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用机械爪勾住杨束薪的右臂，在两车相会的瞬间拉着对方顶着外围的射击跳进了自家指挥车内。
“有勇无谋，”林屿一手抓着方向盘，另一手拿起了通讯器丢向秦城，“自己指挥你的士兵。”
通讯器终端掉在了地上，秦城低下头看着脚边：“你不知道我没有手可以用？”
“我以为机械爪能接住，”林屿一时语塞，将目光投向王守云，“你也没有手么？”
王守云答应一声才捡起终端，举到秦城面前。
“寻找掩体，持续攻击。”秦城清了清嗓子，“劝降为主，战斗为辅。”
说完秦城侧过头避开通讯器的范围：“接二排。”
“喔…”王守云将通讯器的频率调了调，“刚才发的是全频道，应该都能收到的。”
“我有话和他说，”秦城将杨束薪推到角落，示意小希帮他拿电子手铐，“你们看好这个人就行了。”
“他们对指挥车造不成什么伤害，”林屿从驾驶座起身，“就停在这吧。”
通讯器接通了二排长的那头，秦城说：“寻找陈川，他应该在三公里范围之内。”
“哈哈哈哈，”杨束薪在的那个角落传出一阵嘲笑声，“还是他了解你多一些呢。”
“那你应该很了解他？”林屿将她手上的止血带扎紧了一些，在整齐的断面处抹了些药，用绷带缠住，“说一说呗。”
“你是刚才给秦城发通讯的人吧，”杨束薪喘了口气，上下打量着对方，“很年轻的样子。”
“陈川的人陆续投降了，他在劫难逃。”林屿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从中获取什么微妙的信息，“你现在说出来他在哪里，总比他被红外排查出来再炸死来得强。”
如他所言，二排长已经连接上了大范围热成像，无人机群也再次起飞，周围的各种情况都在掌控之中。
“他只要现身，这些投降的人随时都可能再次倒戈。”杨束薪对他的说辞嗤之以鼻，“除非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考虑告诉你们他在哪里。”
“你可以说你的条件。”秦城站在林屿身侧，“但我不认为普通士兵分不清是非对错，没有多少人会和他一条道走到黑的，你自己看看屏幕就知道了。”
“陈川一贯喜欢让士兵诈降，你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杨束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转向林屿的方向继续说道，“你们把所有感染者带回去，让淳一见一下他们。”
林屿顿了顿摇了摇头：“不行，安全区的人会恐慌。”
“隔离开就行了，陈川带着他们都不怕，你们怕什么？”杨束薪咬着嘴唇带着一丝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你决定吧。”林屿想了想还是把问题抛给了秦城，“我做不了主。”
“行。”秦城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向杨束薪，“说吧，他在哪里？”
“再加一个条件吧。”杨束薪靠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
秦城咬了咬牙：“得寸进尺？”
林屿伸手拦住了秦城：“让她说完。”
“我还有话和他说，”杨束薪低下头看着脚尖，“你们给我留点时间。”
“你们…”林屿蹲下身，近距离看着眼前血色全无的人，“是情侣吗？”
杨束薪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那样摇了摇头：“情侣？你在说笑么…”
“抱歉，”林屿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多言，“那你给个位置吧。”
“我的终端连着他的定位器，”杨束薪抬头看着顶灯，神情凄怆，“就在我包里。”
秦城谨慎地看了看林屿，将正准备伸手的人拉到自己身后，伸出机械爪抓出了定位器。
陈川的定位显示在十公里以外的街区。
“告诉八团的人，他们团长跑了。”秦城朝王守云交待了一句，便坐到了副驾驶，“再给二排发消息，让接应的车辆来剧院。”
“没投降的士兵怎么办？”王守云将终端移到对方面前。
“尽可能抓活的，少杀一个是一个。”
“我该夸你一句侠者仁心？”林屿自觉地坐在驾驶座上，朝着定位的方向前进，“还是骂你一句妇人之仁？”
“都可以。”秦城透过窗子看着外围不时发出的闪烁光点，那是些许士兵在试探性地放枪。
林屿看了看几种操作模式的介绍，按下了全速模式：“你要处决陈川？”
秦城犹豫片刻，将目光收回：“不，我无权处置他。”
“留着他随时都会策反那些投降的士兵。”林屿设置好自动巡线路径后，将现场士兵传回的信息简单汇总了一下，“对了，你上次那个八团的朋友呢。”
“不知道，”秦城随口应付一声，仔细看着战局综合信息，八团的大部分士兵没有抵抗姿态，“见到陈川问一问就清楚了。”
“谁啊？”杨束薪一直听着几人的谈话，“估计是死了吧。”
“最近没有任何高风险行动吧，怎么死的？”林屿其实已经想到了最糟的可能性，但他本能地避开了。
杨束薪轻笑一声：“这几天八团只死了一个人，不信你们到时候问他好了。”
“没问你的事情你不需要回答。”秦城略带煞气地瞪了一眼杨束薪，低头思考片刻后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地看着林屿。
“我不清楚。”林屿咬了咬牙，侧开了头。
全速自动行驶的指挥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前进得很快，除了不时压过一两具感染者的尸体，并发出如同踩破烂番茄的声音之外，整体而言非常顺利。
距离陈川的定位点很近了，临时调动的几名士兵乘坐的另一辆车也即将抵达。
“你一会在车上直接开自瞄锁定他，我一个人下去。”秦城看了看地图，身上的外骨骼充能提示条渐次亮起。
林屿点了点头，但还是出于关切问了一句：“你有把握么？他身边应该有护卫。”
“近身战一打十不是吹的。”秦城回过头自信地勾起嘴角。
“那你是怎么成现在这个残废样的？”林屿指了指对方的左手。
“他身边应该没多少近卫。”杨束薪在角落幽幽地开口，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忘了你们不让我说话。”
几人侧过头看了看这个身材称得上高大的女人，重伤下还有精力调侃，令人不知道该敬佩还是困惑。
“我可以说话了么？”杨束薪挨个看了一遍盯着自己的人，“可以的话，直接用我的通讯器喊他下楼。”
“为什么？”林屿抬手将正准备起身的秦城按了回去，自己走到她面前。
“爱信不信。”杨束薪侧开头，整个人疲软地靠在角落，创面依然有些许鲜血渗出。
车载终端发出停靠提示，秦城第一时间跳下车，回头看了一眼林屿，便顶上隐蔽钻进了楼里。
“他为什么觉得这种可见光视觉隐蔽对陈川有效呢？”杨束薪稍稍抬了抬头，把眼睛将将凑到窗沿。
一语成谶，高处的窗口伸出一截步1枪管，将秦城身侧的石头打得炸开来，碎石飞散。
秦城迅速纵身，贴上了那栋楼的墙面，还未站稳，爆破弹从天而降，他头顶的二楼阳台轰然落了下来。
腿上的指示灯发出耀眼的光芒，他闪身进入楼内，闪电般冲向了朝他发出攻击的顶层房间，随后用激光在墙上切出一个方形的通道。
随着墙面的倒塌，建筑粉尘扬起。
秦城通过透视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身影。
“小川。”他将步1枪端稳，缓步向前走去，“回头。”
沙发上的人肩膀微微颤抖，以他对陈川的了解，这大概是在笑吧。
“他不在。”那人起身面向对方，房内的灰尘散开了，他脸上得意的笑容清晰起来，“放下武器，举起双手。”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秦城确认了头盔内的周边信息，并没有其他人的热成像，“你是他的副官易联？”
“头盔的感知范围是一百米内，”易联将手上的雪茄剪揣进兜里，“这栋楼高一百二十米，还有什么疑问么？”
“指挥车的成像范围是五百米，”秦城迈步走到对方面前，轻轻歪了歪头，“你还有什么疑问么？”
“您那引以为傲的指挥车应该已经上天了。”易联轻轻拨开抵在自己胸口的枪1尖。
秦城没有再把枪抬起来，笑道：“那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两人不似战场上的仇敌，反而像结队去看足球比赛的哥们，并肩走出房间。
易联带秦城登上临时可拆卸升降梯，一同下到地面。
八团亲卫队将指挥车围在正中，车的外侧被贴满了轻质破甲弹，夜幕中疙疙瘩瘩的，像个巨型的癞□□。
“秦团长，”易联站在他身侧，伸手敲了敲他右臂上的固定器，“您还有什么遗言？”
秦城的头盔内滚动显示着指挥车发来的文字讯息，不动声色地问：“陈川知道她会带我来？”
“杨小姐和您是一类人。”易联不紧不慢地回答着，“这是我们团长说的。”
“我想见陈川。”秦城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