心里滚落下去。

像是连蛛丝那样的倚仗都再也抓不住,额角的抽痛像离岸的洋流,潮汐卷袭,再也无处可躲。

洛橙逆着安全带勒紧她的力道,努力弯身,把自己蜷缩起来。终于像极了画面里那个陌生的自己,压着哭腔,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对车里的人低喃道:“停车吧,停车好不好?求你了,我求你们了……”

意识消失前,那些被车辆撞击后割裂的后视镜碎片里,仿佛又倒映出另一张,她以往在那片画面里不曾见过——却认识的脸。

混着那一声又一声,如同从云端坠落深渊,只在太虚幻境中出现过的——阿橙。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下基友的现言*^▽^/《耍赖》by小乔木

1.

二十岁那年,桑白被带到陆慎家里。

陆慎捏住她下巴尖,望着她眼神淡漠:“想清楚了?要跟我?”

桑白点头。

陆慎眼眸幽深,淡声:“吻我。”

桑白轻颤吻上他的唇,那是她初吻。

2.

两年后,陆慎的白月光影后回国,他亲自去机场接人。

陆氏集团总裁跟影后的绯闻沸沸扬扬,在热搜上挂了三天。

桑白去找陆慎想弄明白情况,听见朋友问:“你跟影后这么高调,不怕那位跟你闹分手?”

陆慎只说了三个字:“她不敢。”

当天夜里,桑白收拾行囊,搬出别墅,跟陆慎再无交集。

3.

陆慎的短信她不回,电话她拉黑。

得知陆氏集团濒临破产,桑白把陆慎给她买的礼物折成钱还回去。

当天夜里,她房门被敲响。

陆慎站在门外,拎着个行李箱:“我破产了。”

桑白:“所以?”

陆慎:“你得养我。”

桑白:“?”

陆慎从善如流地拎着箱子进来,耍赖:“我不也养了你那么久。”

桑白毫不留情,把他连人带箱子扔出门。

小剧场:

桑白在睡梦中听见有人敲窗。

她起身拉开窗帘,看见陆慎的脸在10楼窗外。

他像个无赖:“开个窗呗?”

怕他掉下楼,桑白开了门,冷笑看他:“想清楚了?要跟我?”

陆慎了然:“放心,我知道怎么跟一个人。”

他从容脱掉外套,主动吻她。

桑白:“?”

桑白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骄傲明艳叛逆装乖大小姐vs表面霸道狠厉内心温柔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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