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穿着一身深灰的男子棉袍,头上戴了枝青花石雕的束发簪子,整个人唇红齿白,灵气逼人,活脱脱是个俊朗的小郎君。
苏怜连忙掀开门帘子走出去,小满从顾岐身后钻出来,嬉皮笑脸迎了上去,亲亲热热地挽住了苏怜的胳膊。
谢衍认得这个面孔,是侯府里后厨的一个打杂小丫鬟。
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和顾岐牵扯到了一起。
他朝着顾岐微挑眉稍,眼里都是揶揄。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我府上的丫鬟如此熟稔。”
顾岐一脸无语凝噎的表情,哀叹道,
“我倒是要问问你家的管家,上哪儿找了这么一个混世魔王,一听我要来荆州,哭天喊地地非要跟过来,找她的苏怜姐姐,我实在招架不住,只能把人带来了。”
顾岐一边说着,一遍斜眼看了下在一旁吵闹着要看梅花的小满,满眼的无奈。
谢衍唇角挂着笑,摇了摇头,惊讶这世间竟然还能有让顾岐焦头烂额的女子。
他侧身让了让,示意顾岐进来详谈。
两人不再多言语,直接打着门帘子进了屋,而苏怜则是带着小满去逛逛院子里的景致。
顾岐甫一落座,谢衍便将之前一次中药,收集起来的杯盏和剩下的香末拿了出来。
顾岐长指捻起一撮香粉,仔细在鼻尖闻了闻,又将其化在茶水里,用竹制的茶针仔细搅了搅。
凝神看了半晌,终是皱着眉缓缓道,
“此香中有白尾鹿的麝香,实在是霸道啊,配上紫叶兰,却是千金难求的房中之物。”
谢衍轻轻叩着桌案,若有所思地点头,沉声道,
“不错,谢十也是此般说的。”
“我这小师弟倒是没有辱没师门,这般罕见的药材也能分辨一二。”
谢衍对他的褒扬未置可否,他接着问道,
“此番请你来荆州,是想问你可否能配出此香的解药。”
“怎么?你上瘾了?”
顾岐轻嘶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
“并非……”
谢衍觑了顾岐一眼,直接省略了荆州城内的暗流涌动和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道,
“和你解释起来复杂,你只告诉我,能否制做出解药?。”
“能。”顾岐顿了顿接着道,
“不过,我得寻一个中过此香的人,细细问问究竟闻过之后是何种反应。”
一听此话,谢衍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梁,装作古井无波地淡淡道,
“你问吧。”
顾岐把玩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瞪大了眼,差点捧腹大笑起来,
“你…你…”
他“你”了半晌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按着肚子笑到嗓子疼。
还记得他已经多少年没见到过谢衍栽跟头的样子,现在瞧他莫名其妙地中了药,还是这些下九流的香料,便不自觉地幸灾乐祸了起来。
其实大燕朝的权贵多多少少都有些用香助兴的怪癖,连他自己也试过几次。
不过他嗅觉敏感,闻太多香料会损伤鼻子,虽然滋味却是不错,但他用了几次后便不再用了。
想来倒是有几分遗憾。
那时谢衍冠礼,顾岐直接把自己没用完的一瓶塞给谢衍添礼,让他找个美娇娘好好体会一番,结果谢衍这厮转身就扔到了池塘里。
现下可好了,谢衍终于体会了一番他多年前的苦心。
“那好,我就细细盘问了?”
顾岐笑得格外阴险,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闻过那催情香之后,你身上可会发热?”
谢衍皱着眉回忆,
“下腹胸口发热,但脊背却发凉。”
确实。
香里还有一位极寒的茉茄花,只是被麝香的药性压住,等到中药之人纾解完,麝香的药力褪去,这味药便会渗透入肌理,寒气侵人肺腑。
顾岐提起毛笔,在纸上记下症状。
“那你当时眼前是否产生了幻影?”
回忆起那日夜里,谢衍还记得自己当时满眼都是苏怜香肩半裸的模样,与以往的记忆混乱重合,纠缠不清。
他斟酌着答道,
“确实会有幻觉,刹那间,记忆略有混乱。”
顾岐又抬起笔,在纸张上潦草地记下。
“那你中了香后,折腾了多久?”
谢衍提着铜壶的手一顿,脸色黑得滴水,语气略带威胁
“顾景山,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顾岐不耐烦地朝他哎了两声,正色直言道,
“望闻问切,问是必不可少的,你急什么?”
谢衍说不过他,只能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回想着那夜。
他从荟月楼回来应该是三更天,最后叫水时,约么已经快到寅时了。
他心里默默算了算,蹙着眉毛沉声道,
“约么两个时辰。”
顾岐压住嘴角的笑意,他看见谢衍吃瘪,这心情就像开花了似的,笑都压不住。
“那你平日呢?”
“一个多时辰。”
谢衍紧攥着拳头,指节森然发白,他看见顾岐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觉得心里窝火。
一个时辰,顾岐在嘴里喃喃重复着。
一遍揉着额角略作思索,一边在嘴里嘟囔着感叹。
“苏姑娘真是够惨的。”
谢衍忍住把茶水扬在顾岐脸上的冲动,努力平心静气地配合着顾岐的问话,回答了好些个直叫人面红耳赤的问题。
最后顾岐拍了拍案上的一沓宣纸,讪笑着道,
“好了,我问完了。”
“这药确实是会令人上瘾,除去里面的麝□□效外,主要是还添加了致幻的香料,还有壮阳的补药。男子先是会产生幻觉,觉得身下女子格外娇妍,其次是失了神智难以自持,最后是闻了些壮阳的药后,自以为比平日里雄伟许多,更是戒不掉了。”
谢衍听他分析,慢慢品出了些道理,他心中已有了一猜测,
“那解药便是…将相克的药物融合,逐个击破便好?”
“是极。”
“不过药物之间相互影响作用,难以预测。比例的调配和制香的手法都极其不好把控,做出这香料的人也算是呕心沥血。”
谢衍转着手中的玉扳指,暗自思忖。
再过两日,他就必须脱了身上这层身份,要以监察使的身份正正经经地到采矿场上职,到时候行动就会多有掣肘。
“最快多久?”
顾岐揉了揉写累了的手腕,摸着下巴答,
“怎么着也得十日吧,只是我还需要一些试药的人?”
谢衍眸中暗色涌动,他摩挲着手中的瓷杯,淡笑道,
“放心,这荆州城里,有的是给你试药的人。”
***
夜里,月光如水,透过窗扉撒在地上,像是沾染了白霜。
青纱帐子里,谢衍正抱着苏怜咬着耳朵说话。
“今日我已经同顾岐商议好了解药之事,明日我请他来给你诊脉吧。”
闻言,苏怜赶忙抓住他袖口,轻声道,
“不必了,我的身体我清楚,没什么大碍的,不要再麻烦顾公子了。”
“他一路舟车劳顿,不如让他好好休息两日。”
谢衍在一片昏暗朦胧中看着她的水眸,倒映着微弱的月色,波光粼粼。
他探手摸上了苏怜的腰畔,轻轻一捏,瞬间皱起了眉头,
“你已经瘦了这么多,怎么会没事。”
说完又伸手继续向下,圈住了苏怜蜷起的小腿,一个手掌便能握住,太过纤细了。
他冷着脸道,
“别犟了,明日老老实实地让他帮你瞧瞧。”
说完把她的腰肢往怀里带了带,长叹口气,准备就寝。
苏怜看他的脸色不善,语气斩钉截铁。
心里默默腹诽他的臭脾气,磨了磨牙,一口咬在了他手腕上,以此泄愤。
谢衍本来都想睡觉了,结果没想到苏怜竟然大着胆子来招他。
他捏着她的下巴,叫她松开了嘴,将手腕收了回来。瞧见她小巧的琼鼻皱了皱,眼睛里因为吃痛,氤氲起了水光。
谢衍眸底倏地变暗,他声音沙哑,带着笑意,
“顾岐今日说…若要制得解药,需要对中药之人望闻问切才好。”
苏怜若有所思地点头,觉得顾公子此话有理。
“他不便问你,我来替他问问…”
“上次…与以往可有不同之处?”
腾的一下,苏怜的脸红了个彻底,即使在昏暗中也能瞧得一二。
谢衍摸了摸她的眼角,接着坏心地问道,
“害羞什么,我说正事呢。”
苏怜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她现在算是明白过来,哪里是顾公子要问,分明是谢衍他又不正经。
她扭过身子,就留给他一个后背,瓮声瓮气地敷衍道,
“我不记得了,我要睡觉了,你别烦我。”
谢衍没忍住笑,他闷闷地笑了两声,只觉得苏怜娇软可爱,一逗便像是踩了尾巴的小猫,让他心软。
他凑近她耳边,一下子含住了那小巧圆润的耳垂,他叼在齿间缓缓地轻咬着,一边咬着,一遍哑声说道,
“解药之事,十万火急,忘了可不行,我得帮你回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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