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说这话还不成么?”谢渺低头小声嘀咕,心里却在盘算着江姝到底怕什么。
他这人有时候特别坏,总觉得手里没点能威胁别人的东西就不踏实,也是幼时在皇宫内孤立无援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江姝用手臂撞他,脸上染上红色,声音细若蚊虫:“谢渺,你怎么总想着欺负我呀?”
谢渺连忙辩解道:“没有的事儿。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你别瞎想。”
她抬起眼瞪他,摆明了的不信。谢渺一哂,暗叹自己这可真是惹恼了人,“我可从来没想过欺负你,真的。”
疼你都来不及,哪舍得欺负?
江姝嘟了嘟嘴,不说话了,活像一只被惹炸了毛的小猫。
谢渺顿时哭笑不得,只好闭上嘴不再多言。在江姝面前,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
秦蕴和醒来时已是三日后的清晨。
江苏玉一直趴在床前等着他醒来,故而秦蕴和一睁开眼,她就察觉到了。
江苏玉连忙让身边的小丫鬟去叫秦夫人,想着秦蕴和醒了,她在这秦府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些。
小丫鬟连连称是,近乎是喜极而泣一般的跑出了房间,大喊着:“公子醒了”!
秦蕴和眼睫微动,张开眼,对上了江苏玉。后者拿出手中的帕子,若无其事一般的擦上了他的额头,声音温柔如水:“夫君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出嫁之前江夫人教导过她,在秦家一定要谨言慎行,对于秦蕴和更是不能假以辞色,她此时的举动怕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温柔与耐性了。
秦蕴和转了转眼珠子,刚醒来的人还有一些迷迷糊糊,他下意识地触上额头,眼睛眯了眯,最终落在江苏玉脸上,声音轻轻,像是低吟:“姐姐,你是谁?”
江苏玉手中的帕子直接落在了地上,颤着声音问:“秦公……夫,夫君,你怎么了?”
秦蕴和再怎样都不可能叫她姐姐的呀……毕竟在此之前,这人都一直是极为守礼的叫她江二小姐。
而他现在看着她的眼神分明带着陌生与好奇,像是全然不认识她。
江苏玉强自镇定下来,刚想询问,屋外响起慌乱的脚步声,她扭头看过去,秦夫人带着秦思唯和秦家下人急急地踏进了门。
“蕴和,你醒啦?”秦夫人挥开守在床前的江苏玉,柔声问着床榻上躺着的秦蕴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的话就告诉娘?”
秦蕴和眨眨眼,对她的话毫无反应,嘴唇张了张,却是对着江苏玉:“姐姐,你是谁呀?你长得真美。”
这话带着三分好奇,三分欣喜,却又有几分傻气。
江苏玉本就生得美,此时面染倦色的模样更是多了几分娇弱感。
秦夫人身子僵了僵,秦思唯走上前,在秦蕴和面前晃了晃手,轻声问:“哥哥,你……还认得我吗?”
秦蕴和拍掉她的手,嘟了嘟嘴,不满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待看清秦思唯的脸后,秦蕴和的目光又亮了起来:“你又是谁?你也长得真美。”
秦思唯与秦夫人面面相觑,两人的目光之中都带着猜测。半晌,秦思唯有些忐忑的说:“娘,我记得那个老大夫说过哥哥醒来之后会……”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在秦夫人的眼神之下止住了,秦夫人眼神凌厉的瞪着她,语气不容置喙:“不要胡言乱语。”
秦思唯有几分担忧的看着被大夫诊着脉的秦蕴和,方才秦蕴和看她的眼神很熟悉。
她从前见过千百回,就是盯着江家大小姐的那种眼神。
那时候她不懂,京中有世家小姐说他哥哥看江家大小姐的眼神同别人都不同,她便跑去问秦蕴和,到底是哪里不同。
秦蕴和当时在背书,见她来了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就连动作之间都染上了书卷的儒雅意味,端庄优雅的不成样子。
听到她的问题,秦蕴和微微一笑,只是说等她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了就懂了。
可是……
方才秦蕴和拿那种眼神,看着她。
秦思唯握紧了手,咬着唇心下莫名不安,秦蕴和醒来的举止真的是,太奇怪了。对于秦夫人的问话置若未闻,现在更是,一定要江苏玉站在他身边守着,一口一口个漂亮姐姐。
言行举止之间,与三岁小二无异。
秦思唯记不清自己在一旁站了有多久,更听不清那个大夫和秦夫人说了些什么。
她只看到素来坚强的秦夫人在大夫走后的瞬间失手将一旁的江苏玉推倒在地上,然后失控一般的哭了出来。
她的哥哥,素来温文尔雅的秦蕴和却拍着手,笑嘻嘻的问她为什么要哭。
没过多久,秦丰羽面若寒铁的站在床前,手轻轻的拍着秦夫人的肩,眼神复杂的看着仍旧是笑嘻嘻的秦蕴和。
她知道,若此是为人为,秦家绝不会放过那人;若非是人为,那……牵扯到这件事里的人也绝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
秦家长公子失了神志的消息在一夜之间如疯涨一般传遍了整个京城。
甚至就连在洪兴怀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养伤的谢渺也有所耳闻。
不过,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二月中旬,那时候天气已经渐渐有所缓和。
谢渺啃着手里的不知是哪个官员巴结他的时候送上来的苹果,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同凌楚释闲聊。
“这件事情实在蹊跷的很,秦小姐同我说起此事的时候也是不知所措,对于兄长的事情担心到了极点。”
凌楚释叹息般地说,即使是在冬日,他手中依然拿着一柄折扇,说话的时候甚至还极为闲暇的扇了扇。
谢渺嘴里的苹果咬的嘎嘣作响,听到的时候自心底冷笑了声,在他看来,秦蕴和最好是死了才好。
傻了?太便宜这人了!
“督公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凌楚释略感诧异,照理说谢渺的反应不该这么的……幸灾乐祸才对,至少秦丰羽是他们想要拉拢的人,听到这件事,谢渺怎么也该沉思一下。
谢渺没什么表情的继续啃着手上的苹果,平静道:“秦公子失了心智于殿下而言是极为有利的事情呀,臣也没什么好伤心惊讶的。”
确实,秦家长子秦蕴和傻了,秦家军便后继无人,朝廷想要控制也会更加简单;再者,秦小姐之后会更为秦丰羽所看重,娶了她之后,便相当于将整个秦家紧紧握在了手里。
这样的诱惑,于凌楚释而言不可谓是不大,谢渺觉得,秦蕴和傻了简直是直接给了与秦小姐交好的凌楚释一个大便宜。
秦家兵权轻而易举就能握紧手里,怎么……后者一副十分惋惜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凌楚释叹了口气,摇头道:“秦大人曾经在朝中也算得上是栋梁之才,忽然就这般……本殿也只是感到惋惜,再者,秦公子的事之后,想娶到秦小姐的人京中不知会有多少。听闻九弟近些日子与秦小姐来往的很是密切。”
谢渺皱了皱眉,将苹果核往草丛里一扔。
心下却想着这女孩子想嫁哪个人又哪里是家里能决定的?像江姝不就是想着法的要嫁给他,还有自家妹妹,怎么劝也还是喜欢那个凌楚渊。
他偏过头,不自觉的打量起凌楚释的容貌来。很普通的一张脸,除了俊秀,再无其他。比之凌楚渊,的确是差了不少。
难怪听江姝说她那妹妹死活想嫁给凌楚渊,却没想着嫁给凌楚释。
毕竟……
这个七殿下,长相的确是个硬伤呀。
他沉默着叹气,凌楚释却话锋一转,声音正经了起来:“本殿听那日隐在暗中的耳目说,秦大人那日落水,与督公脱不了干系。”
谢渺一僵,从躺椅上坐直身子,“殿下可知还有什么人知道?”
那日的情境,他虽说是忘了一些,但还是记得江姝曾对秦蕴和做了些什么。若是还有旁人看见,那江姝……他怕是难以保全。
秦家的权势不容小觑,若被有心之人拿这个说事,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凌楚释转了转手中的折扇,阳光打在他杏色的外衫上,手中的动作风流飘逸至极,声音却是隐含警告的意味:“据我所知,那日在场人的除了督公所知的,还有另外两个人,王相的女儿王千青和……九弟。”
谢渺心底发起凉来,他看向了紧闭的房门。
江姝又病了,卧床养着,连门也出不得,更是一丝风都受不得。
“今日本殿来找督公,其实也就是来说这些事。”凌楚释顿了顿,忽然抬起头对谢渺比了个捧杀的动作:“就本殿所知,秦公子溺水,失了神志,这一系列的事情,都与一个人脱不了干系。”
“本殿尚不知九弟为何还没来找督公,不过……我想也应该是快了。”凌楚释垂下眼,声音放的很轻。
半晌起身拱手,对着谢渺温和笑道:“督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来,都是自己的事情,释并不想强人所难,但……本殿猜想,督公与我的合作,大抵是要就此终止了。”
谢渺喉间一滞,半晌才笑了,笑中带着苦涩:“臣希望,殿下勿要过早就断言这件事。”
可与此同时,他的心却明了起来,他与凌楚渊之间的事,这位七殿下怕是并不想掺和了。
若是真的要他做出选择,谢渺的指尖落在躺椅的把手上,抬起眼看向凌楚释:“多谢殿下今天来告诉我这些,若是……”
谢渺顿了顿,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他掩在唇边轻咳一声,嘴角勾起笑,声音莫名尖细,有几分刺耳:“我知道殿下是个好人,我会不遗余力的帮助殿下,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会去做,尽量的为殿下铺平道路。”
凌楚释瞪大了眼,有些惊讶。
“我做这些不为什么,我只希望哪日殿下登临高位之后能记得为忠臣在史册上添下一笔。”谢渺从躺椅上下来,不再是玩世不恭,而是直直的朝凌楚释跪了下去,声音诚恳,字字珠玑有力:“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在所不辞,臣毕生所愿,只有那一个罢了。”
他说完,头磕在凌楚释脚边,重重的一声响起。
凌楚释有些为难,弯下身将他扶起,“本殿……并不能保证这些,但是,本殿也和督公一样,不想让忠臣蒙冤。”
谢渺低着头,无声笑了,嗓音有些嘶哑:“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凌楚释摆摆手,在谢渺的相送下离开了。
谢渺看着他的背影,心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这位七殿下是绝不可能再信他的。倒不如……事先求个恩典,哪怕日后,他真的死了,也希望这位七殿下能记得自己今天说过的话。
凌楚释,看着也并不像是一个奸诈的人。虽说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可就单凭在江南这人能顶住压力执意放粮,谢渺对于他的承诺,就无端的信任。
他此生所求不多,最大的希望就是谢家能平反。
他从没想着要报仇,谢往炎跟他说过,谢家永远都是忠于皇帝的。他也没想着要怎样,他只是不想让后人看见谢往炎的名字,就想起奸臣二字来。
毕竟,那人……是他爹。
谢渺转身有些艰难的走进院子,洪兴怀恰如其分的抱着药草从暗处走了出来,对谢渺无声摇了摇头。
“谢督公这次,好像沾染到了什么大麻烦呀?”洪兴怀理着手里的药材,语调闲闲。
谢渺不欲与他争辩,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她的身子……真的没有半点法子吗?”
洪兴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闻言淡然点了点头,声音平缓不带丝毫感情:“没有。”
谢渺叹了口气,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难受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吸着气。
“谢渺,你最好早点做好准备,别总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我从医这么多年了,在这京城里,我排第二还没人敢说是第一。那小姑娘一瞧就是个短命的,你呀,也别投入太多感情,小心到时候人家姑娘走的时候,心都死了。”洪兴怀低着头,不咸不淡的说。
“关你什么事。”谢渺剜了他一眼,也不管身上的疼痛,直直的朝房间走去。
却被一碗汤药拦住身子,洪兴怀咳了咳,有些不自然的捋着胡须:“刚熬好的,最补身子了,你别告诉她,就说是治风寒的。”
谢渺弯了弯眼,低声道:“多谢。”
洪兴怀别过头,嘟囔着:“喝再多药也没用……”转眼在谢渺杀人般的眼神下,又换了一句说辞:“不过能补一点是一点,也不碍事。”
谢渺冷哼着别过头,不理他。
洪兴怀却再一次气定神闲的叫住了他。
谢渺愤愤回头,洪兴怀笑眯眯的将一叠蜜饯推到他身前,“这药苦,吃点甜的对身体好。”
谢渺瘪嘴:“我喝药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用心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肯定没安好心。”
洪兴怀继续笑,“给你的。”
谢渺转过身,一脚踢开了房门。
再重重的合上,关门声震得门外的洪兴怀抖了抖身子。江姝本来是醒的,闭着眼养神,被谢渺这一动作惊了惊,倏地睁开了眼。
谢渺端着药,无比温柔的对她笑:“姝儿,喝药了。”仿若方才那个动作粗鲁关房门的人不是他。
江姝小声抱怨:“不是才喝过吗?”见谢渺不为所动的朝她走过来,她才问:“夫君和七殿下的事情谈好啦?”
谢渺点头,动作轻柔的将她揽进怀里,舀起一勺药就往她嘴里倒,江姝闭上眼,屏住呼吸将药吞进喉咙里。
她幼时其实也没少喝药,大多都是苦的,只是……和谢渺在一起的时候,便总忍不住发点小孩子脾气。
她捏了捏鼻尖,眨巴着眼抱着谢渺的腰,可怜兮兮地说:“药好苦。”她缠在谢渺腰上,手抱得死紧,谢渺挣了挣竟有些挣不动。
眼前的女子眼睛里弥漫着水泽,鼻尖泛起微红,嘴唇抿着,一副委屈到极点的样子。谢渺身子僵了僵,叹着气说:“姝儿,再喝两口,喝多了就不苦了。”
谢渺两辈子都没这么哄过人,除了小时候发发善心哄哄妹妹,倒真没对谁这么说过话。
这种话,他全部都是说给了江姝听,除了她,他也没想着再说给第二个人听。
所以……为江姝放弃一些东西,其实也是值得的吧?
江姝抬着眼皮,狭长的眼睛瞪着他,谢渺不为所动的继续喂药,手中动作没有丝毫滞涩,并没有因为方才江姝的求饶而加些水分。
谢渺手中喂着药,心思却飘了飘。凌楚渊见到了,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定然会以此事为把柄,要挟他。
倒是王千青……后者似乎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却始终是一言不发。看来她对于这些事情,也并不想纠缠于其中。
京中大多世家子弟自小学的就是如何明哲保身,若是未曾与自身利益相关,那么……装作看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的好苦。”江姝抿唇,伸手戳谢渺的脸,“夫君都不会去给我买一些甜甜的东西吗?”
谢渺回过神来,他想到洪兴怀递给他的蜜饯,忽然觉得洪兴怀果然是计之深远,连替他开脱的法子都想好了。他此前的确是没想过……江姝竟会在他面前说药苦这类的事情。
毕竟,在他心里,江姝连死都不怕,潜意识他就觉得江姝不会怕这些小事情的。
可是……
眼前红着眼娇声娇气的和他撒娇的人,却真的在抱怨药苦。
他心尖颤了颤,漫开无声的柔软。
谢渺伸出手,将一旁闲置许久没有被江姝看见的蜜饯递到她面前,轻声咳了咳,无视掉洪兴怀:“这是我买的,你吃吧。”
江姝忽然笑了,明媚得像一朵陡然绽开的花,她语带嫌弃:“我才不要吃这种小孩子家家才吃的东西!”
谢渺愣了愣,对她忽然的转变显得毫无办法:“那给你去买冰糖葫芦好不好?”
江姝沉默摇头,眼神里写满拒绝。
“梨花糕?”那可是他最喜欢吃的糕点了,只是后来长大了,总觉得身上背着深仇大恨,配不上那些甜甜的东西。
“不好。”江姝仍是摇头拒绝。
谢渺将手中的药碗放下,想着近来是不是太纵容她了才导致这小丫头都骑到他头上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你要什么?”
谢渺已经有些不满,语气稍稍急促。虽说是不满,但到底也没真的生气,此时也只是将江姝从身上拔下去,直视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
谢渺只要看了,就生不起气来。
那双眼睛很漂亮,在他面前总是湿亮亮的,像是无声的勾|引与诱惑,纤长厚密的睫毛覆在眼睛上方,她抬起眼看人时,眼睑上便会投下浅浅的阴影,莫名的好看。
谢渺等着她的回答,心想这她再不说话得给她买些什么才能哄人开心。
却不料小姑娘顺着他的手臂撑起身子,声音懒洋洋的,可是眼底却是大写的无辜:“当然是要你亲一下才能好呀。”
眼前投下大片的阴影,谢渺的脖子被人直接勾住,她倾身压了下来,放肆的吻着他。
谢渺失笑,顺从的揽紧她,等她尽兴之后才舔了舔唇,半开玩笑道:“早知道你要这个就直接给你了~江姝呀,你非得耍耍我才高兴是吧?”
他伸出手去挠她的下巴,后者笑着闪躲,反驳道:“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谢渺不理,手上动作紧紧跟着她。
“你别这样……求你了……好夫君饶了我吧?”
谢渺眼睛沉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原来江姝……怕痒啊。
“以后还敢不敢叫我的名字了?”谢渺撑在他上方,不依不饶的挠她。
“……不……不敢……真的不敢了!”
谢渺满意点头,又沉声问:“以后还敢不敢不理我了?”
这一次的声音有些破碎,她闪躲着,拼命推着谢渺的手:“也不敢……”
谢渺收回手,俯视着她,见她眼眶周围红了一圈,睫毛上沾着水珠,无辜的瞪着他。
他低下头,笑着在她额头上吻了吻,“你听话,我就不闹你。”
江姝咬着唇,谢渺低笑着起身,将药碗收拾好准备出去的时候,身后响起女孩子委委屈屈的一声:“……谢渺,你再这么欺负我,我就不理你了。”
谢渺哭笑不得,捏着她的脸笑笑道:“姝儿,这才不是欺负。不过……你要是不理我也成,打今儿起我也不理你了。”
“……我错了。”
好半晌,床上的女子垂下头,小声道。
谢渺笑的愈发开怀,只好继续捏着她的脸,“好了好了,不欺负你了。”
不过……看江姝炸毛的样子,其实还很有趣。
谢渺忍不住想着,但是又抬起头就对上江姝的眼睛,煞时心又软了,连逗弄她的心思也消了大半,只是软下声音轻轻哄着她。
——
不出凌楚释所料,不过是在消息传出后的第三日,凌楚渊便找到了谢渺。
对方显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谢渺只觉得这个凌楚渊……是真的要早一点除掉了,不然总是这样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咬他一口。
谢渺气定神闲的端坐在书桌前,慢条斯理的拿起桌上的清茶饮了一口,半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这是前世凌楚渊最常用的方式,在无声中让对手自乱阵脚。
但是显然这一招谢渺用起来也是同样的有效,因为他看见了凌楚渊衣袖下紧握的拳。
也不枉他这两天时常跑到东厂来等着他。
洪兴怀对于他到处乱跑的行为十分不满,直言道谢渺要是再受伤了他一定不会管。
他知道洪兴怀只是担心他,毕竟……他最近的确不易剧烈运动。但是他要是真的受伤了,洪兴怀不会管……才怪。
“督公。”半晌,凌楚渊放下手中的茶盏,直直的看着谢渺。
谢渺对上他的视线,“殿下有事?”
凌楚渊笑笑,笑声清雅,落在谢渺耳中却是刺耳得很。
“本殿前些日子,在秦府见到了一件怪事。”
谢渺身子一僵,果然是为了那件事。可是……
“想必督公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凌楚渊停住话,只是看向谢渺,闲闲道:“不知权势与美人,督公想要如何选?”
“殿下究竟有何事?”谢渺已没了与他虚与委蛇的耐心,皱眉又问。
“那好,本殿就直说了。”凌楚渊站起身,负手在书房内踱着步子:“秦公子一事与江……”他顿了顿,又道:“与督公夫人脱不了干系,秦将军正发了疯一般的调查此事,只可惜……暂时没有找到线索。”
谢渺舒了一口气。
凌楚渊转过身,“督公可知为何?”他忽然仰头笑了笑,语调猖狂:“那是因为……线索都被七哥处理掉了。”
谢渺正欲说些什么,他又道:“可是,梁家的手法,江湖上却是有人知道的。”
谢渺的手紧了紧,眼神盯着凌楚渊。
凌楚渊又恢复了一贯的常态,温润笑着,眼睛看着谢渺:“不知督公觉得,夫人是否有分量?”
“什么意思?”谢渺问。
“我想要督公手上的印章,不知……督公觉得夫人的性命,是否有这个分量来换?”
谢渺还是头一次听到凌楚渊这般不加掩饰的说出心底的话来。
东厂的印章是庄帝亲手所赠,更是……各类命令下达所必须盖下的章。若是没有章,下面的人便不会认。
“不知殿下想要东厂印章……”
他话还没说完,就没凌楚渊生生打断,他唇边挂着笑:“不知督公是否愿意?或者说,在督公心里,究竟是夫人重要,还是……”他拖长了声音,谢渺眉头皱了起来。
对于督公府,凌楚渊一直都有安插人手。只可惜从未得手过任何东西,只是,听闻谢渺对于那个江家小姐宠爱极了。
他只是在赌,反正他的心思在谢渺面前早已是昭然若揭,也不在乎今日再撕破脸一次。
只是,他也的确想知道,这世间是否真的有人愿意为了感情,而放下手中的权势。这一刻,他心底是希望谢渺答应的。
不仅是这件事于他而言好处多多,更多的是,他需要一点勇气,来一个人告诉他,权势比不上感情。
谢渺看着眼前的青年,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