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明显吗？”
她一下停下了挣扎,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悄悄盯着钟蔷。
“不,我也只是猜想而已。你既然自己承认，那就最好不过了。”钟蔷露出微笑。
小姑娘一愣,脸上的愤怒还没来得及生气,一种无奈感就浮现出来。
“算了，毕竟是陛下。”
钟蔷的语气平淡：“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个游戏小世界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小姑娘垂下头,什么话都不说。
钟蔷并没有责难她,也没有很愤怒地说话,只是抬头看向自己身后空荡荡的佛台：“这个小世界，不是对我的嘲讽吗？看上去威严无比，站在制高点去审判别人的罪孽,但是当那些玩家把罪孽消除完全了，也只不过从丑恶的恶鬼变成了披着人皮的恶鬼罢了。”
“陛下，这不是嘲讽。”小姑娘说,“我是您的一部分。整个系统就是从您的本源中分化出来的，我的想法、游戏系统的改变都是您自身的反映。”
钟蔷没有动。
一边的孔翌看此场景，只能叹了口气。
没有被同化前的钟蔷也许听了这番话会有所触动，觉得自己建立的游戏世界出了岔子,而接受问题、提出改进会比较符合她的风格。
但被同化的钟蔷不会这样。因为,对她作品的质疑就是对她本身的质疑。
果然，钟蔷回头盯着小姑娘：“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就已经承认自己建立的游戏世界是错的？”
“我只是您的工具,您的媒介而已。”小姑娘只能这样说。
孔翌从钟蔷紧握的拳头上看出，她现在在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孔翌心里想，至少还能压制愤怒，钟蔷没向预期的最坏的方向变化。
他出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场景，转移话题：“系统，你又是怎么化实体的？”
“我没化实体。这具身体本就是这个小世界主怨灵的，我只是将自己的精神体投射到躯体上而已。”她回答。
孔翌：“什么时候开始可以这么做的？”
“就在你们进入这个小世界的时候。”她回答，“陛下身体里的能量出现不正常的波动，我作为系统感应到了，我的能量波动也发生了变化，突然就有了投射的能力。”
孔翌和哈士奇在与另一位撕破脸皮的时候，启动了系统的自主封闭功能，这让另一位无法插手系统的事情，同样也让他们自己无法插手。
而系统本身具有一定的智能。虽然这种智能很有限，甚至比不上一些手机里的人工智能，平日里也需要哈士奇在系统旁边管理才能正常运行游戏程序，但是，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和目前复杂的主神能量波动，让她的智力水平上升了。
钟蔷冷不丁出声：“那你装神弄鬼什么？”
系统没有吭声。
孔翌看到钟蔷的刀快要收不住了，只能出来圆场：“发展到现在这样，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系统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突然，系统出声：“我装神弄鬼，不过是因为在陛下眼里那是装神弄鬼。我附身到这个npc身上，自然需要替她完成这场游戏的任务不是吗？”
孔翌愣住了。系统这是……在激怒钟蔷？
钟蔷果然出刀了。
红刀的刀锋离她的额头不过一寸。
系统面无表情，冷冷看着她，对将要触及自己眉间的红刀视若无睹。
孔翌做好了劝架的准备，但钟蔷握刀的手越来越紧，最后把刀放下了。
“陛下……”孔翌微蹙眉头，担忧地看向钟蔷。
她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但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帮上她。
钟蔷深呼出一口气，转身就走：“我去那边看看熄灭得怎么样了。马上回来。”
孔翌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那一抹红色最后消失在阴影里。
“孔翌，我要你帮我。”系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孔翌眼睛半眯，面无表情地回头：“我知道，你故意把她气走是有事情要说。但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你之前和那只傻狗说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何尝不是呢？”系统苦笑。
孔翌露出厌恶的表情：“你听到我们之前的谈话了？”
“我好歹也是系统本体。”她挑挑眉，“你们的一言一行我都知道，和傻狗那个只知道看屏幕的系统管理员可不是一回事。”
她突然正色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你再这样激怒她，的确不久就能消失了。“孔翌哼了一声。
“你好歹对我也有点尊重。虽然我的智力是独立的，但我的本源能量是从主神身上分出来的，严格来说我是主神的一部分。”系统并没有理会他的挖苦，径直把现状说出来，“我知道你们希望用蕴含在我身体里的这一部分独立本源抵消另一位陛下的能量波动，但现在遇到了麻烦。”
说起这件事，孔翌突然正色：“怎么？你有什么见解？”
“我其实想和你说，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如果把另一位的能量比作洪水，我的本源比作太阳的炙烤。如果没有阳光，洪水刚好可以把人的头顶湮没；而如果洪水进入的速度比较慢，刚好可以被阳光烤干，那经历很长时间，等洪水慢慢流完，整座城市完全不会遭受洪灾。”
孔翌说：“这我都知道。”
“但现在的情况是，洪水慢慢流、慢慢烤，已经把洪水的水量消耗了一半了，此时，大坝崩坏，剩余的洪水一下涌了进来，此时的城市虽然也被淹了，但并没有淹过头顶。”系统说，“所以，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并没有事。”
孔翌明白她的意思。如果陛下一开始就被另一位同化，那陛下会完全被另一位的能量湮没；但此时，经历了这么多游戏，系统本源已经将另一位的同化能量部分消耗了，即使另一位剩余的能量完全涌入陛□□内，她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完全崩溃。
系统能感知到能量波动，比起他来说更了解钟蔷现在的状况。得到了系统的肯定，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现在只要她能配合你继续过游戏，那游戏系统里的本源可以慢慢将她体内的能量消耗完毕，你们一开始的计划还有实现的可能。”系统说，“但问题是，这需要她的配合。”
孔翌皱起眉头。
系统说：“此时的陛下，虽然并不能说被另一位完全同化，但她的性情已经大变了，思维方式也更靠近另一位。所以，她很有可能自己放弃这种中和消抵，对自己目前的状态感到满意——你能明白吗？”
孔翌点点头。
系统苦笑：“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这场游戏里，陛下都已经不耐烦了，你很难将她带入更多的游戏。”
“听你的语气，你有解决的方法？”
系统慢慢点头：“我可以加快自己本源的流出，在尽可能短时间的情况下中和完毕。”
孔翌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明白了什么，开口：“这种加快是有代价的，对吗？”
“对。”系统说，“这相当于把系统里面的主神本源揉碎，让陛下更好更快地吸收。而将这一部分本源揉碎……我也不将存在了。”
孔翌的表情突然严肃：“你要我帮你什么？”
“我虽然不再存在，但游戏仍然会进行，因此这里的能量秩序需要重建。这里需要新的系统。”
“不行。”孔翌虽然被系统的话语打动，但回答得斩钉截铁。
系统预想到他的回答：“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你对陛下的心思……不会甘愿留在这里当系统的。”
孔翌眼神复杂。
系统笑呵呵地说：“这不，还有一位吗？它原本就是和我一起工作的系统管理员，这份新工作，它会满意的。”
说曹操，曹操到。
哈士奇摇着尾巴进了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卧槽，孔老弟，你搞定陛下了？我可怜的陛下，就这么被你这张脸欺骗了？看来女人不管怎样，都是视觉动物啊。”
孔翌：“……”
他回头，一脸难受：“你确定，这家伙能当系统？”
系统：“……”
要不，你牺牲一下美好生活的愿景主动奉献来当系统？
哈士奇看不懂他们的眼神，直愣愣地说：“你们在这里干啥子呢？”
孔翌：“等陛下回来。”
哈士奇哦了一声。
孔翌：“你……问你个问题。你想当系统吗？”
哈士奇歪头：“哈？”
孔翌深吸一口气，回头对系统说：“当它答应了吧。”
系统：“……”
在哈士奇一脸茫然中，系统如释重负，加快了语速：“等陛下一回来我就会开启这段程序。这一次游戏通关大概只能完成一半，你至少还要拉着陛下再进一次游戏才能完全中和。记住了，这一场游戏出去之后，越早把陛下带入下一次游戏越好。”
孔翌点点头。
此时，红色的身影在庙街的尽头出现。
系统抬头，对孔翌说：“最后的计划，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类比，原来的情况是这样的。
系统：一段人工智能程序
独立本源：承载人工智能程序的计算机硬件
哈士奇：管理这台计算机、监督程序运行、纠正人工智能行为的管理员
计划运行后。
独立本源给蔷蔷中和用：计算机被销毁
系统：硬件没了，它也没了
游戏重建：新买一台电脑
哈士奇：人工智能程序没了，只能让它进去当人力智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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