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侄女，涂滟，她不是保镖，是我请到公司来做管理的。”万大鹏抢着回答，又跟涂滟介绍，“涂滟，这位是赵老板。”
涂滟顺着万大鹏的意思，面色淡漠地问候赵柬：“赵老板好。”
赵柬一直含笑看她。这是第一次在明亮的光线中近距离看她。
这是一张符合他对女性所有幻想的脸，他挑不出任何毛病。
没有化妆，整张脸素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感。脸上神情冷淡到近乎禁欲，却生了一张性感诱人的嘴巴，唇瓣饱满红嫩，让人想尝。下巴左边的美人痣堪称点睛之笔，就像在一副黑白灰的中国画中添了一笔艳色。
细细品来，韵味悠长。
这两年，见过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不乏姿容艳丽的，选美女王、新晋小花、国民女神，可他提不起兴趣。就一直单着，人家出席宴会身边都有美女相伴，他总带着个厉敬峰。
温言喻问他是不是准备出家当和尚。厉叔也曾隐晦地提到：不能讳疾忌医，那方面出了问题还是尽早看医生。
他的身体很好。
不是忙，公司家里就那么些事儿，他一根指头也能玩得转。也不是不想找，黑夜独守空屋的时候也会孤独，灵魂缺了一块似的难受。看老电影，看男女主角幸福拥吻，他也希望怀里有一个温暖的身体，可以抱，可以亲。
只是找不到。
找不到一个能弥补他灵魂缺口的人。
直到遇见她。
她是老天为他准备好的女人，他对她燃起浓厚的兴趣。即使只见过三面，她神秘得像一本没拆封的书，而他心甘情愿花时间跟心思细细去懂。所以才要想办法拉到身边，慢慢去读她。
万大鹏轻唤：“赵老板？”
赵柬眯起眼，舌尖舔了舔后槽牙，视线从那红唇移到她的眼睛，问：“你不是保镖？”
涂滟平静说：“不是。”
赵柬唇角笑纹更深，问：“是不想做？还是能力不够做不到？”
涂滟抿唇不语。
二人继续对视，一个冷着，一个热着，久到旁人都看出了点儿端倪。
万大鹏说：“赵老板，不如我们坐下谈？”
赵柬转过头，万大鹏用手朝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做着“请”的动作。
赵柬没动。
韩冽在后面低声提醒：“赵总。”
赵柬略一沉吟，方应道：“好。”
三人转身离开，涂滟松了在背后紧握的手。
还好，没什么事儿。
看来面对他，她是可以的。
万大鹏把赵柬二人请进自己办公室，冲看帅哥看到发呆的刘娜低斥：“咖啡！”
刘娜：“哎？噢噢噢！”赶紧跑去冲咖啡。
万大鹏心事重重地朝涂滟看了眼，关上门。
门一关保镖们立刻都懈了架势，交头接耳嘁嘁喳喳地谈论起了赵柬，猜他什么来头。三哥伸头，隔过大哥问涂滟：“滟儿，这不昨天咱救的那人吗？”
大哥问：“昨天你们救的人是他？”
三哥诚实点头。
大哥恍然大悟：“我说呢！难怪他会找咱们公司。”
“大哥你什么意思？”三哥问。
“他叫赵柬。”大哥说。
“谁？”三哥懵。
“赵泽明和季博瞻，这两个人你总听说过吧？”大哥问。
“赵氏集团那个赵泽明？做地产的那个？咱这栋写字楼就是赵氏的产业吧。季博瞻是上过福布斯的那位？那家伙可比赵泽明牛逼多了！季家可是挤进过全球最富有家族前二十。那位王公子家不就是靠承运季家企业的物流业务谋生活？”三哥如数家珍。
大哥点头：“说的都对。赵柬就是赵泽明的大儿子，季博瞻的外甥。”
三哥惊讶：“他是季博瞻的外甥？”
“不止外甥那么简单。”大哥娓娓道来，“季博瞻就一个妹妹，跟他差了十岁，从小掌上明珠一样疼着。那时候赵泽明还只是个小地产商，没现在这么大产业，他妹妹下嫁赵泽明的时候全城轰动，后来赵泽明在季家的帮衬下生意才做到现在这么大。”
“赵柬六岁的时候赵夫人去世。半年后赵泽明续弦，新赵夫人进门不到两个月就给赵柬添了个弟弟。”
“他还有个弟弟？”三哥问。内心想：争家产的来了。
大哥问：“你就没觉得有哪儿不对？”
“哪儿？不就多了个弟弟吗？”三哥疑惑，琢磨了一会儿顿时大惊：“进门不到两个月就生了？？”
大哥点点头，一脸“懂了就好别说出来”的表情。
三哥眼珠转了转，吁了口气，嘀咕：“乖乖，这赵泽明挺会玩啊，也不怕季博瞻摁死他。”
前赵夫人死后半年续弦，新赵夫人进门不到两个月就生了。女人怀胎十月，算算日子，新赵夫人怀孕的时候前赵夫人还在世。
大哥接着说：“摁死了干什么？那赵氏集团又不是赵泽明一个人的。赵家有四个兄弟，赵泽明排行老四，那三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以前有赵夫人在他们还知道收敛，赵夫人不在了，都开始打赵氏集团的主意。要不是季博瞻压着，赵家估计二十年前就散了。”
“季博瞻就赵柬这一个外甥，怕赵家的人不肯好好教他，所以赵柬的教育都是季博瞻一手抓的，直到他十八岁才放他回去。赵柬的手段可比赵泽明厉害多了，回赵家后用了不到两年就把各房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现在明面上还是赵泽明掌权，其实好多事儿都赵柬说了算了。将来，赵氏的掌门人注定是他。”
“他是长子，有季博瞻当后台又有能力，继承家业没毛病。”三哥说。
“要只继承赵家我还用得着跟你说这半天？”大哥哼道。
三哥眨巴眨巴眼：“还有别的故事？”
“季家将来也是他的。”大哥说。
“季博瞻没孩子？”三哥脱口问。
“有个儿子，当音乐家去了，从来不参与家族生意。季博瞻就剩下赵柬一个亲人，又看得这么重，所以外界都传季博瞻有意把家业交给赵柬。”大哥说。
三哥又琢磨了一会儿，大出一口气，叹道：“乖乖，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咱整天累死累活赚碗饭吃，人家啥都没干呢就捞一个首富。”
旁边一个保镖揶揄：“三哥，人家这叫会投胎。下辈子你投胎前记得擦亮眼，小心投到猪肚子里去。”
众人哄笑，不知什么时候大家伙都围过来听大哥讲豪门恩怨。三哥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那人鼻子上，疼得那人捂着鼻子弯下腰，大家笑得更厉害。
大哥用肩膀耸了涂滟一下，要她一起看人出丑。涂滟平静地看着，心中没有丝毫波动。
这些事儿两年前她就知道了，厉叔亲口跟她讲的。
因为知道，所以才会选择放手。
刘娜分开众人挤进来，对涂滟说：“滟儿姐，万叔叫你进去。”
涂滟心中有准备，默不作声地朝万大鹏的办公室走去。大哥拉住刘娜问：“小娜，里头谈的怎么样了？订了吗？”
刘娜朝白大哥一眼，嫌弃地说：“你们安静点儿，里头都能听到外面乱哄哄的，等待会儿万叔出来收拾你们。”
大家便都不敢做声，各自找了队列里的位置重新站好。
涂滟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赵柬坐在老板桌后，低着头手里玩着一支金笔。他带来的那名戴着眼镜的男人静静陪站在一旁。万大鹏在桌子这边，弯腰，双手摁在桌上，两手之间是一份合同，眉间紧锁，脸上的表情透着为难。
“万叔，我来了。找我有事？”涂滟问，反手将门关好。
万大鹏站直身子转向她，艰难地笑笑，这才说：“是这样，赵老板希望由你来做他的保镖。我解释过了，你本身并不是职业保镖，只是个管理人员，可能没办法很好地执行保护任务。但赵老板坚持要你。我们谈了半天，决定找你进来问问你的意思。看你是不是愿意试试。你要不愿意尽管直说，赵老板是明事理的人。”说着，冲涂滟使了个“快拒绝”的眼色。
可惜她不想拒绝。
她看向坐在老板椅里的男人，他正好整以暇地看她。就像挖好陷阱等着小白兔跳进去的大灰狼。
“请问赵老板愿意支付多少报酬？”她冷静地问。
赵柬挑眉，含笑反问：“你想要多少？”
涂滟转向万大鹏：“万凯的保释金需要多少？”
万大鹏愣了，问：“你怎么知道的？”
“多少？”涂滟追问。
万大鹏擦了把汗，说：“这你别管……”“我必须管！”涂滟加重了语气，“不管你说不说，我都会同意给赵老板做保镖。”
万大鹏活了几十年，再看不出来赵柬对涂滟的兴趣就是白活了。他是一万个不想让涂滟去的。本以为涂滟会一口回绝，哪知道她偏答应了。
万大鹏知道涂滟的脾气，这孩子倔得很，她决定的事儿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泄了气，说：“三十万美金。”
按着现在的汇率，三十万美金等于二百一十万人民币。
涂滟对赵柬说：“三百万，人民币。”
不是她贪。丰和那份合同的金额她知道，如今中途停止，得趁机给公司留下足够的利润，平稳度过下半年。赵柬很富有，这数目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哪知赵柬一口回绝：“不行。”
涂滟被他搞得猝不及防，皱眉看他。
赵柬手指一弹，金笔飞到桌上那份合同旁边。他转着转椅跟她面对面，双手合到身前，胳膊担着椅子的扶手，长腿交叠姿态松散，笑意盎然地说：“合同我已经签了，只等你老板的签字。我跟他说好的，只要你肯，我给五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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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签订完毕，涂滟为赵柬提供为期一年的安保服务，酬劳五百万。在万大鹏在合同上签下名字后的第五分钟，毫不知情的会计刘娜收到一条银行到账通知：公司账户上多了五百万现金。
惊了！
刘娜赶紧打电话去银行核实，确认确实多了五百万现金后，只有一个念头：谁家转错账了。
五百万不是小数目，非法侵占判刑是够了。
刘娜连滚带爬地冲进万大鹏办公室里，要报告这个可怕的消息，一开门跟正要出来的万大鹏撞个正着。
万大鹏被撞得向后趔趄，涂滟正跟在他后面，她没躲，怕万大鹏摔了迎上去想撑他一把。这当口腰间忽然缠上一只有力的手，人就被抱了过去，靠到一具温暖结实的胸膛里。
气味、触感，遥远的熟悉感，她身体立刻僵硬。抬头，瞪大眼睛看他。赵柬低头笑看着她。
“小心。”他低声说。
万大鹏靠着过硬的身体素质站稳，对着被撞到扶门的刘娜喝道：“干什么？毛毛躁躁的！”
“万叔，不得了了，公司账上忽然多了五百万！”刘娜说。
万大鹏也没料到会这么快到账，讶异地转头看赵柬，顿时气血上涌。
臭小子怎么还没出门就抱上了？！！当他这个老头子眼瞎啊？！
捏着拳头要过去，涂滟把赵柬的手掀开，远离一步，冷冷说：“谢谢赵老板。”
赵柬把手抄进西裤的裤兜，很绅士地回应：“不客气。”裤兜里，指头摁着手心搓了搓。触感还在，一如想象中的柔软。
“万叔，你先忙，我送赵老板下楼。”涂滟朝气到满脸通红的万大鹏说，不等回复，转而对赵柬做了个“请”的动作。赵柬看她一眼，昂首走出去。韩冽在后紧随，涂滟最后。三个人安安静静地离开了大鹏安保公司。
刘娜还抓着门把手，伸头朝外看，问：“万叔，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大对啊？”
万大鹏叹一口气，朝刘娜摆摆手：“你出去吧，把门关好。”
“那五百万……”
“是劳务报酬。”万大鹏走到桌前拿起那份合同朝刘娜递过去，“合同在这儿，拿去。”
刘娜接过合同出去，关门，马上跑到自己位子里坐下认真地看。这不是公司常用的制式合同，是别人拟的。看看酬劳那栏，确实是五百万。再细看条款……不对吧，怎么全是对公司有利的条款？感觉对客户没啥保护啊？
这赵老板自己带的合同？
也太坑自己了吧！
涂滟一直送赵柬到楼下，厉敬峰开车过来，跑下来拉开后车门，赵柬转身面对涂滟。
“涂小姐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他闲适地说，就像猎人将猎物成功关进了笼子里，志得意满。
涂滟把手背到身后，淡淡说：“谢谢赵老板，太麻烦，不必。”
“只是吃个饭，交个朋友而已，涂小姐不要多想。”赵柬说。
闻言，涂滟忽地浅笑，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第一次看她笑，像兰花在雪中慢慢开放，赵柬一时间心驰神迷，移不开眼。
涂滟看向他，黑珍珠一样的眼睛明亮无比，红唇轻掀，戏谑地问：“朋友？”
赵柬着迷地看着她：“对。”
“赵老板好像搞混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她说。
闻言，赵柬觉得有趣，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涂滟面色一冷，吐出几个字：“金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