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擦鼻血吧。”
审讯室内,贺栖淮好心递过一张纸巾,笑得很纯良。
如果不是明确知道这几人的鼻血是被他打出来的,或许会被当成一位温柔善良的好警官吧。
“中文听不听得懂?听不懂程哥可以当翻译。前提是你们几位的英语不要太带咖喱味儿。”
没给他们狡辩的机会,贺栖淮直接坐实了五位袭击者的f国身份:
“你们是安迪的朋友吗?”
刺客们低着头,互相打量着彼此,不敢说话,似乎拿不定主意。
“为什么要袭击罗橙橙和程总?”
几人依旧沉默不语,审讯室中的空气弥漫着小食的味道,是程寰刚才派人送来的夜宵,一名路人警官吃着烤面筋从窗口经过,还极不道德地边吃边吧唧嘴,刺客中的一员瞥见他的身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事实证明,饿是会产生连锁反应的。
听见另一位刺客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出了声,贺栖淮忍不住破功,噗呲一笑,对易队使了个眼色:
“他们好像饿了,可以边吃边审讯吗?”
原则上审讯室里不许吃东西,最多给嫌疑人倒几杯水或者送一根烟。
但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反正大晚上领导们全不在,市局现在易队最大,易队同意了,贺栖淮就敢让他们敞开肚子吃。
吃人家嘴软,万一蹭了顿饭,不好意思就招了呢。
贺栖淮过得首肯后,立刻叫同伴端来几份炒河粉,分给鼻青脸肿的袭击者们。
“放心,警察局不敢给你们下毒,免费的。”
“要喝的不?啤酒雪碧可乐绿茶矿泉水……”
几位袭击者犹豫片刻后,开始狼吞虎咽。
贺栖淮这才发现,袭击者们身上穿着都十分破烂,十一月的南城气温不到十度,他们却只披着单衣夹克,毛衣都没穿,有个看上去年纪较小的男生甚至还在打哆嗦。
鼻涕鼻血一起流,有点可怜。
五份炒河粉,他们不出三分钟扒拉得干干净净,恐怕真是饿极了。
“在自己的国家待着不好吗?”
想起自己小时候穷得只能喝白稀饭的日子,贺栖淮莫名有些心疼,示意同事打开热空调,顺便再拿点吃的来:
“跑来这里违法犯罪,要蹲监狱的。”
也许是走到穷途末路,知道自己反抗也并无效果,也许是觉得这几位警官态度不错,不像是包庇奸邪之人。袭击者们接过黄油面包后愣了愣,为首那位开口说话了。
他伸着黑黢黢的手指,指着程寰鼻子,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咒骂道:
“杀我爸爸,这个人。”
程寰:???
程寰无语,这盆脏水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他皱着眉头,若无其事问道:
“你爸爸是安迪?”
听到安迪的名字,刺客们更怒了,要不是两只手的手腕处被拷在一起,他们恐怕会站起来再度攻击程寰:
“你们、你们在岛上的这些人,一起杀了他!”
程寰无奈到无话可说,摊开双手,声音慵懒:
“第一,但凡你们认真调查过游船上人的行踪,都会知道那天我自己去了岛上别墅,没跟着你父亲他们潜水。”
“第二,帝霸集团的秘书罗德高已经承认杀害你父亲的罪行,你们不信可以与他对峙,而不是毫无证据冲我下手。”
这两条说辞有理有据,按贺栖淮猜测,安迪的儿子们应该会逐渐打消对程寰的怀疑,转而要求见罗德高。
然而为首那人依旧用仇恨的目光盯着程寰,一口咬定命案和他有关不放:
“我们有证据!”
“什么证据?”
“我们有照片!”
说着,为首那人便叫嚷着要自己的手机。
市局众人摸不着头脑,见他态度极其坚决,易队在确认安全后将手机递给了他。
刺客迅速打开一个相册,点进照片,展示在众人面前。
真的是程寰。
背景是蓝天和雪白的沙滩,小岛怪石嶙峋,几个穿着潜水服的人背对椰子树,笑得阳光灿烂。
陆霸天、罗德高、罗橙橙、安迪……还有另一个人,确实是程寰。
“这是,那次去潜水的所有人!你们都是凶手!”
袭击者们怒不可遏,信誓旦旦道。
“假的,这不是我。”
程寰将手机推给别人,胸有成竹。
当然不是他,他根本没和这几个人合影过。
赤/裸/裸的陷害。
如果说这张照片是ps的,那技术可以算十分高超了,乍一看完全看不出处理过的痕迹,易队当即把它交给痕迹组的专业人士,让他们分析结果。
别人看不出来,但贺栖淮相信,照片中那个人确实不是程寰。
应该是有人将程寰的脸p在了某个身高体型与他相似的男人身上,妄图以假乱真。
倒也不是他贺栖淮火眼金睛,怪就怪他对程寰的身体太过熟悉,哪地方有肉、哪地方形状如何、小腹的肌肉是怎样的……贺栖淮都太了解了。潜水服将身体曲线暴露的一览无余,贺栖淮当然分辨得出来这不是程寰。
不是程寰,就是有人要嫁祸给他。
“这张照片,你们从哪得来的?”
“……”
袭击者们不说话。
贺栖淮眉头紧锁,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
如果这几个袭击者真的是安迪的儿子或者亲戚,想查清楚当时在岛上的人到底是谁并不难理解。
想查清楚安迪去世的真相,要么让确定在场的人告诉他们,要么是找到此次潜水活动的证物——比如照片。
陆霸天死前被人翻过电脑,但电脑里有关此次游轮活动的照片基本都拍摄于船舱和其他景点,安迪压根没出现,也与这次潜水意外毫无关联。
也就是说,这张照片的原图不在陆霸天的电脑里,只可能存在于其他几个相关人员的记录里。
排除已经去世的安迪,罗德高、罗橙橙……还有就是那个企图用程寰的脸代替自己脸的另一位上岛者。
罗德高当时一口咬定有很多土豪都参与了这次潜水,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参与潜水的总共只有五个人,安迪遇害,陆霸天被杀,罗橙橙精神失常,罗德高在局里蹲着……还有至关重要的最后一人!
至于罗德高为什么不供出他来,恐怕是受到了威胁,或者存在某些不得已的理由。
可见这人权势遮天,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贺栖淮不寒而栗。
“你们可以不说,但我们绝对能查出来。”易队警告道:“大数据时代,你们做过什么都会留下线索,痕迹组人人都是天才,不出两个小时,我们就能查到这张照片的来源。”
果然,威胁还是很有效的。
袭击者们犹豫了半分钟不到,很快就选择了招供:
“是……是半个月前,一个陌生人在t软件上私信给我的。”
领头的袭击者默默地点开自己的软件账号。
看样子,他确实是安迪的儿子。
账号内容从最近追溯到几年前,里面不乏他和父亲的合影,从“我的父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他用满是伤痕的脚和黝黑的手臂养活了我们十个孩子”,到“父亲离开的第二十一天,希望他在天堂过得幸福”……看得出来,安迪在家是个好爸爸,孩子们都很爱他。
痕迹组那边没来得及多看这些父慈子孝的动态内容,直接点进那条私信。
利用技术侦破一查,发现对方的注册地在海外,是个虚拟ip,看样子是个小号,没有任何动态内容,恐怕注册来就是为了发这条私信的。
私信的语言也十分简短:
“[图片]”
“杀害你父亲的凶手,是余下这四个人。”
痕迹组的警察们觉得很不可理喻,怒斥道:
“他随便说你就信了?一张照片至于你们干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吗?陆霸天是不是你们杀的?还想对程先生动手,简直是目中无人践踏法律!”
“但是我父亲,确实不是意外身亡啊!”
审讯室内,气氛逐渐焦虑,几名袭击者大声嚷嚷。
本来他们普通话就不标准,一着急贺栖淮根本听不清他们想表达什么。
“安静!别哔哔!拿证据说话!peadlove,ok?”
几百年没说过英语的贺栖淮瞎几把比划着:
“一个个说,为什么相信那人的话?”
“我爸是被石头砸死的。”
“不是一块石头,是很多块,他的脸上、身上、后脑勺全都是伤,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砸的。”
“他们全都是凶手,其余四个人没有一个清白。”
借其他警官审问袭击者的空隙,程寰夺过那部手机,盯着照片和聊天记录揣摩。
越看越心惊。
“栖淮,你过来看!”
“怎么了?”
程寰手指发信人姓名那处,这个小号没有头像,没有动态内容,单单一个名字,是几个英文字母。
“yiting.”
“怡婷。”
是怡婷,把照片发给了安迪的儿子们。
……
“喂,霜姐,听得到吗?”
市局的办公室里,杨霜已然与谢承然取得了联系。
前者带着耳机,只敢发消息给同伴,生怕被人听见了动静。
毕竟杨霜就在医院内,罗橙橙的病房外。
感谢美少女杨霜多年来在网上追星撕x锻炼出来的手机打字速度,短短两分钟,已经与市局的同事们报告完“罗橙橙想单独见怡婷”的情报。
“我听见她在病房里换衣服,恐怕是有半夜溜走的打算了。”
这件事情杨霜也很纠结,她既担心罗橙橙擅自出门会遭遇危险,又很想任由她去见怡婷,把这个神秘女人的真实身份琢磨清楚。
杨霜相信,她一定就是所有事情的幕后黑手。
“别擅自行动,霜姐,你在医院盯着罗橙橙,保护她的人身安全,我们立刻派人来你这边支援。”
“收到。”
杨霜的耳朵再次贴近病房,听动静,罗橙橙似乎换好了衣服,下了病床。
脚步声向房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带着手铐,但是手铐中间有铁链子,所以还是可以吃饭的,就是吃得不太方便xddd。
怡婷:呵,我是boss?那你们猜猜我是一个人两个人还是三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还是扶她?i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