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针滴答而过,时间像是走过了漫长的半个世纪。
窗外雨声褪去,周遭陷入空洞虚幻的意境,淮轻睫毛纤长,带着犹豫,不经思考的合上了双眼,他的感知能力悄然无息的消失,独留右眼下方无限扩大的震惊。
他似乎又在期待着,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仇展右臂撑着自己,左手扶在淮轻下颚,略带攻击性的将淮轻头抬起,随即嘴唇沿着淮轻颧骨往下,一路滑到淮轻唇角。
敏感的情愫一触即发,如同夜空绽放五彩斑斓的烟花,砰砰地心跳声刺激血液沸腾,两唇紧紧贴合,谁都没有退缩。
“唔......”半晌,淮轻倏地推开仇展,剑眉蹙起,吃痛的拿手捂住嘴。
仇展如同一只吃饱喝足的猫,回味无穷的拿舌头舔着双唇,深邃的眸底带着某种欲.望,从表情能看出他尽量在克制。
“仇展,你是狗吗?!动不动就咬人!”淮轻说不上来心里这股心烦意乱从何而来。
他一直是按部就班生活在自己规则中的人,发生这种暧昧不清的事并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何况是他与仇展?
怎么会呢......
他知道也明白仇展的性取向,但都是成年人,只是一个小小的触碰为何会乱了分寸?
方才那一吻不受掌控,已经偏离轨道,淮轻有些后怕。
仇展眼神犀利,瞬间释然:“弄.疼.你了?”
淮轻偏过头,逃避似得端起床柜上的水,故作淡然不紧不慢地喝了几口:“困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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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淮轻浅浅呼吸,直到定好的闹钟声响打破梦境,才猛地翻身坐起。
卧室窗帘拉开一半,雨过天晴,阳光顺着窗户倾泻而入,将几株多肉照亮了几分。床的另一半空空如也,仇展没在。
淮轻手扶胸口,感受胸腔下心脏急促的跳动,他手心有些发热,喉咙发干,白t粘乎乎的贴在身上,屋里空气让他憋得心慌。
“醒了?”仇展走进来,手里端着杯水。
“嗯。”淮轻呼口气,翻身准备下床,却没想两条腿使不上力,脚也软趴趴的像是两坨棉花,踩在地面的同时差点脸朝地摔出去。
“卧槽?!”仇展搁下水杯,眼疾手快扶稳淮轻:“真感冒了?”
“没有吧......”淮轻干咳,这才发觉身上热的不自然:“有温度计吗?”
“躺好。”仇展干脆半弯腰,将人半抱上床,扯过夏被把人捂了个结实。
体温显示三十七度八,仇展翻箱倒柜找出半盒布洛芬。
“我煮了鸡蛋面,吃完了再吃药。今天准你病假,刘雨璇公司我会找其他警员协助,你就在家歇着,哪儿也别去。”仇展叮嘱。
“不至于......”淮轻脸色成不自然的病态白:“我跟你回市局,案子结束再说。”
“费什么话,让你待着就待着。”仇展伸手,手指点在淮轻额头,又气又笑:“你这状态让赵局看到只会把我骂个狗血淋头,普阳和赖良都忙着干活儿也没空照顾你,好好歇着,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午饭我订好外卖送过来,晚上我再送你回去。”
淮轻沉默,翻身躺好。
仇展瞅了眼时间,八点不到,再晚就会赶上早高峰,立马手脚并用从衣柜里翻腾出衣服,囫囵穿好:“我走了,把这儿当自己家,别拘束。”
淮轻回头,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还有......”仇展突然表情严肃:“隔壁那间屋,别进去。”
——
因为淮轻身体状况,仇展从专案组找了另一名警员来了安林制药集团。
警员姓张,个子不高体格较状,调入专案组没多久,很多时候跟着普阳和赖良做工作,头一次跟队长出来,多少有点紧张,大气不敢乱出。
“我能吃了你?”仇展胳膊搭在小张肩上:“普阳、赖良这俩小子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坏话?”
“没、没有。”小张摇头,胖胖的脸很拘谨。
“行了,上楼。”
安林集团前台接待员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穿着古板不协调的工作服,查看过仇展证件后,表示马上联系主管,让仇展稍等片刻。
借着空挡,仇展环顾大厅四周。
员工进出入都需要刷卡,外部人员需要做登记,大厅摆有沙发茶几、自助贩卖机,现在正是上班时间,不少员工进来后都将质疑的目光落在仇展和身边的小张身上。
“仇警官,我们主管还在来的路上,您还需要再等等。”前厅接待的小姑娘挂了电话,歉意道:“方便的话,您先随我去休息室。”
由于小张并不是外勤警,身上穿着制服,与仇展站在大厅难免引来侧目、引发猜忌,为了不引起闲话,接待的小姑娘听从主管安排,想先把人从大厅请到员工看不到的地方。
仇展不难说话,耸肩,表示同意。
休息室在大厅靠角落的房间,负责接待的姑娘给仇展和小张倒好水,沉默不语的缩在一旁。
“小姑娘,别紧张,随便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仇展往后,靠在椅背,翘起二郎腿。
小张马上准备好记录本,竖耳旁听。
“仇警官,您叫我露露就行。”露露打量着仇展,心里猜疑仇展年龄。这么帅的男人还是个警.察,追求者应该很多吧?
“来上班多久了?”
“不到一年。”
仇展点头,示意小张把刘雨璇照片拿给露露:“这个女孩儿,知道吗?”
“知道。”露露接过照片:“集团办公室的刘雨璇。”
“你和她认识吗?”仇展问。
露露摇头:“我们算是物业挂职,物业又是集团的外包公司,一般情况下和集团内部的员工都不接触,平时在食堂能看到,脸熟而已。”
“那你怎么知道她在集团办公室工作?”仇展烟瘾上来了,刻意忍着:“能把你了解的和我们说说吗?”
“了解的?”露露不解:“我知道她叫刘雨璇,是因为前阵子她男朋友来公司闹事,具体情况不清楚,只知道有一段时间不少人议论她。”
“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是两个月以前了。”露露回忆:“您等会儿可以跟我们主管再核实,主管没来我也没权利带您上楼,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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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淮轻正坐在仇展家的沙发上与那碗囊掉的鸡蛋面作斗争。
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磨蹭半天,时间已经直指九点。因为发烧的缘故,喉咙发干又有泛着疼,但淮轻忍不住想喝一杯加冰的美式。
出门买和点外卖都不现实。
出去买他找不到回来的路,点外卖他不知道地址,忍了半晌,淮轻还是没把短信发出去。
空着胃吃了药,烧没退嗓子倒是舒服了一些,淮轻起身,在空荡的屋子里‘闲逛’,这半寸金的小客厅挺干净,家具上没落多少灰,看来仇展还会抽空打扫。
客厅靠南的角落摆着酒柜,三层高,放着几瓶淮轻叫不上名来的红酒,应该只是超市里卖的小众品牌。最底下一层放了一罐模样老旧的酒坛,上面还雕刻着一位五官模糊相当不精致的‘仙女’,还被染料涂得五颜六色。
仇展收藏酒的水平还有待提高啊。
淮轻暗自好笑,拿出手机对着酒坛拍了一张,随手发给了仇展。
那边可能在帮,淮轻等了十几分钟也没收到回复。
看到酒,淮轻嘴馋,一小会儿功夫就忘记自己还有病在身,毫不客气伸手打开了酒柜。
喝哪一瓶比较好呢?
这些红酒看着都很一般,想必仇展买来也只是为了做装饰,他也不怎么看得上眼,唯一对那坛‘丑不拉几’的酒有点兴趣。
仇展还是没回复。
淮轻纠结要不要拿出来,转念一想,主人都说了别拘束,他这般犹豫也不像自己平日的作风。
就这么想着,他伸出了恶魔之爪。
淮轻同志找好酒,又把视线落到厨房,喝酒总得有酒杯,不然岂不是坏了喝酒的兴致?
仇展家的厨房跟厕所差不多大,虽小,但五脏六腑俱全。
壁柜里整齐摆着酒杯,还有喝茶用的套组,没想到这个人看着懒散,生活格调还不差。
淮轻翻出一支差不多的,好奇心更重了。
那扇不能开的门后,又有什么秘密?
他想到仇展临走前叮嘱他时脸上所带的表情,有郑重、有严肃,甚至还有‘警告’的意味。
人都有秘密,或深或浅存在于意识里,禁锢枷锁,不想被自己以外的人窥探。
淮轻想到自己,他举着空酒杯,站在客厅,目光落在那扇紧紧闭合的门上。
算了,他想。
每个秘密背后都有故事,若是他逾越了,可能这个结果他承受不起。
他又想到了昨晚那个吻,淮轻叹息,窝到沙发上开了那坛酒。酒的颜色清澈,泛出淡淡酒香,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一口。
酒味浓烈,辛辣的口感瞬间包裹唇齿。他咽下去的同时,倏地有些心惊胆战,这坛子酒,会不会也是仇展的秘密?
手机屏幕亮起,仇展回了消息。
淮轻打开,只见微信回来三个字。
-女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