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轻知道,这条微信发出去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不过也无所谓了,仇展若是不问,他便不会说。
可能是喝过酒的缘故,眼前热气腾腾食材饱满的瑶柱粥吃起来有些索然无味,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淮轻多吃了几口。
饱腹感刺激肠胃,加上药效和酒精的作用,让淮轻泛起困意。
他看了看时间,不到下午两点,正好可以睡个午觉。
电话那边没有仇展的回复,把桌上残留收拾好,淮轻拖着疲惫的步伐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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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仇展收到赖良消息,96号别墅与刘丰石同住的女人确实是刘雨璇,并且,怀疑第一案发现场就是这里。
没再耽误时间,仇展驱车前往。
别墅外已经围满看热闹的业主,康子强又急又怨,直拍大腿,扯着嗓门指挥物业保安想要把业主们驱散。
场面一度混乱,业主们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将好奇心发挥的淋漓尽致,市局派来的警员充当人形标杆,保安混淆在其中,叽叽喳喳乱七八糟的声音仇展隔着两米多远就听到了。
下了车,仇展正巧看着痕迹科两位组员往外走,便随手捉住一人胳膊问道:“常震呢?”
“常组长在里面,楼上,二层最里间卧室。”
进入警戒线,丁楠期期艾艾正在门口等他:“仇队!您可算来了,现场有业主不自觉的拍了很多视频、照片,这要是发到网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仇展见怪不怪,随便往后瞧了一眼:“天塌了有赖良顶着,赵局再怎么也不会拿刀砍人,去,找一喇叭喊话,把刑法背一遍给他们听。”
“刑、刑法?”丁楠傻脸,表情呆滞。
“就是让你去吓唬吓唬,还真背啊?”仇展一乐,手指戳住丁楠脑门:“恶意发布不实视频、照片,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添油加醋只要不过分能把人忽悠走,你就算立功了。”
“哦、哦。”丁楠后知后觉,冲出去找喇叭了。
“仇队!”赖良正站在客厅,看到仇展进屋,示意身旁取证的警员去拿鞋套:“二楼应该是主卧吧,发现有血迹,常哥正在上面。”
把鞋套穿好,仇展从兜里拿出手套,一边环顾别墅内部装修。
花纹别致的大理石地板明亮如镜,门厅向南北舒展,挑高大面窗的客厅一眼望去极尽奢华,镶入式酒柜、吧台、做工精细的实木家具、盘旋而上的简约楼梯、繁复的灯饰高挂而起。
“啧......”仇展咋舌:“取证也怪费劲吧?”
“您别说,从早晨来到现在,饭都没吃。”赖良耸肩,带着仇展往楼上走:“从地库、仓库、一层卧室、洗手间,再到二楼三间卧室都还没取证完,不止这些,顶层是露天花园。嗐,人比人气死人,他家花园跟我租的房一般大。”
“我们都是工薪阶层的小喽啰。”仇展想到淮轻的家以及他供养的那只胖橘猫,笑笑没再说话。
常震正全神贯注对着地面找线索,听到有脚步声,略微回头:“床上血迹已经让人拿回去加急化验,现场采集到不少毛发、指纹,这间屋是主卧,血迹一直蔓延到屋里洗手间就没了,怀疑凶手全程在这里作案,之后抛尸。”
“脚印呢?”仇展盯着绣有花纹的被套看,上面血迹斑斑,凌乱不堪。
“没有。”常震换成半蹲的姿势,摇头:“说不上来,现场非常奇怪。”
痕迹科组员对着墙壁、床头、地面咔咔的拍照,所有工作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仇展视线仔细扫过屋内陈列的设施,半晌,转身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洁白无瑕的瓷砖洗砚池、一尘不染的镜面、价格不菲的全自动马桶,肉眼所见之处整齐干净,与卧室相当的格格不入。
“凶手打扫过这里?”仇展说出疑问。
“他妈的,纯属是个神经病。”常震张口就骂,大滴的汗顺着脸颊滑落:“哪个正常人杀人后还会把洗手间整理一遍?”
“偏执狂。”仇展说。
“......”常震无言。
“不过也算是件高兴事,第一案发现场对找到嫌疑人能起到决定性作用。”赖良叹口气:“仇队,还有个情况。我来的时候和丁楠特意观察过四周的监控,也去物业监控室看过。如果凶手在这里行凶,又将尸体带走抛尸,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这儿没有监控死角。”
“不一定。”仇展在赖良头上一拍:“花园呢?”
“花园也看了,虽然监控从下拍不到上面,但是出入花园只能通过屋里这扇门,也就是说,如果凶手想从花园进来再出去,几乎不可能......除非能上天。”
——
现场取证在下午四点左右才结束,等再一次回市里已经将近五点。
仇展没敢闲着,离赵局给的破案时间只剩下两天不到,再晚了不止赵学川这里不好交代,对死者家属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对于破案时间,与其说是压力不如说是一种动力。实际上仇展心里明白,破案不是简单嘴上说几天几天就能破的,他需要各个部门全力配合,单凭他仇展一人根本做不到。
何况赵学川给的时间完全不够,今天采集的毛发、指纹等化验、比对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出结果,抛开这些,还要审讯、开会,简直是与时间赛跑。
对于每一起案子,仇展心里都带着愧疚,不只是受害者,还有对他的组员、他的同事及领导。
看着每一位为此案付出时间和精力的同僚,他所能做的,是精准掌握好方向,带领大家少走弯路,尽快揭晓答案。
仇展心累的叹口气,拍拍手示意大家往他这边看:“老规矩,赖良和丁楠查96号别墅监控,找出监控盲区、事发前后可疑人员,普阳去调查刘雨璇男友。稍后刘雨璇好友赵佳,还有刘丰石的审讯我来做,其他人全力配合!”
“明白!”“大家辛苦!”
“还有,普阳。”仇展刚准备上楼找赵局汇报工作,突然想到什么似得:“大桥村辖区派出所那边来消息了吗?”
“我刚才打过电话核实,昨天之后就一直没见到那个假刘旺,这会儿辖区派出所民警也帮忙在找。”普阳举着笔记本电脑,满脸猴急:“不会真跟这个郝大全有关吧?他今早退房之后就自己回去了,目前也没什么其他可疑迹象。”
“看看他有没有去网吧上网。”仇展说。
“好。”普阳点头,但还是犹豫道:“郝大全会上网吗?手机都没有。”
“没手机之前你怎么跟别人联络?靠吼啊?”仇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撇嘴:“我上去找赵局,还有那个老k,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好嘞!”
赵学川似乎就在等仇展,屋里开着灯,戴着老花镜慢慢悠悠用两根食指敲键盘,看到仇展进来后没什么反应:“你来的正好,过来帮我看看,这有条新闻我想在下面留言。”
“新闻?”仇展把工作簿放桌上,绕到赵学川座位旁:“您老挺潮流,还会刷微博啊?”
“嗯,与时俱进。”赵学川稍稍仰头,防止老花镜顺着鼻梁下滑:“你来找我,心里又打着什么算盘呢?”
“能有什么算盘,汇报工作。”仇展看了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尸体身份落实,第一案发现场已经确定,后期工作分别部署到位,现在就是等的时候。赵局......”
“时间不够?”赵学川问。
仇展闻言,立马鸡贼的给赵学川捏肩:“说实话我真无所谓,但是普阳、赖良,尤其是丁楠,他这刚来半年,先不说工作量,工作模式就得把这小孩累走。他是个好苗子,回头走了可惜,我办事您心里清楚,一定竭尽所能尽快破案!”
“你小子。”赵学川收回敲字的手:“只知道心疼你翅膀下的崽,我都成老秃鹰了,市局接手的命案让你专案组来做,省厅非常重视,挨着打电话旁敲侧击,你让我怎么给你兜着?”
“明白,明白。”仇展笑露八齿:“明天起三天,最后三天!”
“滚蛋。”赵局扶稳老花镜,笑骂道:“献殷勤的时间用来破案,不比什么强?”
“这就滚,立马就滚!”仇展一听就明白赵学川这是答应了,忍着激动:“哦,对了,淮轻今天有点发烧。”
“发烧?”
“可能着凉了。”仇展掏出兜里震动的手机,低头查看,边说:“走之前给他留了药,您不放心给他打电话问候一声,我今天回去晚,还有两个审讯要做。”
“留药?”赵学川盯着仇展脑门看。
短信是普阳发来的,有关于郝大全的人际关系。短信之后附有文件,列了二十几号人物,多半都是郝大全三次入狱时候的狱友。
看着手机,仇展没听出赵学川语调不对:“留了布洛芬。”
“你在哪给他留了药?”赵学川扶桌站起。
仇展抬头,胡子拉渣的俊脸表情无辜:“我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