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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上瘾(1 / 1)

路灯亮起,地上躺着烟花燃放过的碎渣。

院子里有张长桌,放着各式甜点水果,生日派对还在继续,他们兴致勃勃地把面前的酒杯填满,准备下一环节。

陆相思凑在陆斯珩耳边小声问,“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陆斯珩还有工作没完成,“我和他们说一声就回去。”

当陆相思坐上车在系安全带的时候,右侧车窗玻璃被人敲响,她下意识抬眸,隔着浅棕色的玻璃的,是梁裕白寡冷的脸。

她降下车窗,“裕白哥。”

梁裕白视线跃过她,落在陆斯珩身上,“后门解锁了。”

咔哒一声。

梁裕白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来。

陆斯珩探过头:“有事?”

他头微仰,抵着靠椅,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陆斯珩问,“什么事?”

梁裕白:“送我回去,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陆斯珩发动车子,“你最近住哪儿?家里还是公寓。”

梁裕白轻嗤笑,“最近?”

陆斯珩:“嗯。

“住公司,”他眉眼低敛着,路灯扫进暗的车厢,她的脖颈白的发光,于是他的瞳孔深的不见底色,“去你那住。”

陆斯珩愣了下,“最近都住公司?”

梁裕白:“嗯。”

陆斯珩透过后视镜看他,额前头发垂着眼前,看不太清神情,想起刚刚吃饭时,他似乎清瘦了些。

他叮嘱:“也别太拼。”

梁裕白没回应,他似乎是累了,眼闭着。

“但我最近住在相思家,”陆斯珩问陆相思,“家里还有客房吗?”

陆相思回头看了眼梁裕白,轻声回答,“有的。”

陆相思房间隔壁就是空着的客房。

她洗完澡后打算去楼下喝水。

走廊上,陆斯珩打着电话,他手里捧着一叠衣服。

“你把衣服拿给梁裕白。”

陆相思接过衣服,敲了敲房门。

没有动静。

她趴在门板,也没听到水声,犹豫几秒,径直推门进去。

房间里没开灯。

廊道的光昏黄柔和,给躺在沙发上的人勾勒出剪影。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

陆相思试探性地叫他:“裕白哥。”

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脚步轻而缓慢,一步步地向他靠近。

一时之间也忘了把灯打开。

光逐渐稀薄,直至她的阴影盖住他的脸。

半米左右的距离。

弱光处,他肤色冷白,不见一丝血色,下眼睑处有着淡淡的青色,双颊消瘦。静谧中,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梁裕白突然开口,声音很冷,像是冰滑过嗓子,“怎么了?”

吓得她往后退了两步。

他这时才睁开眼。

陆相思怔了一瞬,“裕白哥,你还没洗澡吗?”

梁裕白:“没。”

她把手里的睡衣放在床上,“这是睡衣,你待会可以换上。”

他依然是那幅冷淡模样,“嗯。”

陆相思放下衣服,没再看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边,听到身后的声响。她拉过门,准备合上门的时候,房间内灯光骤然亮起。

她下意识闭眼。

再睁开。

梁裕白站在床边,视线落在睡衣上。

话应该是对她说的,毕竟这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

陆相思有些茫然,却还是乖巧地点头,“哥哥,晚安。”

她把门合上。

梁裕白面无表情地盯着门板,耳边响起隔壁房间房门关上的声音。他呼吸沉沉,拿衣服的动作很大,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浴室里,冷水开到最大。

他闭着眼,喘气自渎。

这一晚都没有睡着。

一想到她就在隔壁,梁裕白便清醒不起来。

因此他让她锁好门。

因为他怕他会忍不住。

理智早已被沉沦吞噬,化为乌有。他在她面前,只能堪堪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在不动声色的情绪下,是藏在内心深处兀自战栗的灵魂。

他和黑暗面面相觑。

寂静中。

他的灵魂游离。

他恍悟。

他哪有灵魂。

他的灵魂早已给了她。

-

窗外下起了雨。

天气预报显示最近有台风。

陆相思躺在床上不想动。

门外有人走动。

是陆斯珩在说话:“直接送你去公司?”

梁裕白:“嗯。”

陆斯珩沉默了下,最后还是把那些话咽回嗓子里,他说:“走吧。”

梁裕白往楼上看了眼,“不叫她起床?”

“叫什么,小姑娘这个年纪就爱懒床。”陆斯珩赶时间,并没在意梁裕白的异样,他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起没起床?

梁裕白抿唇,装作随口问的模样,“走了。”

门关上。

陆相思又睡了过去。

一整个暑假,她有大半时间耗在了床上。

八月底,陆相思收到宜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九月初。

宜宁大学新生报道日。

陆宴迟顺路送陆相思去宜宁大学。

为什么用顺路这个词,是因为陆宴迟为了陆相思,申请调换校区,由原先的临湾校区调到了滨阳校区。

到了女生寝室楼下。

陆宴迟坐在车里,让岑岁和陆相思上楼。

因为家近,陆相思带的东西并不多,几件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行李箱不大,她一个人都提得动。

岑岁给她收拾床铺。

期间她有一位室友也到了。

陆相思愣了下。

室友看到她,也愣了。

岑岁以为她们是不好意思打招呼,“相思,怎么不说话呀?”

陆相思反应过来,“你好,我叫陆相思。”

“江梦。”她直勾勾地盯着陆相思。

陆宴迟待会还有课,岑岁匆忙中扔下一句“和同学相处愉快点儿,如果有事记得给爸爸打电话,妈妈先走了”便离开。

寝室的氛围很奇怪。

江梦的目光一直落在陆相思的身上。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又不一样。

她的头发由原先的银灰色变成灰紫色。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惹的人。

陆相思想起高考那天,她在洗手间里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原来何处安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儿啊,长得漂亮成绩又好。

她安静了会儿,“你长得比我漂亮。”

江梦都进入战斗状态了,没想到对面直挺挺地来了这么一句。

她撩起头发,莫名地开始笑。

陆相思:“……”

莫名其妙。

陆相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干脆回到位置上坐着玩手机。江梦也扯着椅子坐到她边上,她很自来熟地和陆相思说话。

主要是她说,陆相思听。

从她说的话里,陆相思了解到,这个寝室是混寝,两个艺术系两个广告系的,江梦是艺术系的。

宜宁大学新生报道分好几天。

其他两位室友都没来,寝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陆相思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清楚的,“你可能误会了,我和何处安没有任何关系,就是很普通的同学。”

江梦:“我知道。”

顿了顿,她说,“何处安也和我说了,他和你就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

“何处安和你说?”

“对,我和他在一起了。”

陆相思后知后觉地想何处安到底长什么样子,但也只能记得大概的轮廓。不管怎样,误会解除。她松了一口气。

手机突然亮起。

她盯着来电人,眼神里带着点不太相信。

江梦正打游戏,听到手机铃声,碰了碰陆相思的手肘:“你电话响了。”

陆相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走到阳台,合上门。

游戏声小了许多。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裕白哥。”

梁裕白站在女生宿舍楼下,面无表情地承受着经过的女生的目光,内心烦的要命,直到她接起电话,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的忍耐度上升了些,“在哪儿?”

陆相思:“我在学校。”

“我知道。”

“啊?”

“学校哪里?”

陆相思回:“寝室,怎么了?”

有女生走到他面前,手机屏幕朝上。二维码闪着光。

梁裕白的耐心终于告罄,他没有迂回再三,长驱直入地,“我在你宿舍楼下,下来。”

电话挂断。

他看向对面女生。

“我女朋友很快下来。”

女生涨红了脸,半羞愧半尴尬地离开。

没到半分钟。

陆相思在宿舍大门。

她东张西望的。

梁裕白从阴影中走向她。

陆相思的目光骤然放大,仍旧是不敢置信的模样,“裕白哥,你怎么会在我们学校?”

梁裕白不答反问:“吃过晚饭了?”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转身,“走了。”

陆相思不解,呆愣在原地。

他的声音揉在燥热的空气里,是凉的:“陆相思。”

她紧跟上他,“哥哥,你要和我一起吃饭吗?”

梁裕白说:“你还欠我一顿饭。”

她脚崴了的时候对他说的话。

她都快忘了。

陆相思皱眉,“可我和室友说好了一起吃晚饭的。”

梁裕白停下脚步。

路灯清晰,他的眼里有寒意蔓延,“选一个。”

陆相思略仰头,连喘息都不敢大声:“什么?”

梁裕白:“和谁吃饭。”

她原本想说一起吃,但想到他疏淡冷漠的性格,于是摇了摇头,她说,“我给江梦打个电话。”

梁裕白敛着眸,“江梦?”

“我室友,”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她说,“我和你吃饭。”

她背过身和室友打电话。

她身上穿着的是陆斯珩给她买的毕业礼物,之一。

一条白色的裙子。

掐出纤细腰身。

梁裕白没想到。

有一天他连裙子都会嫉妒。

它包裹着她的皮肤。

而他只能远远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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