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淅淅沥沥下着,有些雨水拍在窗户上随即蜿蜒而落,悄然无息隐入夜色。
卧室有个小飘窗,别出心裁铺了一张针织毛毯,零零散散放着陶瓷装饰,还有几盆巴掌大小的多肉排着队摆在那,仇展拿着小水壶依次浇好水,头也没回,嘴里念叨:“躺下试试,看舒不舒服。”
淮轻动作没变,从后盯着仇展结实后背上几道疤痕,他似乎想从这些触目惊心的疤痕中看出故事,可有些故事并不一定精彩:“渴了,有水吗?”
“知道了。”仇展放下水壶,拉好窗帘。
窗帘是青绿色交织灰色,与卧室壁纸的色彩相辉相映,屋子里从床到衣柜都是实木材质,想必这屋子原本的主人在装潢家时一定颇费心思,虽然有些年头但能看出来被人精细维护的很好。
“愣这儿干嘛?还不休息啊?”仇展调好风扇档位,抬头就瞄着淮轻跟门神似得杵在那。
他拿给淮轻的衣服还挺合身,普通白t简简单单,配那条夏威夷风情短裤,到让淮轻显得有股‘风流倜傥’的迷人劲儿。
“等着喝水。”淮轻重复。
“等两分钟又渴不死你,真是伺候祖宗。”仇展嫌弃的咋舌,该归置的都归置好了,这才准备往客厅走:“非站门边,往里进来!”
淮轻把半干的毛巾搭在肩上,突然侧开一条腿站好,堵住仇展出去的路。
“有病?”仇展满头雾水,莫名其妙看着眼前这堵美男人肉墙:“这都几点了还瞎折腾呢。”
淮轻笑的人畜无害:“仇队,听过一个词儿吗?引——狼入室。”
“别人我信,你的话可省省吧。”仇展嗤笑一声:“你这张漂亮脸蛋最多算狐狸,趁着没成精赶紧回头是岸,瞎掰扯什么呢?”
淮狐狸一听,两耳竖起:“仇队......这话不爱听。”
他往前迈一步,与仇展之间的距离相隔半米。
两人迎上彼此呼吸,这一瞬间,仇展慢半拍的大脑才逐渐发觉那里不对。
淮轻的眸色加深,如同一汪深不可测的湖水,表面看起平静,湖底已经暗潮汹涌。
仇展绷紧神经,后背泛起一股凉意。
“没完了?”仇展嘴唇发干。
淮轻紧闭双唇,弧度完美的唇线似乎带了几缕戏虐。他伸出右手,食指指甲弧度修剪的浑圆,就这么点在了仇展裸.露出的胸肌上。
扑通、
扑通、
扑通。
卧室内瞬间落针可闻,唯有心跳冲破冷静的阀门,将滚烫炙热的血液加速送入血管。淮轻的手带有探索的目的性,故意沿着仇展腹肌纹路向下。
他明显听到仇展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随即,他学着昨天仇展在办公室那样,将唇贴到仇展耳边,带着磁性的男声说道:“仇队,不喜欢女人吧。”
扑通!
心猛地起跳,半秒后骤停!
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
仇展感觉四肢发麻手脚冰凉,脑海里嗡嗡作响,唯有淮轻手指触碰过的肌肤火烧火燎的。
应该说,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淮轻说的斩钉截铁,仇展听得出他语气中混杂着笑意。
半晌,仇展冷不丁笑出声。
心跳逐渐恢复正常跳速,借着这个暧昧姿势,仇展猛地伸手攥住淮轻那只不听话的手,用力将人往过一扯!
那半米的距离也消失了,只隔着那件薄如纸片的白t。
仇展转守为攻,偏头,不偏不倚用牙尖狠狠咬在淮轻耳垂。
淮轻吃痛,闷哼一声。
“副队,有些话说出来容易出事。”
——
热水器的水刚好两个人洗,仇展将头发擦到半干,穿一条短裤走出洗手间。他抬胳膊伸腿开始舒展经络,抬头往客厅的墙上瞧,挂钟直指十二点。
淮轻一只胳膊撑着上半身,侧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夏被潦潦掩住肚皮,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双腿左右交叠,听到拖鞋声进来,他微微回头。
仇展把温开水搁在床头边的小柜上,将台灯调亮一些,眼神越过淮轻侧脸,落在他手里翻开的报纸上。
“还不睡?”
“等你。”淮轻说。
仇展绕到床的另一边,踢掉拖鞋上了床。
淮轻只是淡淡抬起眼皮:“不在客厅睡了?”
“话都说开了还拘束个屁。累两天背后连着肩膀疼的我肩周炎都要犯了,再跟沙发上睡一晚干脆直接医务室待着去吧,你这是看什么呢?”仇展学淮轻的动作,与他面对面躺下,伸手扯过夏被盖住自己:“抽烟吗?”
“嗯。”
仇展拿过烟,把烟灰缸搁在中间,两人随即翻身都以后背靠墙的姿势半躺好。
“刚才你手机响了。”淮轻品尝唇齿间的薄荷味,舒坦的长吁一口气。
“嗯?”
仇展伸手,捞过角落里的手机。
屏幕打开后有电量不足的提醒,两个未接,十几条微信。
“祈祷今晚能睡个好觉。”
未接来电话其中一个是普阳,微信都是蹲守郝大全的警员发来的。
“怎么样?”淮轻问。
随意浏览之后,仇展给手机插.好充电线:“郝大全叫了客房服务,说是屋里烧水器坏了,另外没什么其他动向。”
“还有有一点比较奇怪,现在都是互联网时代,郝大全再穷不可能没有手机,他平时都用什么方式与其他人交流?”淮轻弹弹烟灰。
“从号子里前后出来三回,就他现在这个年纪,多少已经跟社会脱节,只能用过去那一套呗。”仇展笑的高深莫测,挑眉揶揄:“淮副队,知道电脑那个企.鹅号吗?刷太阳、月亮、互踩留言,充会员。”
淮轻‘切’了一声:“我出生就是三十岁吗?”
“可以啊。”仇展用‘赞赏’的眼神扫视眼前这尊佛。
“不过我们这样只盯郝大全这一条线也过于费力费时。”淮轻没在意仇展这些‘愚蠢’的小细节。
“知道。”仇展信心十足,给普阳那个未接回拨了过去。
不出半秒,普阳声音传来,仇展开了免提。
“仇队!刚才接到您短信之后我立刻联系了大桥村辖区派出所,已经安排民警去大桥村附近找老刘。他本人的信息我已经按照笔录核实过一遍,基本信息都是假的,电话空号,留给我们警.方的名字叫——刘旺,但排查过相同姓名的人,没有与其符合的。另外,那个老k没有线索,我已经让丁楠去查郝大全人际关系,还得等等。”
“好,辛苦。”仇展掐灭烟蒂:“回去睡会儿,明早直接去宁万小区,有情况随时联系。”
“明白。”
挂了电话,淮轻抿嘴沉思。
“现在只能多方面入手,明天去一趟安林制药集团,查一下刘雨璇她本人的情况。”仇展放好手机,平躺好,两手压在头后面:“总觉着这一次水太深,一个二十六岁的女孩,生前与三人发生性.关.系,住在名豪庄园这种高档小区。还有郝大全提供的线索,如果是真的,她被抛尸还一并带来一包现金,谁这么把钱往外扔?徐香桂说根本不清楚刘雨璇现在经济实力,但她住的房子是以刘雨璇名义租的......疑点太多。”
“何止这些。”淮轻翻身,将两只脚露在夏被外面:“康子强、刘丰石......或许从刘雨璇这里能牵出一个大案。”
“不过......”仇展姿势没变,只是偏头与淮轻对视:“抛开案子不说,你呢?刚来可没看到你这么积极过,这次这个案子这么上心,我可不信你是真听了我的话。”
“为人民服务。”淮轻笑着,两眼弯出好看的弧度:“谨听领导教诲。”
这话一听就像放屁,仇展没打算回应,只是现在这个状态让他思绪与情感上莫名有了些变化。
他与淮轻能心平气和躺在一张床上,简直是见了个厉鬼。然而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像是从很早之前便存在的一种状态,他陷阱这个舒适圈里接纳了这个人。
淮轻笑起来的时候右眼下方那颗小泪痣若隐若现,毫不起眼却偏偏能将人的目光抓过,甚至颇有感染力,被捉住的人眼睛一眨不眨,被摄了魂魄一般。
仇展心里叹息,暗自骂了句:“疯了。”
鬼使神差的,仇展身体不听使唤,渐渐靠近淮轻。
两人鼻腔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触碰,彼此闻得到对方身上沐浴乳的芳香——一模一样,辨别不出谁是谁的。
场面宛如电影中的象征性镜头。
淮轻从仇展迷离的眼眸深处看到自己,同样的,他知道自己眼底也有仇展。
就这么慢慢靠近,仇展临睡前没刮胡子,颓废的模样带着懒散,却丝毫遮掩不住他脸上刚毅的俊俏,他目标明确,淡粉却又干瘪的唇带着试探,羽毛般的落了下去。
淮轻承认自己刚才是故意挑拨仇展,他就是想看到仇展惊慌失措的表情,这样的成就感他不可能在别人身上找到。
可惜,这种不过大脑的行为确实与仇展所说一致:容易出事。
他闭上眼,感受右眼角下方蛰他皮肤的触感——他精巧的泪痣,躲到了仇展粗糙的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