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1 / 1)

京城,长门街。

几个年轻的姑娘身着时下最流行的蜀锦衣裳,身边跟着一群年轻的小丫鬟,走在热闹的街市上,听着四周的人声嘈杂。

又是一年端阳,宫里的庆典刚刚结束,这群小姐们也是方才赴宴归来,顺道参加一下附近的庙会,再购置一些胭脂水粉,用来搭配夏日轻薄艳丽的好衣裳。

玩耍尽兴了一整日,原本也该累了,姑娘们神色慵懒,却在目光相对时,会心一笑。

“哎呀,姐姐,今年的端阳庆典当真是无趣极了。”

“可不是嘛,哪比得上去年陇西王刚崭露头角,吸了好多人的目光。”

“短短一年啊,时过境迁,这去年还在庆典上舌灿莲花的宋家大小姐,今年不也闭门不出了么?”

“唉,她也只是闭门不出罢了。若是换作妹妹我,做出此等不知羞耻有损妇德的事儿,我可当真要挂白绫自尽了才好。”

“是啊是啊,听说人家皇后娘娘脸都气歪了。皇后娘娘好心邀请宋家母女入宫玩乐,哪料到那宋青时是个天生的狐媚子,勾引太子殿下不说,竟连许牧一个区区御前侍卫都不放过,当真是不知羞耻。”

“多亏太子殿下慧眼识珠,没娶了她为妃,否则以后若是当了太子妃,闹出秽乱东宫的事儿,那可就不得了咯。”

“哎,姐姐你有没有听说,宋青时非旦勾引了许侍卫,似乎和陇西王殿下也有一腿。听我父亲说呀,上次在大殿上,太子殿下揭露宋青时的恶行,陇西王竟还帮她说话呢。”

“啊!这也太不知羞耻了!我还当内阁首辅的女儿是个什么矜持端庄的大小姐,不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做出这种勾当……简直狐媚!那宋青时绝对是个妖孽!”

“只可惜了许侍卫的大好前途,听说原本陛下都打算把辽东火炮营的兵权交与他了。就是因为闹出玉佩一事,陛下怀疑许侍卫平日里行为不端,身在御前却与外命妇勾结,还私藏太子殿下交给他处理的玉佩,有偷鸡摸狗的嫌疑……总之就是担心他人品有问题,不能担此重任。”

“啊,分明不是许侍卫的错嘛,定是那宋青时有意勾引才叫人蒙了心智。若许侍卫真因此丢了到手的大权,未免也太……”

扎着垂云发髻的姑娘话音未落,一阵叫喊声吸引了长门街上所有人的注意。身穿青黑色马褂的“跑江湖”手里扬着自制的大字报,高声喊道:

“号外号外!陇西王岳停云连同许提督明日便要率领十万禁军离京,前往益州平乱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愣了几秒,方才热闹的长街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接着,炸开了锅一般地,男女老少皆议论起来:

“许提督?御前侍卫许牧?”

“玉佩那事解决了?许牧不是小偷?”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那跑江湖的像模像样地拿起快板,拍了几下,吸引着众人的注意:“这许提督啊——”

“和宋姑娘定亲了!”

“宋……姑娘?你说什么?什么宋姑娘?”

“还能是什么宋姑娘,自然就是内阁首辅家的宋青时小姐咯!”

……

宋府,夏池莲开,荷香阵阵。

宋青时顾不得暑热,将头发随意撩起,披上一件深黑色斗篷,以白纱掩面,推开了闺房的门。

“芙蕖,门口的轿子可备好了?十万大军离京就在明日清晨,你我趁着夜幕降临前赶去与他们道别,也能少些非议。”

“小姐,您当真要去吗?军营那是什么地方,您又何苦搅这一滩浑水呢?”

宋青时拍拍芙蕖的脑袋,莞尔一笑:

“傻丫头,许提督乃是我未来的夫君,夫君一去千里,我不去送行,如何担得起陛下口中的那句‘鹣鲽情深’?”

“小姐!”芙蕖急得狠狠拽住宋青时的袖口,两眼通红,几欲流泪:“小姐骗得过旁人,却瞒不过奴婢。奴婢知道小姐分明对许提督无意,为何要做出一副思慕他已久的模样?为何要决意嫁与他?他只是个出身低微的御前侍卫啊!”

“芙蕖,我若是不这样做,许提督的大好前途,便全毁了。”

芙蕖依旧涨红了脸,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许提督的前途与小姐何干?小姐何苦为了他人的前途,断送了自己的好姻缘?奴婢不能理解,奴婢为之不值!”

宋青时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与面红耳赤的小丫鬟做争辩。

芙蕖不曾经历过上一世的苦楚,所以她不会明白。

许牧的前途,不只是他一人的荣华富贵,更关系到岳停云能否在未来的针锋相对中胜过岳停风,也关系到她们宋家,能否在这场明争暗斗中存活下去,享一世平安。

所以辽东火炮营的兵权,必须交给许牧。

唯有许牧才能与岳停云联手,唯有岳停云登基称帝,宋家才不至于一夕败落。

所以当岳停风拿出那玉佩一事,欲图往许牧身上泼脏水时,她宋青时不得不站出来。

老皇帝之所以会对许牧起疑心,无非是因为岳停风说玉佩是宋青时送给他的,却被许牧私自暗藏,实属偷鸡摸狗、行为不端。

但如若宋青时此刻站出来承认,说玉佩是她送给许牧本人的,而并未经过岳停风之手。如此,“御前侍卫暗恋外命妇偷藏玉佩”一事,就自然而然变成“未婚男女互相暗恋,私定终身”了。

外命妇与御前侍卫在宫中暗生情愫,虽说不光彩,但也不是什么弥天大错,比不得“偷鸡摸狗”、“违背太子殿下命令”罪孽深重。

不仅如此。如果宋青时作证说私情只是她与许牧之间的事,之前岳停风口口声声在陛下面前大放阙词说“宋姑娘对我死缠烂打”,也不足成立。宋青时这般做法,既狠狠地打了岳停风的脸,又维护了许牧的大好前途,可谓是“一箭双雕”。

可空口白牙在陛下面前指认岳停风撒谎,自然是不足为信的。

她要拿出证据和态度。

于是,当着当今圣上的面,她宋青时与许牧定了婚。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内阁首辅家千金,一个是普普通通出身贫寒的御前侍卫。

门不当,户不对。

婚期,便定在许牧平定益州之乱,凯旋回京那日。

他被封了提督,享辽东火炮营的一半兵权,若能凯旋而归,便晋升为大将军。陛下会赏他黄金千两,为他在京城置办宅邸,亲自为他与宋青时证婚。

就这样把自己嫁与许牧,宋青时并非没有仔细考虑过。

论身份地位,许牧或许差了些,但论相貌、人品以及前途,许牧乃是这京中最好的男儿。

他会成为岳停云的左膀右臂,他的妹妹许展诗会成为岳停云未来的妻子,他手中的权力能保宋家一世荣华……再者,许牧为人忠厚,清廉正直,若是与他成婚,虽不说能夫妻恩爱、相濡以沫,起码不至于遭受前世一般被人厌弃的悲惨下场。

情情爱爱的事情,宋青时也曾奢求过,她又何曾不想找一个两情相悦的如意郎君,恩爱到白头?可现实终究不允许她空耗下去,去等那么一个她有意、又能护她周全的真命天子。

既然许牧不错,此举又是保全岳停云一党的最好办法,那便嫁了吧。

反正今日不嫁与许牧,她迟早要被嫁与旁人,可能是京中哪个惯会拈花惹草的纨绔子弟,也可能是哪个常年在外打仗不常着家的混世将军……还不如选择许牧这样一个她心里有底的好男儿,至少他人品良好,又前途光明。

岳停云?宋青时也不是从未想过岳停云。

可岳停云终归是天家富贵、前途无量。他如今封了王,手里又有了兵权,还与许牧的妹妹许展诗势头正好。此刻他若是主动娶了宋青时,难免会让老皇帝疑心陇西王有意与宋家勾结,耽误他的前途,也会让本是□□的宋阁老左右为难,在朝中遭岳停风针对。

况且,她此番与许牧和岳停风纠葛,名声已经这么臭了,何苦再去害了岳停云。

那些个夜晚,那数次关心,宋青时,终究是在乎岳停云的。

这份心疼,到底是姐姐对弟弟的在意,亦或是其他朦朦胧胧的情愫,宋青时不知道,也不敢去细想。

就这样便好。

她宋青时从来不是个潇洒的姑娘。她软弱,她淡然,她只想偏安一隅,护住自己能护的人。

所以什么情情爱爱,什么两心相悦,都随它去吧。

自重生以来,她宋青时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由着岳停风的太子一党壮大,任她们宋家满门荣耀不保。

要么拼尽一切辅佐岳停云,祝他登上皇位。

她如今早已在第二天路上一骑绝尘,做出了多般努力,以后又有什么可以选择的呢?

宋青时披上斗篷,拉紧了马车上的轻纱窗帘。

她要赶在明日大军出征之前,去军营外见许牧一面。

既在众人面前显示他们二人夫妻恩爱、难舍难分,也顺带看一眼岳停云。

夕阳西下,京城的天被染成红彤彤一片。太阳尚未落山,远处长门街的灯火却早已亮了起来,端午的庙会总是热闹非凡。

宋青时不由得想起去年今日,岳停云在捉鱼大赛得了探花,转过身来对她青涩一笑的模样。

她会用往后的一身助他君临天下,却再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称他一声“停云”了。

至少让她在临别前,对他道一声珍重。

益州凶险,愿他平安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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