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惊恐地往后瑟缩,然而瘦小汉子轻易就将她拉过来,摔在大哥面前,嘿嘿笑道:“大哥尽管去办事,兄弟给你望风。”
胡子大汉俯身在女子脸上摸了一把,道:“美人儿莫怕,把我们兄弟伺候高兴了就放你回去。”
女子呜呜哭着,眼中满是恳求,大汉毫不理会,抱起她往石头后面去。
“住手!”山坡处的阴影里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手持一条钢鞭走了上来,向四兄弟扫视了一圈,终于看见那女子。
瘦小汉子道:“追了一路了,朋友,闲事还是不要管太多。”
那男子凛然道:“有我在,你们休想作恶,快快放了那姑娘。”
瘦小汉子冷笑道:“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男子道:“我管你们是谁,趁早放人,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老四,来了个打抱不平的,不如你先来练练手?”瘦小汉子冲农夫打扮的人道。
农夫从腰间摸出两把短刀,走到年轻男子面前,恶狠狠道:“没见过这么上赶着送死的。”
话音甫落,短刀闪着寒光朝男子削去。
男子横鞭格挡,只听得当当两声,人已被震得倒退几步,握着钢鞭的手微微颤抖。
谢惭英忍不住蹙眉,看来这兄弟四人内力不凡,武功都不弱。这个男子连老四都打不过,更别说其余三人。
片刻间,老四再次跃上,刀势凌厉,迅如疾风,如风吹落叶般打得男子几无还手之力,只能手忙脚乱地守住门户。
然而老四却故意戏耍他一般,明明数次可以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偏偏及时收刀,直至把男子身上划得遍体鳞伤之后,才在他胸口猛击一掌。
男子顺着山坡滚落下去,许久才听见树木被压折的声音停止。
趁着老四和男子打斗之际,谢惭英已经悄悄下树捡了几块石子在手里,两手同时掷出。
四颗石子分别朝着四兄弟而去,老四正探头往山脚下张望,反应过来时石子已经飞到面门上,瘦小汉子倒是警觉,关键时刻竟徒手把飞向自己和老四的两颗石子给抓住。
那书生手中折扇一开,便将石子给卷去。唯有那大哥这会儿正忙着脱美人衣服,早就冲昏了脑子,那石子原本奔着他脖子去的,没想到女子挣扎时他一抬腰,石子便冲着某个不可描述的通道口去了。
老大惨呼一声,捂住屁股跳了起来。谢惭英早已飞身过去抓起女子便要往山下逃。
然而一人已经挡在前面,摇着扇子轻轻笑道:“哟,又来个充好汉的。”
“妈的!”老大痛得走路一扭一扭,几步跨上来举刀便往谢惭英头上砍去。
书生却阻止了他:“大哥且慢,我看这小子比那姑娘好看多了,杀了岂不可惜。”
这话与一年前银杏林里那姓庞的人所说如出一辙,谢惭英眸子一冷,眼里泛起杀气,把女子推到一边,挺剑去刺老大。
老大挥刀来挡,然而谢惭英剑锋一转,却是直逼书生喉咙。
书生向后一跃欲避开他剑锋,谢惭英身形却比他更快,眼见慢得一刻就要命丧谢惭英剑下,书生脸色终于有了变化,运劲用扇子在剑身上一击。
谢惭英顿时感觉手臂隐隐发麻,剑身偏了两寸刺了个空,身后老大刀刃已近后心。谢惭英几乎用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扭转身子避了开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瘦小汉子和老四反应过来的时候谢惭英已经和老大以及书生过了数招。
不过等得再过了十几招,兄弟四人便看出谢惭英武功内力都不及他们,但胜在招式轻灵,又有极厉害的轻功辅助,因此在老大和书生的夹攻之下还能数次脱险。
“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瘦小汉子看得生气,拉着老四加入战局。
如此一来,谢惭英以一斗四,立刻左支右绌,在对方密不透风的攻势下终于感到难以支持,正欲想法子凭着轻功逃走时,书生折扇已经点向他胸口。
谢惭英终于僵在原地,长剑被老大一脚踢到地上,先上来扇了他一个耳光。
借着火光这才完全看清楚他的容貌,眼睛一亮,道:“老三说得对,这真真是个尤物。”
其余三人都走到谢惭英面前,肆意地打量着他。
谢惭英气得浑身发抖,却连脖子都无法转动一分,嘴里也发不出声音来。
“这下好了,两个美人与我们共度良宵,今日花好月圆,正是应景。”瘦小汉子嘿嘿笑着,转身去抓那女子。
女子起初本已十分绝望,眼见谢惭英到来,本以为能够得救,没想到他反而也落入恶人手中。因此在谢惭英被点了穴道的时候就悄悄挪向崖边,此刻瘦小汉子要去捉她,她不肯受辱,往前踏了一步,身子顿时消失在黑暗之中。
谢惭英瞳孔一缩,心脏停滞了一刹那,瞪向兄弟四人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一般。
他这时候才想起师兄,想起师父。师兄久久不归,师父早在几座山之外的谷中熟睡,谁也救不了他。他一心顾着救人,为着当初师兄也是这般救了他。
余光瞥见那一堆篝火,一年前在银杏林里,自己生活了十四年的家也是这样被烧成了灰烬,父母家人惨死,自己不过侥幸得生。
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总是好人殒命,坏人得意?刚刚那个年轻男子不就是么,凭着一腔热血来救人,结果摔下山去生死未知。
自己固然是技不如人,可是便成了绝世高手,这世上的恶人这般多,何时杀得尽?
谢惭英脑子里混乱一团,忽然眼前的景象一变,自己被农夫扛在肩上,走了几步,扔在那块大岩石后面。然后景象又是一变,于是他看见了头顶的明月,亮堂堂地照亮了一片天空。然而那月亮冷得很,像个大冰块,冻得人从心里冷到心外。
瘦小汉子淫邪的声音传来:“大哥且先歇歇,小弟就先享用了。”
片刻后,瘦小汉子走到谢惭英旁边,低头打量他,道:“美人儿,良辰美景,咱们可别辜负了。”
说完蹲下来解他腰带。
谢惭英绝望地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无边的恐慌汹涌而来将他吞没,这是比死亡更令他感到害怕的事。
他想要挣扎,却连指头都无法动弹。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师兄教给自己解穴的法子,于是运起内力,试图冲开被封的穴道。
外衣已经被解开,春日寒冷的山风吹来,谢惭英身子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他越慌,越无法凝神,内力不受控制,竟开始在体内乱冲乱撞。突然胁下一阵剧痛,喉头腥甜,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淌下。
瘦小汉子倒没料到,还以为他咬舌自尽,急忙停下动作来掰他下巴。
谢惭英神智已经开始模糊,脑子逐渐昏沉,隐隐约约山谷中传来一声怒吼:“滚!”
紧接着是四声痛呼和兵器落地的声音。
不过瞬息之间,四周归于宁静,谢惭英耳边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能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师兄,便晕了过去。
“阿英,活下去……”
“为我们活着……”
混沌之中,交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来一阵晕眩。谢惭英睁开眼,看见屋子中央的桌上一盏如豆小灯。
在昏暗的角落里,浮游老人正以手撑头打着瞌睡。
回想起晕过去之前的事,谢惭英猛然惊醒了,坐起身来查看身上的衣服,发现完好无损,连外衣都穿得好好的,终于松了口气。
“醒了?”浮游老人冷冷的声音传来。
谢惭英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师父……”
“长能耐了!”浮游老人把晾在桌上的一碗药咚地一声放在床边矮几上,气道,“才学了一年功夫,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不是?擅自出山,还敢去和沧浪四魔动手?”
谢惭英垂首沉默,他想起了那个跳下悬崖的女人。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最爱和我犟嘴吗?”浮游老人把药碗塞在谢惭英手里,“喝了!我要是去得晚一点,你就……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药碗已经冰凉,但谢惭英还是一口气把药喝光。嘴里苦得发麻,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浮游老人还在数落他,谢惭英知道师父刀子嘴豆腐心,又喜欢啰嗦,可还是忍不住道:“那您为什么没有早点去?”
“什么?”浮游老人原以为受了这次的惊吓,他已经意识到错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犟嘴。
“您为什么不早点去?那个什么……烂四魔,在这山里已经多少年了,您明知道他们无恶不作,为什么不早早杀了他们?”谢惭英越说越激动,想到那个女人跳崖时绝望的眼神,便忍不住联想到自己母亲离世时是不是也这般万念俱灰,于是便想到自己没能救出她,他谁也没能救到。
如果你早点去,那个女人就不用死,那个男人或许也能活着。你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去救人?
浮游老人枯黄苍老的皮肤泛出几丝红色,好一会儿才冷声道:“这世上的恶人这么多,哪能杀得尽?我管得了那么多吗……”
“是啊,”谢惭英复又委顿下去,喃喃道,“是杀不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