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况处在关键时期,而学校的工作也片刻不能脱身。薛白露三番两次的请假已经让年级主任很是不满,再三思索之下她还是选择辞职。王老师是第一个知道薛白露想法的人,劝说的话也说了很多,始终没能改变薛白露的心意。
“主任只是逞口舌之快,也不见得他有权利让你辞职走人。你这样走了,人家说不定正在背后偷笑。凭什么让他捡这个便宜,你为他着想的时候他倒是点头哈腰,现在怎么就不能替你想想。”王老师对主任势利的嘴脸不满已久,薛白露的决意离开让她更加不安。
“这些日子确实耽误了不少教学进程,多亏你和陈老师的帮助。感谢的话不多说,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只要我帮得上。沈况对我的好,你们都看在眼里。当初把我骂的狗血淋头要我回去找他的是你,好不容易克服所有困难决定在一起,却又横生意外。他的病不是几天的休养就能解决的事,这样里里外外忙进忙出两边都做不好。辞职之后至少可以静下心陪着他,他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王老师心里也不是滋味,一面为沈况的病情担忧,一面也为薛白露的将来着急:“白露,我向来认为女人有自己的事业很重要。你现在辞职相当于断了自己的后路,如果哪天你和沈况分道扬镳,你该如何自处?你这样全心全意扑在他身上,万一家里人还是不理解,你又该怎么办?这些现实的问题,你都考虑清楚了吗?”
“每一种可能性我都想过,包括能否与沈况走到最后。很多个彻夜难眠的夜晚,我都在想着怎么对他好一点,他却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让我过得更好。我也顾不上家人的想法,沈况没有一点能让他们诟病。至于他家的事,相信他能处理。万一不能处理,那也只能怪我自己眼瞎。人生拼命赌一次,将来不至于后悔。”
话已至此,王老师再没有阻止她的理由。这天天气极好,沈况在医院也呆了一段时间,薛白露和他相约出去散散心。两人手牵手在绿茵茵的草地上走着,薛白露说出自己辞职的事。
“主任就是典型的笑面虎,背后不知道说了我多少坏话。抱怨我工作不积极,既然如此,我还就不干了。”薛白露作势凶狠地抱怨。
“你想清楚了吗?工作这么大的事,还是冷静考虑一下。”
“有什么好考虑的,反正有你养我。”
薛白露声音刚落下,沈况便大笑出来。他也不愿意薛白露这么辛苦,既然对方已经做了决定,他自然双手赞成。他并不知道薛白露辞职的真正原因,只是当作她思考后的一个决定。
此后,薛白露的生活大多围着沈况打转,回家的次数趋近于零。所幸沈况的高级病房可以让她得到相应的休息,不至于陪护得太累。
吴美玲自从接到沈况的电话,心里也犹豫了很久。薛白露自以为把家人全都蒙在鼓里,哪会猜到吴美玲早已洞悉一切。直到家里打来电话,她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全家围坐在客厅里,表情严肃,一副盘问犯人的样子。
“学校说你辞职了,怎么回事?”吴美玲开口。
“就这么回事,不想干了。”
薛白露无所谓的态度让吴美玲气不打一处来,工作这么重大的事情完全不考虑家人的意见,擅自胡乱做决定。
“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
“不都说了嘛,朋友病了,我在医院照顾他。”薛白露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没来得及喝下去,吴美玲的话却让她停下所有的动作。
“沈况是吧,你这些日子都和他在一起吧。他亲自给我打电话了,马上就要去美国治疗,特地跟我道别。”她稍微停顿,看见女儿惊愕的目光狠下心继续说道,“怎么?他没告诉你?”
“什么时候的事?”
“看来他是没有打算告诉你,别说你是我女儿,就算不是我女儿我也要说几句。你以为你撕心裂肺地为他哭一场他就能跟你在一起?我要就说过你们不合适,你就是不听。我们小户人家不奢望攀上高枝,只求找个普通男人踏踏实实过好一生。好,恋爱让你谈了,结果呢?”吴美玲看着薛白露垂头丧气的模样,口气不觉加重。
“我会找他问清楚。”薛白露抬腿往外走去。
“家凯对你多好,你就是不识抬举。你去你去,去了就知道自己有多失败。”
“家凯家凯,他是你儿子还是你谁,我和沈况的事为什么总扯上他?就算沈况瞒着我跑去美国,就算我是个被抛弃的可怜女人,那又跟林家凯有什么关系?妈,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我不像你女儿,倒是像你权衡利弊的工具。你不是不懂我为什么拒绝他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在你们对他感恩戴德、千恩万谢的时候,他用白杨的性命威胁你的女儿,甚至动手用强。”薛白露愤恨甩上门往医院奔去,只可惜偌大的病房早已空荡荡,没有人迹。
只剩薛白露摆在窗台的一盆仙人掌,在太阳下焕发勃勃生机。
“你今天又去哪儿了?”
“去了花鸟市场,选了半天也没看到中意的东西。最后碰到一位老爷爷在卖这个,顺便买回来了。”
“嗯,放在窗台正好。”
“你的生命力会和它一样旺盛,我会让你看到它开花的一天。”
薛白露回家不过半下午的时间,病房已是人去楼空。沈况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连最后的道别也没有。她终于明白,自己终于成为可怜的女人。所有的事情都被安排好,包括薛白露的未来。
“尊敬的客户,您尾号为xxxx的账户………”
薛白露没有看完整条短信,只是把手机砸向惨白的墙壁。
灯红酒绿、华灯初上,醉眼朦胧的女人趴在吧台上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偶尔有陌生男人搭讪,她也只是置若罔闻。
“小姐,请我喝杯酒可以吗?”又一个不自量力的男人。
“小姐,你丫的才是小姐。”薛白露朝对方怒吼出声。
“那,女士,可以请我喝杯酒吗?”
“喝喝喝,别的没有,姐就是有钱。”薛白露突然笑嘻嘻地冲男人笑到,对方随即叫来侍者,两人立刻你来我往干杯起来。
凌晨时分,男人扶着薛白露的肩膀摇摇晃晃走出酒吧。
清晨时分,薛白露躺在凌乱不堪的床上,衣物完好无损。
男人坐在床头,面含微笑地看着她。
“你终于醒啦?”
“啊!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薛白露惊叫出声。
“那个……有问题一个一个问,我会慢慢回答你。我叫周群,昨天让你请喝酒的男人。你醉得很厉害,嘴里还在胡言乱语,我只好把你带来酒店。你放心,什么意外都没发生。”周群耐心向薛白露解释,直至对方的神色终于有所缓解。
“谢谢你,我要走了。”薛白露从床上坐起。
周群没有阻止薛白露的动作,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对方略显慌张的神情。忽而悠悠开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薛白露把眼前人打量一番,不耐烦地开口:“大叔,我是喝多了,不是喝傻了。想要搭讪直走出门,不谢。”
周群低声笑笑,神情很是愉悦。
“我只比你大五岁,还算不上……大叔吧。”
“我的钱包呢?你看到了吗?”薛白露四处搜寻,也没看到钱包,心下开始着急。
“昨晚也不知道是谁,冲着男人扔钞票。”周群拿出薛白露的皮夹递过去,薛白露伸手接过头也不回地走出客房。
喝酒误事,这次差点误了大事。也不知道说那个男人正人君子还是戴着伪善的面具。
失业了,失恋了,还好没有失身。
一想到回家即将面对的狂风暴雨,薛白露的情绪不能更低落。活了二十八年,没有想过脱离家庭独立生活,也没想过通过婚姻结束目前的状态。要说这不是自作自受,谁也不会相信。
她小心翼翼转动门锁,放轻动作,幸而家人没有守株待兔等着质问她的夜不归宿。等到推开房门,吴美玲正静静坐在床上。
“回来了?”
“嗯。”
“沈况能对我坦诚相对,对你却是只字不提,自己好好想想。工作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薛白露真想大声咆哮几句,谈情说爱本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偏偏因为外人的干涉竟上升到人生层面。如果按照传统的套路被曝怀孕,是否又该受到道德和舆论的谴责。
怎么才能让大家自动遗忘甚至不再提及?唯一的办法大概是找到替代品,没有父母会在女儿的现任男友面前抨击前任男友,毕竟,坏男人一个就足够。
薛白露认真地冷静了一晚上,这是她第二次失恋,也是她失恋的第二天。由此可以得出以下几个结论:
1、你愿意把他当儿子养,但要知道并不是每个儿子都懂得孝顺。
2、男人如衣服,可以穿可以脱,更可以换。
3、没有失身没有丢财,几滴眼泪换来银行卡后一大串零,值。
明天太阳升起,她依然是重生的薛白露。忙碌地穿梭于茫茫人海,奔波于城市的各个角落。为了生存,也为了生活。爱情从此成为最奢侈的话题。
工作吧,像不曾碰过钉子;单身吧,像人生从此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