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骅随皇甫敬来到了正房的厅堂,正如电视剧里描写的一样,皇甫敬关好门,然后走过去,将神台上供奉着的关云长塑像转了三圈后,正屋右手的墙壁突然打开了,是个暗门,里头有微弱的光。邵骅心跳得厉害,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
皇甫敬点燃一只油灯,领着邵骅进了暗门,门自动关上了。
走了很多向下的台阶,又是一堵墙。墙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个包袱。皇甫敬打开包袱,里面是两件棉袍。他穿了一件,然后递给邵骅一件。
皇甫敬不说话,邵骅就绝对不问,只是快速穿好棉袍。
皇甫敬挪开木桌,在墙壁上用力一推,那门便打开了,有寒气涌出。
皇甫敬和邵骅走了进去。
是冰窖,或者说是一间冰屋。
屋内全是大块的冰,为防冰块消融,冰块上全是茅草和棉被。邵骅知道一些,因为夏天的冰很珍贵,古代的皇室和贵族都建有冰窖。而在清代,皇帝会按等级发“冰票”,大臣可以凭票领冰。
只是,皇甫敬带他到冰窖来,是为什么?
皇甫敬将油灯放在地上,走过去掀开一张棉被,邵骅倒抽了口凉气,棉被下是皇甫少华的尸体。
因为低温存放,他的面容还跟生前一样,就像睡着了。
“我一直希望少华能活过来。”皇甫敬终于开口说话,“就像你的小筠姑娘一样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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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骅没反应过来。
“我带你来这里,是想告诉你,少华是不一般的人,不会轻易死。他娘生他的时候,我做梦梦到上天告诉我,少华是东斗星君转世,他不会轻易就死。而你,既然是上天派来的,就应该帮我实现少华的夙愿。你看,他现在瞧上去,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邵骅忽闪着细长的眼睛,目光里全是同情。
“我要你找沥泉枪,是因为沥泉枪是灵蛇所化。既是灵蛇,定有灵珠。我有日做梦就梦到少华,他告诉我,只要找到沥泉枪,他就复生有望。”
邵骅明白过来,这老头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是想让她找来沥泉枪。至于复活之类的,骗鬼去吧。
“你要找来沥泉枪,我就告诉你,你的小筠姑娘在哪里。”
邵骅惊叫一声,喊道:“你,找到小筠了?她现在在哪里?”说话间,竟是扑过去,掀开每根棉被要瞧个究竟。
“你以为你的小筠姑娘也躺在这里吗?”皇甫敬沉沉一笑,“她还活着……但你拿不到沥泉枪就别妄想会找到她。”
“你确定没骗我?”邵骅紧紧抓住皇甫敬的肩头。
皇甫敬拿出一个指环,歪起嘴角:“这个,你可认识?”
邵骅一把夺过指环,就着微弱的灯光,喃喃道:“不错,真是小筠的指环……”
定了定神的邵骅,捂住她的小心脏,一字一句地跟皇甫敬说:“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是夜,邵骅一夜无眠。她细心地将红丝线穿过指环,贴肉挂在脖子上。
指环是真的,皇甫敬说的应该也可信。退一万步说,即便只找到小筠的尸体,她也是欢喜的。能够让小筠入土为安,也是她最大的心愿。
至于沥泉枪,那么珍贵,没立大功去讨赏绝无可能。好在太皇太后的病并没有根治,自己还有立功的机会。眼下,就是尽一切可能提升手术成功率。能够帮她的,目前只能是孟丽君了。
一大早,邵骅就跑到九王爷府送上拜帖,求见郦明堂大人。
荣兰拿着拜帖,嘴巴都快扯到耳根子上了,急忙忙去内堂找孟丽君。
孟丽君还没有梳洗,跟苏映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听到皇甫少华来了,就急着往外冲,被苏映雪一把扯住腰带牵回来了。
“女孩儿家要矜持些才好。”苏映雪嘴上教训,手上的活计却没闲着,赶紧帮孟丽君梳洗。
荣兰则跟催命鬼一样,站在门口,一声一声地喊:“少爷,大人,郦相爷,你收拾完了没?可别让他等久了哦。”
孟丽君又气又恼,小着声说:“再吵,再吵把你卖了。”
荣兰不怕,在门口笑得前仰后合。
“荣发……”九王妃路过,看到荣兰后眉毛拧成一个结,“好端端地,在小姐和姑爷的门前笑什么。”
“王妃娘娘……”荣兰吓得魂都快飞了,“皇甫将军求见姑爷,我在这儿等姑爷梳洗呢。”
“这么早。”九王妃很纳闷。
“娘……”苏映雪听到了,连忙迎出门,“娘亲也过来了?快请进来。”
九王妃笑道:“你们的卧室可是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人随意进出的?我只是路过,没想着要进去。”
孟丽君听了,赶紧把头巾正了正,跟着也出了门,一揖到底,长声道:“给母亲请安……”
“乖。”九王妃笑得像菊花,“你要有事,就去忙吧。我和映雪在花园随便走走就行。”说完,又笑:“你们小俩口还没吃早饭吧?先去吃早饭,吃完了你去忙,让映雪来花园找我,我们母女聊聊天。”
吃早饭的时候,孟丽君不小心烫了口,苏映雪赶紧让人拿冰块过来,让她含着。
“就这么猴急?”苏映雪怜爱地说,拍拍孟丽君的手,低声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将来还怎么照顾人家。”
孟丽君吐吐小舌,凑到苏映雪耳旁:“那就带你一起嫁过去。”
苏映雪“呸”了一声。如果放在一年前,她也不怕有这个想法,毕竟皇甫少华长得高大英俊,给人很有安全感。但现在,她心里已经有了郦明堂,才不要做什么侍妾呢。
急匆匆吃完早餐,孟丽君赶紧去往客厅会见邵骅。
邵骅已经喝了好几杯茶了,见到孟丽君,双方寒暄了几句。因为有仆人在旁侯着,两个人的对话就很是古香古色。
“啊,皇甫将军,清早过访,可是有什么急事?”
“啊,郦相爷,下官前来,是有事商量。”
“嗯,请皇甫将军不吝赐教,本官自当洗耳恭听。”
“下官不敢,郦相爷言重了……”
孟丽君等着邵骅说话,却看见她呆在那里,好像说不出话来。
孟丽君略一沉吟,一摆手让仆人退下。
邵骅舒了口长气,揉揉胸口,说:“再这么说下去,我就快疯了。嗯,我今天过来是跟你说怎么配置手术室的事。我想过了,要给人做手术,必须还得完善很多事。你学识渊博,能帮我大忙。”
孟丽君听到心上人夸她,想要矜持,但脸上还是笑出了梨涡。
邵骅一晃神,这种梨涡小筠也有,就是歌词里写的:“梨涡浅笑似把君邀,绮梦轻泛浪潮。”
两人又同去了皇甫府。
在路上,孟丽君轻声说:“其实你也没必要跑来跑去,你让人传信给我,我自己过府拜访,不是更方便?”
“那怎么可以。”邵骅摇头,“我要劳烦你,就得亲自上门来求你,这是礼貌。”
真是傻瓜。孟丽君在心里甜甜地腹诽。
最近几天,邵骅抓紧时间尽可能给孟丽君科普,消毒、输液、麻醉之类的。
“消毒器具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高温蒸煮,或者用浓度较高的烧酒,或者用硫磺熏,用火烧……”邵骅絮絮叨叨,“输液就没办法了,没有塑料或者橡胶,就制造不出输液器,还有葡萄糖或生理盐水,血包……”邵骅忧心忡忡。
“不用着急,我们慢慢想办法。”孟丽君安慰说。
“还没有麻醉剂,谁忍得了那疼。”
“麻醉剂”孟丽君问,“是不是麻沸散呢?”
邵骅一拍大腿,对啊,东汉时的华佗发明的麻醉剂就叫麻沸散。
只听孟丽君背了一大段《后汉书》:“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湔洗,除去疾秽,既而缝合,傅以神膏,四五日创愈,一月之间皆平复。”
邵骅听了,点头道:“不错,这段话就是讲割除肿瘤或肠胃吻合手术。难怪华佗一直被尊为世界上第一个使用麻醉药进行胸腔手术的人。”
“世界上第一个我自认博览群书,没想到你知道的比我还要多,是什么书上记录的”孟丽君有些气馁。
“记不太清了。”邵骅抱歉地笑,“可能是师傅说给我听的。”
邵骅很诧异孟丽君并不十分排斥外科手术,隐地问上一句:“你对手术好像还比较感兴趣中医的症疗好像很避讳这些的。”
孟丽君眉毛一拧,“中医?”
邵骅才想起,“中医”是相对“西医”才产生的词汇,元代时西医还没传入,也并不发达,而中医却传到了其他国家,具有相当的影响力。想到这里,邵骅解释了一句:“就是中国医术的简称。”
孟丽君点点头,说:“其实我们的老祖宗可厉害了,早在战国时期《列子·汤问篇》中就记述了扁鹊为公扈和齐婴治病我事,书中有云‘扁鹊遂饮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药,既悟如初……。’我以前读时心中半信半疑,与父亲也探讨过这个问题,如今有幸跟你一起尝试,不失为一桩美事。”
有人肯大力支持,邵骅精神为之一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不应该比古人做得更差,更不应该退缩。自己可以尝试着提取蒸馏水,与食盐一起制作0.9%的生理盐水,甚至尝试提取葡萄糖,制作葡萄糖注射液。只要反复试验,多番尝试,一定会提高手术成功率。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素有缜密思维的孟丽君的大力协助下,邵骅用鸡肠制造出输液器软管,并研制出了生理盐水,顺利通过了动物试验。麻沸散是孟丽君依照古医书调配的,效果不错。
一切都在向好发展——邵骅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