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血与泪的疆场(1 / 1)

有没有人注意过:

人在吃完家禽或者鱼类食物后,丢弃在盘子里的骨头是什么样子的呢?

如今呈现在他和他面前的景象,就好比神明大人享用完饕餮大餐余留下来的残渣。

2000年,极东之地,冬木市。

这一年正值第五次圣杯战争爆发。

如垃圾般成堆放置在那里的东西,能制造出这桩惨案的无疑是一名天才,或者说,败类。

言峰绮礼。

战后,被圣堂教会派人前去调查的对象。

在这届圣杯战争中担任监督者,平时则是冬木教堂的主司祭。战争结束后,这个男人却音讯全无。

接到查询背叛者言峰绮礼下落以及追究其罪行的任务,裴西神父和黑葛原神父漂洋过海,来到了这座位于战争举办地的冬木教堂。

作为正式走向代行者生涯的他们,总是时刻做着直视任何怪异场景的心理准备。

冬木是杀戮的战场,会看到死尸非常正常。

而现在展现在眼前的这副光景,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个游乐园。

不——

只是吃完人肉的神留下的剩菜残羹而已。

十年来,作为魔力粮食被藏匿在冬木教堂地下室,堆积如山的儿童残骸。濒死的或已死去的,血淋淋的被破坏被吸食的残骸。

作者一定是非常热衷于杀人——不,一定是个极其空虚的人吧。

他和他不需要任何答案,只需要结论。

“言峰绮礼已确定死于第五次圣杯战争中。地下室半死不活的孩童,是这个男人抓来使某个英灵得以人世间生活十年的魔力源。据调查,都是十年前第四次战争时新都火灾的遗孤,以及教会负责经营的孤儿院里面收留的孤儿。”

最终他们向教会做出了这项报告。

任务完成后,如释重负的感觉完全没有。

言峰绮礼,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呢?这样的问题,有那么一瞬间应该会萦绕在彼此的脑中吧。

同为第八秘迹会的圣职者。身为晚辈的他们,对这个名字也只是略有耳闻。可是拥有这个名字的那个男人,完全没有被称为「同类」的资格。

这次事件,埋下了一粒种子。

这次日本之旅,带给迪尔波里的可不单单是芥末癖好。

“敌人光是闻到这股刺鼻的气味就会不战而降了吧。”

同僚们调侃迪尔波里的时候,却对他铁血的手腕感到畏惧。

麻木地执行着任务,甚至主动向上级索取任务。

黑暗的种子已经埋好,只等一缕春风,就能让它生根发芽。

这次事件,也启动了一个开关。

没完没了的任务,没完没了的屠杀。

厌烦,倦怠,在缓慢地滋生……

那一年,迪尔波里十八岁,葛兰蒂十九岁。

————迪尔波里·裴西、黑葛原葛兰蒂往事————

>>>

三名servant好像没怎么经过商量就自愿结成了反抗berserker的同盟。失去心智的亡者好似雪崩般朝英灵们扑过来。

不管如何斩杀跑在前头的僵尸,后继者都会无限出现填补空缺。而积压在地上的尸肉很快又会重新与飞离出体外的脏器结合起来,形成新生的僵尸。

刺鼻的腐臭气味像污泥化成的沼泽那样浓厚。在这阴暗腐败的地下处刑室里,普通的人类只要吸入一口这样的气体,大概就会因肺部被腐蚀而死去吧。

saber挥舞着手中的重剑,将它们虚假的生命一一断送。

在勇猛的剑之英灵面前,即使团体作战,那些被berserker操控的傀儡们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可是无论斩杀多少个敌人,一瞬间就会扑来更多新的僵尸。尽管rider和archer也用上了全力阻止僵尸前进的步伐,但却产生不了任何效果。没办法解决根源上的berserker,一切就都是徒劳的。

对方人多势众。不管我方如何蹂·躏它们,但如果所有的僵尸都会立刻再生的话,这场从起·点上来说就缺乏公平的战斗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要打倒这些怪兽就必须铲除不断将它们召唤出来的berserker,只能以绝对威力的一击把她打得挫骨扬灰。只有这样做才能彻底摆脱被这些烂肉纠缠。

换而言之,servant个人的武技再出类拔萃也没用。现在他们需要的,是对军宝具甚至对城宝具。

对于rider来说,能够担任这一重任的舰队却无法使用。他尝试过想要从宝具库中取出更多的小船以及主舰「复仇女王号」,但没能成功。且不说僵尸成堆的处刑室拥挤的空间及低矮的高度根本不可能展开英灵爱德华雄壮的【星之舰队】。在这片被berserker统治着的领域里,rider即使想要全力以赴也是无能为力的。rider舰队火力全开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不止一次偷偷伏击他的berserker自然是见识过的。将战斗限制在自己的固有结界里,也是berserker确保自己胜利的战术。

因此如今的rider只能立足在唯一的那艘小船上,依靠两侧装载着的12门火炮进行战斗。小船火炮的破坏力虽不敌主舰,但也算威力不俗了。rider能在此起彼落的僵尸群的猛攻下保持不败,完全依赖于火炮的压制,使大部分向他围过来的僵尸在还未跑到跟前时就被轰炸得灰飞烟灭了。

偶尔有一两只没被炮弹打中的漏网之鱼,rider左手的转轮手·枪和右手的海盗刀也是绝不含糊。手起刀落的同时用枪射击,尽全力阻止僵尸靠近自己。

虽说三名servant此时已经同仇敌忾,携手努力奋战了,可战况怎么看都不太妙。无法从根本上结束苦战而陷入恶斗的saber、rider和archer,他们的表情都渐渐苦涩了。

“这样杀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喂saber,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对于站立在小船上面有愁色的rider的呼唤,saber吼道:

“你问我吗?拥有大炮的你这家伙在问我吗?刚才轰炸我的劲头到哪儿去了?”

“——不要这样埋怨我。我的船搁浅了,在这间臭屋子里飞不起来啊!”

rider立刻吼了回去。这种情况下,至少还有一艘能够不间断地发射炮弹已经是纯属侥幸的事了。要是rider在berserker还没出现前把自己的船舶全部都收起来了,那才是真正的不幸。

“由我投射‘赤原猎犬’吧。只能这样。”

“没这么简单。saber你看,那些僵尸每一只都是berserker的挡箭牌。”

从saber身边传来低沉的回答声音。archer说得一点没错。只要随便牺牲某个卒子挡一下【赤原猎犬】,saber魔剑「出鞘必见血」的效果达成后就会回到主人身边。根本撼动不了berserker的优势。

迫不得已之下,一脸不甘心的saber只好保留这一击。挥舞巨剑继续这无休止的砍伐。

平心而论,以saber和archer的近身格斗战能力判断,几只僵尸根本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

可是这次和之前的战斗不一样。之前,明尼哈哈湖绿地公园的初战中,berserker的眼睛只是牢牢地盯准了rider,被她召唤而出的僵尸们的攻击也始终不离rider,视其他两个servant为空气。那个时候布置在saber和archer身边的僵尸数量非常稀少,因此才促成archer能够一路突飞猛进杀到berserker面前,砍伤她的小腿。

而这一次,是几百只僵尸一齐向他们三个冲过去。

saber双手挥动的巨型重剑【上古巨齿】,是一把近战类型的对军宝具。这把宝具能够造成小范围的群体伤害。它既能直线型刺击,也能像劈柴那样砍击,还能一定范围内进行横扫。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saber的剑能够无视对方的格斗技巧,凭借空气威压去冲击敌人。这在他与之前archer的对战中已经得到证实。凡是接近saber的僵尸都像被小型台风卷走一样飞了出去。就算出现余漏的情况,在重剑的斩击下,脑袋也很快和身体分离了。因此毫无疑问,saber不惧任何向他扑来的敌人到底有多少。唯独僵尸可以无限再生这点叫人头痛。

和saber一样在近战方面几乎无人能够匹敌的archer,在和僵尸们的战斗中优势就更明显了。berserker的傀儡们,只有四名亲信的攻击等同于c级宝具,其余僵尸它们的攻击效果皆只有d等。即使处于【暗夜之祸】的状态下,也只能提升一级。对现在的archer来说,无论是b等级的巨尸的攻击还是c等级的普通僵尸的攻击,都无法突破【十二试炼】赐予archer的第一重效果。英灵海格力斯的皮肤即是他的盾牌。就这样archer挥舞着手中的斧剑,斩杀了一拨又一拨的敌人,但是他的肉体却不会被低于a级的任何攻击手段伤到。

rider的近战能力与这两名英灵相比,可就逊色不少了。不过他的大炮攻击依然有效,也不至于让他陷入到被动的境地。

三名servant各显其能,同时在杀敌的时候也在脑子里不断思索着扭转局势的法子。可是挂在三人脸上的表情却十分不快。

战斗越来越艰难。可就算如此,也不能停止手中的剑。一旦决定共同御敌,就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无数的尸骸像竹筒倒豆子一样,逼近英灵贝奥武甫。

“赶紧做个了断吧,berserker!”

saber充满斗志地举起巨剑,毫不留情地斩向它们。

梅丽塔斯菲尔还在外面。即使有avenger保护着,saber仍然不放心。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打败berserker离开这里。

另两名servant和他并肩作战着。archer的斧剑像绞肉机一样斩落着喽啰,一面把耷拉在身上的残肢扯下来扔远,一面凝神注视着被众多傀儡组成的肉墙围护在后方的黑妇人。

“rider,你的大炮能瞄准berserker,把她轰成肉泥吗?”

听到archer的问话,rider苦着脸笑了笑。

“虽然要我主动承认这一点叫人不爽,不过我必须得说清楚,只凭现在这艘小船的话,射程够不到那么远。想要消灭berserker,无论怎样都必须突破她身前这道杂鱼组成的肉壁。”

“果然是这样吗。”巨汉略略叹口气,“好了诸位,现在只能听我的了。”

在前方挥剑杀敌的saber听到archer的话后非常在意,立即把耳朵凑了过来。

“喂!你有什么破敌之策?”

“直接一箭射死她。擒贼先擒王。你们把前面的喽啰们清理掉一点,我从这边把宝具投射过去。只能赌一赌了。”

“可是archer,你这样的攻击方式不就和‘赤原猎犬’一样了吗?能对付得了那个疯婆子?”

“不知道。”对于抱有疑问的saber,archer十分干脆地回答道,“而且就算我倾尽全力,恐怕也不能突破这个空间。最多也就是正中berserker把她消灭掉吧。”

从大汉那格外严肃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要想切开固有结界的障壁,除非祭出专门对封闭型结界进行破坏的宝具——对界宝具。遗憾的是,即使是神话中勇猛无敌的大英雄海格力斯,也不具备如此规格的宝具。

“行吧,我接受。”

虽说只是archer提出来的权宜之计,但是rider很快便一口应允下来。在他脚下的小船,炮弹纷纷上膛的铿锵声回应着主人的命令。

眼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想要堤防同盟者的背叛也是无济于事。尽管内心焦躁不安,saber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亡尸的外貌再丑陋再不堪,也阻止不了servant的前进脚步。高傲的英灵们头也不回地向满身污秽的僵尸冲去。

>>>

耳边刮着干燥寒冷的凉风。

今晚的夜空是如此星罗棋布,零零碎碎地装饰着黑夜,形成一条白茫茫的纱巾光带。美丽浩瀚的银河,好像在黑色的天空中撒上了白色的粉末,辉映成一片。这是只有远离城市喧嚣和浑浊空气的旷野上才能见到的景致。

可是……

周围的空气,却是死一般的沉寂和凝滞。

一直和自己对峙着的那个神父,自己的眼睛看不到他了。现在可是至关重要的时刻。正是自己操纵着四位一体的【战斗魔精】,和那个以舍身姿势正面冲过来的敌人一较高下的关键时刻。但是为什么,那个高瘦的代行者身影,竟然从自己的视野里不见了。简直像是小时候捉迷藏时用黑布把眼睛蒙起来一样。

“怎、怎么了?!”

白尔罗斯马上惊恐地向四周环顾。

就在他从喉咙中下意识地叫出声来,想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部有一股热热的、湿湿的感觉……

他怔怔地低下头。

黑。

浸染全身的灼热的泥,像墨汁那样倾倒而出。不参杂任何其他颜色的、纯正的黑色。

那都是自己的血。

他的脏器。心、肝、脾、肺、肾。这些重要器官顷刻间被压榨成了黑色的血水。

由这些东西消溶而成的血浆,正在逐渐变成漆黑的泥雨,不断狂冲迸流,淋湿了他的衣物。

内脏在体内融化,沿着任何细小的孔,嘴巴、鼻孔、眼睛,还有耳朵,从这些小孔中往外流。

全身都被洒满了从头降下的黑色血水,填满了胸膛和腹腔。

被污泥般的血雨缠绕的白尔罗斯傻傻地笑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却还是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痴笑。

刮在身上的风,充满了诅咒。

疲倦而又沉重的眼皮,好想就这么闭起来,永远的……

不对!不对!

正在他的大脑由于松弛而催生了前所未有的嗜睡之感时,白尔罗斯突然清醒过来。仅有的一丝理智,将他的神志从莫名涌上来的这股陶醉感中拉回现实。

啊啊,这些都是——白尔罗斯马上挤出左边嘴角旁的酒窝,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自己所看到的,不过都是些……

幻觉啊。

没用的,白费心思。

我是抗魔力比常人高出数倍的魔术师。不管怎样,也不要妄想运用幻术造成知觉错乱的方式战胜我。

快醒过来,只要能醒过来。

“咳……”

冰冷的触感从某一个小点慢慢向身体各处扩散。他不可思议地端详起那把从前胸探出头来的灰黑色刀刃。

画面中,黑色演变为红色。

这是,我的血吗?

自己的性命,只有和自己一起战斗的那个男人有资格取走。虽然并不认为自己会输,但是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

把视线往前方移去。

——怎么?

教会代行者,那个敌人的身前有一抹白雪般纯净的人影。

是先前没见到过的——servant吗?!

和魔术师同样的下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穿着僧衣的神父仰面倒下。

被杀气裹挟着的剑影掠过。在他喉结处留下一条斜长的伤疤。

令人窒息的攻击甚至毫无声息。迪尔波里眼睁睁地看着一道白光落下,割破了自己的咽喉。

一剑封喉之后,神父因为毫无征兆导致的失察而咂舌时,在他视线中的刺杀者,单手握剑的手势变了。

交叠的双手紧握剑柄,将剑刃竖直往下。

原来是这样吗?

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准确地击穿了喉咙造成致命伤,将自己秒杀后,仍然不给敌人任何可能存活的生机。

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发出声音。血沫堵塞了喉部,连呼吸都跟不上了。

仰倒在地上的神父,只能束手无策地凝视着那双冰蓝色眼眸中的寒意,直至颈部的伤口再次体会到细剑垂直刺入的触感。

鲜红溅在了雪白的长袍上。

神父和魔术师,两个人差不多是一起倒下的。

迪尔波里直到临死前,脸上的惊讶之色都没有褪去。

就算是再厉害的魔术,一旦术者的魔力中断也就到此为止了。还原为液态的水银洒满大地,拥有人类外形的泥人变回三根石墨长条,浸没在水银之海中。

白尔罗斯的背部着地后,在他逐渐放大的瞳孔里,留在视网膜上的最后一个景象,是头戴漆黑色兜帽的男人微笑……以及遥远的彼方,某个中分长发男子的面容。

………………

干掉了。

——assassin以宝具【妄想解体】成功使年轻的魔术师患上了类似吸食毒·品的麻痹效果后,拿出冰冷的匕首捅破了他的心脏。

击杀archer的master非常顺利。assassin利用自己出色的隐蔽能力,在行动时切断了自身的气息。就像看不见的无形之影,悄悄地从白尔罗斯身后靠近了。

“哈桑”的英灵的确具有相当优秀的【气息遮断】能力,但在转入进攻状态时,其等级会大幅度下降。

然而依旧没有失手的assassin除了这项职阶技能外,还有一项称为【险恶潜行】的保有技能能够确保自己行动的隐秘性。

使自身溶入四周景色,使物质化为精神的技术。透过它,assassin能作为一个完美的间谍在暗中四处走动。要察觉到assassin的存在,即使对象是servant也是极为困难的。

assassin用来咒杀敌人的宝具,是中东古老咒术融合“哈桑”本人擅长的毒·药迷惑的攻击手段。会让受害者产生自己的五脏六腑在体内化为血水的幻觉。发动这项宝具必备的一项条件,就是以自己的手接触到敌人身体。

当时全身心地将注意力投注在迪尔波里身上的白尔罗斯,在自己根本没有觉察到的情况下就轻松地被assassin近了身。暗杀者将手覆上敌人肩膀时,从背后施展的宝具结束了他的生命。

这一幕惨剧除了assassin外还有第二位导演。在神父刚刚迈出脚步向敌人冲刺的时候突然出现的caster,出其不备地挥剑击杀了这个rider的master。用「幻影」瞬移到迪尔波里身前对着颈动脉横向一剑,再纵向钉入。所有的动作都是一瞬之间完成的。

assassin和caster的清除行动,让两名master就此殒命。

两个彼此赌上性命作战的master,就这样一同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但是caster并没有满足。既然已经跟踪到围剿saber战场的所在地,对caster来说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敌人的。

caster的眼睛望向高塔。在她现在身处的位置两百米左右的前方,被她轻松感知到空气之中散发着的魔力流的地方,耸立着荒野上仅有的两座哨塔较高的那一座。

那里——藏着第三个master。

应该就是藏匿在某种迷惑视觉的结界之中的saber的master了吧。

caster正准备抬脚往魔力涌动的方向移去,对面的assassin收起匕首迎向她、似乎想要跟她说些什么的时候——

“……!”

caster立刻扭头朝不远处看去。站在一旁的assassin也表情困惑地望向西边。似乎依靠servant的直觉,能够判断出有股不同寻常的魔力在朝他们急速逼近。

“谁啊……这是?”

assassin谨慎地咕囔一句后,亮出两把匕首,仍以战斗姿势手持着武器。仿佛与caster共进退一般。

离开二人十几米之远的平地上,伫立着一个从灵体化转变为实体的英灵,朝他们走近两步后停了下来。

来人顶着一头卷曲的、乱蓬蓬的棕红色长发,一双紫灰色的眼睛充满凛然气息。与不加以整理的凌乱头发不同,瘦长而又精悍的脸庞是没有任何表情的禁欲风格,隐隐藏着一丝忧郁。闪耀着金属色泽的暗红色连体铠甲充满了内敛的霸气,脚部的铠甲雕琢成龙爪的形状。铠甲外,披着缝有巨大十字架图案的圣洁白袍。

不知其名的servant仿佛与他们对峙着一般,拿出了一把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阔剑,紧紧握着。

是要战斗吗?正当caster和assassin满腹疑虑时,神秘的英灵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是被召唤并现界于世,有着正确管理圣杯战争职责的servant-ruler。初次见面。”

好似读书一样低声说道,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和起伏。但是他的话却非常清晰地传进了caster和assassin的耳中。听到这句话的servant立刻意识到其中的蹊跷。

ruler,管理者。

七大职阶之外的servant,怎么可能——

无暇顾及心中的疑问。用眼睛直直地瞪视着用极端残酷的手段杀害了两名master的真凶后,这个让凶手们陷入到捉摸不透状态中的英灵,用更加冷彻心扉的声音宣告道:

“ruler奉命前来,剿灭破坏圣杯战争规则之人。”

此话一出,尽管表面上caster此刻是波澜不惊,但心里已是气恼得不行。暗杀行动最先保障的因素就是要不为人知,可事实似乎是ruler早就在附近徘徊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对assassin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充满了威胁和后患的意外状况。

两名servant一边慎重地思度着与ruler战斗的胜算,一边彼此之间使了个眼色。究竟是否要进行这场二对一的较量呢……

两人甚至都不用交流,便一致得出撤退的结论。并不是他们的力量与ruler有着明显差距,也不是对自己力量的不自信。

这次行动是为了秘密地除掉被saber吸引而来的脆弱的master们。对现在的caster和assassin来说,还没有做好跟其他servant对战的准备。况且还是常规职阶之外的第八名servant。

默契地了解到彼此的心思后,一黑一白的两名英灵迅速在ruler还未发动进攻前化作灵体,远离这个即将染血的战场。

“……”

尽管没有想到敌人会真的在自己面前开溜,不过……毕竟是素来以不敢和敌人正面冲击而闻名的servant。然而ruler至此依然没有将剑放回鞘内。

受大圣杯指派,担负着管理圣杯战争任务的ruler,会对任何违规的行为施以惩罚。其中包含着把局外人卷进来、颠覆战争系统进行作弊等。他的职责和身为人类的监督官——夏绿特修女很相似,但力量远超后者。夏绿特在会议上提倡的那些细则,ruler无一不知,并认为非常中肯。因此他是不会放过任何破坏规则之人的。

面对这突发的局面,他出奇地冷静。闭起双眼感受着那两股逃离气息的ruler,片刻后睁开了眼睛。从他面不改色的表情来看,应该感受到敌人逃跑的大致方向了吧。

分开逃吗?

如此精明的作法……不知道该以哪个servant为优先追踪目标的窘况立刻摆在了ruler的眼前。

躺在月光之下、浸没于血泊之中的两名master的尸体,紫灰色的眸子冷峻地朝他们望去,打量一番,最终把视线定格在神父的身上。

ruler有了答案。他很快也化作灵体消失了。

>>>

像固体一样被凝缩的空气威压引起的疾风,将魔怪们的身体切得粉碎。碎裂的肉片和内脏被搅拌在一起,如枯萎的花瓣一样在空中飘散着。

在史诗中诛杀怪兽格兰戴尔的母亲时,贝奥武甫曾在邪恶水妖的洞穴中发现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巨剑。来自上古的宝剑,其来源可以追溯为与北欧诸神战斗的霜巨人族使用的武器。如今这把宝剑正发挥它的威力。

saber充分运用【上古巨齿】宽阔的横扫,席卷起空气压迫力对多个目标造成打击。遭受到超强威力打击的魔物们纷纷被吹散。为了给archer的必杀一击疏通道路,不断朝外扩散旋涡气流的重剑将前方贯通了一个窟窿。数重僵尸所组成的防线被撕开了。

不过根据被召唤的僵尸的密度来看,这只是一个随时都能被重新赌上的暂时破绽罢了。

“archer,动手!”

saber急切地呼唤道。

然而,就在他呼唤过后没过几秒,留下的真空立刻就被伸出触手的僵尸群完整地围堵了起来。archer完全没有响应盟友承担先锋施展的热情。释放必杀秘技击溃berserker的机会就这么失去了。

怎么回事——?

似乎从刚才起,saber就发现archer和rider有些怪怪的。

他们身陷于berserker制造出来的固有结界的战场中。就算是互相缔结圣杯契约的master和servant,想要远距离通过念话进行意念上的沟通,在如今的这个异世界里也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不过,由于令咒将彼此束缚连接在一起,接受魔力的servant能够迅速发现提供给自己魔力那一方逐渐微弱的气息。rider对主从观念极为淡薄,站在小船上顿时慌了手脚。但是敏感的archer马上就觉察出自己的master面临生死危机的事实。

白尔罗斯遇难的消息立刻传达到仍在berserker地下处刑室之中的archer。巨汉的虎躯瞬时一震。

“什么——?!”

archer非但没有按计划使用宝具,甚至连挥动斧剑的动作都骤然停止。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除了自己的master身临战场外,留在外面的就只有那位被saber保护着的银发女子。本以为在后方躲起来监视servant战斗的saber的master,难道是她看见archer被berserker吸进异界,趁乱对同样在外留守的白尔罗斯下了什么毒手吗?

陷入纷乱思考的巨汉对于固有结界之外发生的变故并不知情。他主观地做出了这个判断,而忽视了其他隐藏在暗处的master或servant从中渔翁得利的可能。

archer刹那之间的分神给扑过来的魔物们提供了可乘之机。但是archer的肉身足以抵挡任何a级宝具以下的攻击。僵尸的钩爪打在他身上就跟挠痒无异。

当然,saber是不会坐视两名servant的动摇不管的。

“——archer,还有rider。你们俩没事吧?”

从下颚骨被劈成两半的僵尸一面哀嚎一面倒了下来。rider发愣地站在甲板上,对自己身边的防御空隙没有任何危机感。saber马上挥起巨剑冲上前去,击破了一个避开大炮轰炸、跳上船只准备猛扑向他的僵尸。

现在是三个人准备一起收拾仇敌的时候。英灵爱德华好歹也是极富传奇的海盗王,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混账……多么卑鄙的家伙。”

不远处,archer咬牙切齿的低语飘进了saber的耳朵。

“怎么了?”

“saber,你!……我竟然错信了你。”

就在这时,saber仿佛突然被一只看不见的巨人之手推出去很远。

无处可藏的怒火载满了archer悲愤表情的脸,显露着英灵海格力斯的心情,好像沸腾的热水一般的极度愤怒像峰峦之间的沟壑那样,深深地嵌入他的脸部肌肉中。

saber顿时说不出话来。

刚才archer几乎是连头都没有抬,就使出那柄硕大的斧剑向正前方的saber砍去。被杀意浸透的斧剑好像失去了理智。同样身为英灵的saber没有体会不到的道理。正是由于觉察出这丝如升腾的热气般向天空飘荡的杀气,他才能及时做到后退。

虽然这一击砍中的只是地面,可是依旧让saber胆战心惊。archer手提斧剑威逼着他,这让他一筹莫展。

“你的master对我家小主人做了什么?!”

伴随着这声怒吼,杀气波动的密度在archer周身成倍激增起来。可是那身杀气却不是因为berserker,竟然是朝着完全不知缘由的saber过来的。archer好像把他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目标只有saber一人。

archer不容分说地突然拿出一把大弓代替收起来的斧剑。英灵海格力斯的真正宝具随着轰鸣的暴风现出真身。纯黑色的弓以黑檀木制成,鹿筋为弦。刚劲无比的杆上装饰着大雁的羽翎,仿佛被许以必胜之誓约一样赫赫发光,魔力不停地翻卷。那是之前说好要去击败berserker的宝具。

一股强烈的思绪激荡在胸中,让他的右手振臂一拉。

这时,当即领悟到这位自负的弓兵接下来要做什么的saber不禁目瞪口呆。

“嗑,你怎么回事!archer!你发什么神经?!”

面对saber慌张的叫喊,archer用充满力量的拉弓作为回应。

拉距逐渐加大。即将释放出来的弹性势能,随着拉弯了的弓,其能量已经达到饱和。夹在弓弦和箭矢上的指骨发出一阵咯咯的摩擦响声。

亲眼目睹了archer张弓搭箭这一系列动作的saber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件宝具,冷冷地呼吸着。巨汉的执念令saber背脊一阵颤栗。但是他的思绪豁然开朗起来。

只剩下一个选择。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御主梅丽塔斯菲尔的脸庞。在这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不这么做。

神话中海格力斯曾经被天后赫拉陷害,在野性狂暴的冲动支配下杀死了他和妻子所生的孩子们,还有几个他的朋友。不仅赫拉多次使他发疯杀死同伴,在孩童时期,他失手用竖琴砸死了音乐老师。英灵海格力斯多次在情绪激动之下杀死他人。这也让他在第五次圣杯战争中以狂战士职阶被人召唤。他的血液里仿佛天生潜伏着这种发狂的基因。

而对于被不明的原因气昏了头脑的archer视作仇敌的saber,即使自己被迫和突然陷入发狂状态的archer交战,不管自己显露出怎样的败势,也一定要设法从异界的乱斗中脱身,守护梅丽塔斯菲尔。

对方是认真的。如今的archer,已经成为挡在自己身前比berserker还要危险的头等敌人。

和擅长射箭的英灵海格力斯为敌,就必须保证做到让他无法射中才有胜率。

saber算准了这一点。

和archer之间的较量,是之前由于rider的登场而延误的较量。或许现在只不过是将本应上演的那一幕稍许延后些时间罢了。

在心中形成这样的想法后,saber重新振作起战意,往后跳开好一段距离,极力地远离身前的那名巨人。他的魔剑已经在空中现形,随时待命了。同时从虚空中浮现出来的盾牌尽管已经产生了凹陷,此时也一并严密地护在身前充当挡箭牌,顾不上别的了。

剑拔弩张的弓弦,以及怒气冲天的魔剑。

眼睛、箭头和目标已经连成一线。

archer继而奋力一射。

对着各自的宝具,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高喊出真名!

“赤原猎犬——!!”

“射杀——百头——!!”

眨眼间,互相冲撞的两股力量放射出无数彗星交织在一起的炫目光华,照亮了整个晦暗的战场。

saber的想法没错。让弓之英灵失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的箭无法射中自己。

但是有一点saber却估错了。

他错误地将筹码押注在「离得越远就越能令archer错失目标」这一观点上。而没有想到那套弓箭的本质。

“——!!”

saber看到了惨不忍睹的场景。

预备在身前进行防护的【耶阿特之守护圆环】从中间被贯穿。从洞中闪现出敌人的宝具之光。

不由得为之愕然的saber,在猛烈的冲击下,通过极其清醒的头脑意识到一个事实。

自己亲身体会到胸口的痛感,好像凶猛的龙啸一样轰然迸射出来的力量。这也就意味着——在【赤原猎犬】击中敌人前,英灵海格力斯的【射杀百头】已经将它吞没了。

自己亲眼见到了archer的宝具光芒。敌人的箭矢,从盾牌裂口处飞射而来,完完全全地命中了自己。

那是沾染了九头蛇许德拉的胆汁制成的毒箭,被射中者必死无疑。

明白了自己失败的这个道理,同时也意味着跨越时空重返于现世的自己不久就要化为灰飞,湮灭……

archer这一绝技,其本质是以全部攻击重合起来,高速释放出去的九连击。

越远距离的敌人,遭受到的打击就越沉重。

英灵海格力斯的近距离格斗能力的确很强,在从者中可以说是数一数二,但这却是他所有能力中最弱的一项。

海格力斯射箭可谓是百步穿杨,例不虚发。archer能够将自己使用过的任意武器都变为这一宝具,而他本人最为信赖的当然是自己最拿手的箭术。

所有的九次射击集中在一个目标上,汇集于一点,宛若从天降下的九颗流星,将敌人彻底贯穿。

“啊……”

saber跪在自己的血泊之中。从胸前流淌而下的朱红色洒满大地,形成一朵艳丽的红莲之花,腥稠的液体就像瀑布一样,止也止不住。

默默地注视着即将幻灭的少年英灵的archer,只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秒就收回视线。此刻的巨汉,其心神已被更加重要的事情占据。

——杀光处刑室之内的所有servant,然后去找小主人。

“觉悟吧,阻挡在我面前的人们啊。通通给我纳命来!!”

仍未完全退却疯狂情绪的archer发出了冲天的咆哮。他的忿怒仿佛化为恐怖具现化在空气之中,送达给了每一个僵尸。

英灵周围的僵尸们,好像领悟到被卷入战斗的漩涡之内必死无疑似的,为了避免被凄惨撕裂的命运,纷纷推搡着向后退步,停止了进攻。

将巨汉包围起来的魔物们,竟然悉数望而却步了。

可是,berserker的傀儡应该感觉不到恐惧,也没有疼痛感才对。对它们来说只有被斩杀才是幸福,前一秒明明还疯狂地朝archer他们扑来,被两名英灵的宝具殃及到的僵尸不计其数。

突然,当archer不经意间把目光对准berserker的时候,他的身心仿佛被黑妇人的行为夺取了一般。

固有结界内的景色正在慢慢变为泡沫。地下室的腐臭味道在夜风的吹拂下渐渐被冲淡了。

那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们三个除掉的berserker,竟然选择主动撤退了?

再把视线移向rider。瞬间为archer的疑问带来了答案。

当“黑胡子”感受到master迪尔波里的死讯时,整个人仿佛凝结成一尊石像。

随后,用主从二人魔力总和维持起来的舰队失去了大部分魔力供给。最后一艘保持现界的小船在他的脚下化为无形。

失去了炮火的压制,rider只能依靠手中的枪支和佩刀进行作战,他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berserker毫不犹豫地举手下令。然后——

【六百少女魔窟】回应了她的意志。

成百上千的僵尸带着深刻入骨的怨气朝敌人冲过去。领头的四只巨尸,在它们深深凹陷的眼眶里充满了残忍。

管家乌依瓦里举起的屠刀在rider脸颊划过,被避开了。

奶妈尤娜拔出她的短匕首,奋力朝rider刺去。响起肉体撕裂的声音。海盗王的弯刀砍断了紧握住那柄匕首的手臂,然后他抬起右脚,踢中她的侧腹。仰倒下去的女尸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rider蓝灰色的眼睛望向埋伏在身体斜后方的女巫多萝西。后者举起割喉小刀,和另一位女巫达尔维拉手中的镰刀一起垂直劈了下来。

尽管rider及时侧身闪避,使身后的小刀攻击落了空,但是却将自己送到了那把尖锐无比、仿佛死神执掌的镰刀面前。

一道口子斜斜地从胸部中央延伸到腹部。“黑胡子”发出了含糊的叫声。

几乎是立即的,rider明显感到眼前一黑。外部世界的变化迅速变慢……不对,迟缓下来的是自己的动作和感官。

仿佛惨死的亡骸们将所有的憎恨都集中在了一起。她们形成的集体诅咒化身成为令人毛骨悚然的“尸毒”。

被berserker带有剧毒的魔术击中的对手,所有属性除了幸运和宝具外,全部无条件降为e等。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让中毒严重者直接丧失作战能力。

rider抬起头,看见匍匐在地上的奶妈尤娜已经接好断臂爬了起来,看见近在咫尺的四个巨尸全部现身了。

一击成功以后,胜利的讯息就好像是会传染的病毒似的,带给了其他的僵尸们。很多僵尸立刻狂涌而至。

第二击是流转着冷芒的屠刀,坎进了rider脚边的地板,也许是管家乌依瓦里砍偏了,rider没看清楚。第三击扎进了他拿枪的左臂。第四击命中之后rider扔掉了转轮手·枪。第五击使得肩上一直加油呐喊的鹦鹉不再叫了。第六击打飞了他的三角帽。随后,更多的利爪擦过他的身体。

“血……血……给我血——!”

因为吸食到敌人的血液而兴奋不已的女吸血鬼,身体止不住地发出阵阵颤抖。

berserker的爪牙对目标造成的一切伤害,都能够为她补充魔力。在阵地内接受敌人血肉供奉上来的祭品,这一过程就好比生前女伯爵通过处子之血养颜一般。

只要是敌人受伤流出来的血,都能作为维持「固有结界·恰赫季斯堡地下处刑室」的魔力。【狂欢古堡】展开之后的魔力负担并不是由全体僵尸共同承担,而是通过吸血来进行能量补充。

“见鬼去吧!”

rider紧了紧右手的弯刀。虽然这么吼着,但他却笑了。笑容充满了痞子气。永远不会向敌人低头的英灵爱德华,举起了此刻他仅有的最后一把武器向所有人宣战。

就像生前的战斗中那样,“黑胡子”的劫掠行动从来不给自己留有余地。拥有【破釜沉舟】这项保有技能的servant-rider绝不会在不利于己方的战斗中轻易死去。初战中即使左臂负伤也执意要与saber战到最后也好,还是生前与皇家海军最后那场鏖战中身中五枪、被刺二十余刀才气绝身亡也罢,都无一不充分证明了他坚韧不拔的毅力。

然而,再怎样强大的抗击打能力也经不住数量差距巨大的敌人的轮番蹂·躏。再怎样难以被杀死的英雄也无法逃脱残酷的命运。

也不知道是在第几击之后弯刀被削断,也不知道人是在第几击之后倒下去的。

剩余的僵尸一拥而上。

鲜血顺着rider的身体染红了整间屋子。

获得胜利后,berserker看都未看archer一眼就解除了布置的结界。她的御主葛兰蒂加注在英灵伊丽莎白身上的第一道命令已经圆满完成,rider已被击溃,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必要了。

archer周围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僵尸,完成任务的傀儡们失去了实体,纷纷在处刑室里消失了。它们的领袖berserker也化为了灵体离开现场。空气中只留下残存的血腥气味。

所有一切都如同尘埃被卷走,景色又变回原本的旷野。惨白的月光普照着寂静的大地。rider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彼端,只有满地的血迹证实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saber仍然保持着下跪的姿势,跪在沙尘遍布的地上。

“嗑——”

他毫不怨恨rider引来了豺狼虎豹。被berserker视为眼中钉肉中刺,rider和他一样都是受害者。

他也没有怨恨berserker。尽管面对rider,她三番两次地意欲除之而后快,但是saber知道失去理性的berserker不可能无端地对她根本就不认识的rider恨之入骨,那一定是谁都没有见过的berserker的master给她下达的命令,由不得她。

他甚至也没有怨恨archer。作为彼此公平交战的对手,能死在英灵海格力斯的手里saber心甘情愿,同样也是心服口服。虽然他到现在仍然没有想明白促成archer突然爆发的原因。

可是唯一让saber不能原谅的只有一个人。

一张画着淡妆的女人的脸孔清晰地浮现了出来。saber只和她见过一次面。

“监督者……”

saber努力维持自己的声音达到旁人可以听见的程度。

他的听众,只有站在一边、以呆滞表情注视着他的archer,和躲在被幻术结界覆盖的高塔之下的梅丽塔斯菲尔。

“你这个畏缩的羔羊!如果你的勇气如同你的话那般强劲和锐利,就不用假借他人之手来除掉我!胆小鬼,你这样做难道不感到羞耻吗?!”

英灵贝奥武甫的命运,在这次圣杯之旅,充满了悲伤与绝望。

那并不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也并非不可改变。

运势加上偶然,还有许许多多不可预计的突发事件,才造就了命运的最终形态。

从疯狂中解脱出来后,archer看到自己闯下的大祸,深深地陷入到自责之中。在刚才的战斗中他忽然暴走,作为本该消灭掉berserker却最终将宝具送入saber胸膛、成为杀害saber凶手的archer来说,如今也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只能以空虚而又沉重的表情,呆呆地看着跪倒在血泊中还在撕心裂肺咆哮的saber。

“的确我是败了。但我却要告诉你另一个事实!你的愿望一定会落空!荣耀归属于我的master!我会在另一个世界时时保佑着她,祈祷她获得最终胜利!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直到消失的最后时刻,saber都在不断叫喊着高亢的言语。

在双眼无法触及到的地方,梅丽塔斯菲尔无用地释放着治疗术。但是她的servant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少、越来越飘渺、越来越看不真切了。

英灵贝奥武甫的怨怒声回荡在矿山脚下的空旷原野里。他的实体终于变为朦胧的影子,崩溃了。

在互相之间的魔力通道彻底断绝的那一瞬间,梅丽塔斯菲尔感到servant-saber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她用空壳般涣散的眼神凝视着saber消失不见的地方。

在那之前——

她看到servant被吸入berserker的固有结界,而她却无能为力。

她看到突然从塔上跳下来两个互相争斗的master,结果被一名身着白金战袍的女性英灵和一位黑袍裹身的男性英灵偷袭得手,双双丢了性命。

不顾监督者的规定,像怪物一样残忍地杀害了两名master的servant,应该就是在最初的战斗中没有露面的caster和assassin。

在他们中间,caster明显带着斩草除根的决意朝自己藏起来的方向看过来。就在绝望临近之时,她随后又看到那两个英灵被自称ruler的servant逼退。

这所有的一切她都只能作为一名旁观者在边上看着,一遍又一遍体验着自己的无力,却什么都做不到。

她不敢出来,因为一出来就会死。只要稍微暴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就会像那两个死在自己面前的master那样,前一刻还能彼此僵持不下地进行着激战,下一秒就变成了不会动不会说话的尸体。

可是现在——!

差一点就从结界中往外冲出来的梅丽塔斯菲尔,她纤细的手臂被另一只同样纤柔的手臂勾住,硬生生地拉了回去。

在敌对的servant面前现身,那是找死。

可是,继续逗留在这里也实在危险。有archer在,能不能平安地逃走都很难说。

不过,在这种危急存亡的情况下,不能有一丝踌躇,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趁着那个巨汉由于悲伤过度而无法顾及到周围时,至始至终都隐藏在梅丽塔斯菲尔身边的avenger,将她从幻术结界后方、哨塔的另一面拉走了。

saber和rider双双罹难死去。只剩下archer一人带着苦涩的表情留在原地。他没有时间去为那两名被消灭了的servant缅怀,因为在不远的地上躺着的一名青年男子瞬间夺去了archer所有的注意力。

自己的御主白尔罗斯的尸首,像破布一样歪斜地被丢弃在荒野里。

致命的凶器从后背向前刺进前胸,心脏被击穿,鲜血染红大衣。在那张洋溢着朝气的熟悉面容上,空茫地对着天空的眼睛甚至都来不及闭起来。

archer看着被毫不留情夺走性命的肉体上的伤痕,体会到钻心的痛楚。archer因为自己失职,在心理上催生了极其懊悔的情绪。这股重压令他咬紧了嘴唇。

——谁干的?

早已恢复理智的大汉,马上将所有的线索编织起来,思考这个问题。

难不成真的是saber的master,那个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银发女子吗,她有那个能耐吗?

archer当然非常了解白尔罗斯的实力,他相信自己的御主绝非等闲之辈,不是一般的魔术师就能够战胜的。

那么,是另有他人了?

是刚才一起战斗的berserker或者rider,他们两人的master吗?这样设想没有任何问题。servant在前线作战时,master很可能会在后方进行掩护。

archer痛苦地皱起眉头,再度俯视着被粘粘血糊污染了一身的主人。

自己的主人的确已经阵亡了。

但,这不是结束。

“不管是谁我都会为你报仇的。放心吧小主人,所以……至少把眼睛……”

archer蹲了下来,他低头凝视着死不瞑目的那个青年。用他宽大厚实的手掌小心翼翼地盖上他的脸颊,为他合起眼睑。

失去御主以后,魔力支撑不了多久。

成为自己master的魔术师死后,魔力的供给也会立即停止吧。虽然现在体内依然有流动的魔力,但也不过是残渣而已。

就算是具有【单独行动】能力的弓兵职阶,等到大限之际,自己仍然避免不了会消失。

到底是几天后、几小时后,亦或是几分钟后呢……但是没关系,时间的多少与决意无关。

如果不能确定真凶,那么自己即便是再次发狂,也要把任何潜在的杀人凶手一个个排除掉。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为此archer在所不惜。

此刻忘记了圣杯,忘记了将自己被召唤而来的使命。英灵仿佛迷失了自我。

立下新的誓言后,archer双手紧紧握着拳头,直挺着身子站起来。

突然——

“呵。”

回响起了听不清楚的呻·吟声。

这个地方,除了尸体以外应该一无所有。

直到这时候,archer才稍微注意到在这片自家主人躺倒的土地上,还有另一具尸骸共同沐浴在月光的洗礼下。

那是和白尔罗斯战斗的敌对master吗?

显然是有第三者插足制造了这桩命案。但是对于掩埋在其中的种种详情,archer并没有任何探知的欲望。

只要杀光其他所有人就可以了。

是的,没错。就这样为小主人报仇吧——

在心中这样想道的archer,带着冷酷而决绝的表情,朝满身疮痍的神父尸体望去一眼之后,从地上把白尔罗斯抱起来,扛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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