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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凤鸣往事(1 / 1)

燕廷誉面露诧异之色,明明是她写信刻意相邀,现遭怎又怪他早来了三年?他许是误解了什么:“本将军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了拿回本属于我们大黎丢失的领土,且事先明文下过战书,应当不算过分吧?”他的话毫无破绽,不容反驳。

圣姑的头发与脸庞被遮得严实,透过仅露的明亮杏眸,看不出有什么喜怒之色:“是你的,你便打算一并拿回去么?”

燕廷誉笑容以待:“那是自然。”

圣姑抬手,素白的宽袖未饰任何图案,服帖地覆盖住她的手背,唯见如玉般纤细手指,指向三公主,唤他一声王爷:“嫣儿本该属于你,但因为你的提前到来,此刻她尚未及笄。若是王爷不嫌弃,便将嫣儿带回长安照拂三年,届时你们仍然可以完婚。”

燕廷誉“嘶”了一声,且不说嫣儿尚且年幼,即便是个妙龄少女,他也不会有任何想法:“本王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心领了。”

小名为嫣儿的三公主听见了,好生不高兴,她跺了下脚,将所有的不满都表现出来:“姑姑明明说,终有一日会有人许我十里红妆,带我离开凤鸣山,原来都是骗三岁小孩的。”小小年纪,自尊心还挺强,她虽怒容满面,却仍是孩子般的娇嗔,“你不想娶我,我还不想跟你走呢!”说完,小跑进神祠里,拐了个弯,白色的身影掩没在厚重的石墙壁画后面。

随后偶感热流拂面,也只是刹那间的异样,燕廷誉见殿中有点点荧光在飘舞,忍不住走了进去,伸手去抓,竟是一只萤火虫,他见了十分欣喜:“这个时节,当真有萤火虫?”

圣姑站在门口,日光将她的影子斜照于大殿中,光看那道背影也会让人浮想翩翩,她抬头阖上双眸,好似贪恋阳光落在身上的感觉:“燕廷誉,我若杀了你,大黎的皇帝会不会很难过?又或者,你若死了,便不再是其他王爷的威胁?”

近卫军闻言立马拔刀相向,作势随时要让圣姑血溅当场,还有几个人已经靠近燕廷誉,将他挡在身后。

假如他真能对其他王爷造成威胁,那也是以后的皇位之争。燕廷誉听她言语尊称“大黎”和“皇帝”四字,便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她若想伤我早已动手了,我没事,你们出去吧。”见近卫军不为之所动,他加重声音,“全都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进来。”

众人这才听令将兵器插.回鞘中,逐个退出大殿,眼睛始终盯着跟前的女子,以防有变。

少顷,燕廷誉没有直接回答她方才问的问题,反而波澜不惊地说:“圣姑可曾听过这样的传说——但凡真命天子降临人间,必有真龙护体,如果我有君临天下的命数,你必定无法伤我分毫;又抑或我并非真龙天子,你若出手杀我,不过是白费功夫,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说话间,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六合殿里没有任何可供照明的东西,全赖穹顶上方透明的琉璃瓦,让外头的光线直射进来,白日里自是能够看得清楚,他又絮絮感慨,“纵然看尽世间沉浮,知晓何谓冷暖,哪及金乌升空,日光与微风同在,轻柔且和煦地落于肌肤之上时候的感觉。”

只要这日光和微风仍旧照拂世间,那就该好好享受它们存在的每一日。

圣姑叹了口气,终是转过身来,缓缓说道:“我知晓黎国同南诏开战在所难免,我原先想着,你过来的时候,嫣儿刚好长大成人。”说话间,她已经走到燕廷誉面前,“两国交恶,和亲不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之一。”

燕廷誉略微有些不信:“她当真是南诏公主?”

“确实不假。”圣姑光着脚,只比燕廷誉矮半个头的样子,她稍微扬起下巴看他,那双眼睛仿若能够摄人心魄,企图勾起他的回忆,“怎的?可是对她有兴趣了?”

燕廷誉摇了摇头,不曾瞒她:“长安还有人在等我呢,若是让她知晓我带了别的女孩子回去,任搓衣板被我跪穿了,她都不一定会原谅我。”

——他是不记得了么?圣姑嗤一声笑,忍俊不禁道:“哦?原来天不怕地不怕,战无不胜的端王,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燕廷誉害怕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但此刻他显然对别的东西更有兴趣,随手指了指上方:“这些萤火虫哪里来的?冬日里也会有么?”

圣姑一边往殿内走,一边说:“附近有个九天洞,直通后山凤鸣崖,洞内四季冷暖不变,等同体温,许是从那里飞进来的。”

六合殿没有什么奢华的陈设,正中央摆了面硕大铜镜,应当是这里最值钱的东西,墙边有张擦得光亮的柳木条案,两块厚重的米色团蒲,外加三面石壁上挂着的上了年月的画轴,便再无他物。

圣姑对着墙上正中处的巨幅壁画双手合十,躬身作揖,颇为虔诚。

燕廷誉走上前去,左右张望,周围壁画中的人物体态各异,只是面部草率了事,他站在她身边问:“怎的都没有画脸,是后来被人有意修改了么?”

“我看管这里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圣姑双手轻抚脸庞,确保面纱没有随她的弯腰动作从而脱落,“你们大黎的国师比我更早来过这里,便不知他可曾看到过原先的模样。”

燕廷誉对国师几时来过神祠没有兴趣,也不关心圣姑从几岁开始就在这里守祠,横竖于他来说皆是无关紧要之事:“我听人说,这里供着大黎的开国将士?”

圣姑朝刚刚拜过的画像示意道:“你家太宗皇帝尚未登基时候的样子。”

画中一男一女,身着古早款式的华裳,可惜看不到长相,本该一笑置之,燕廷誉倒是来了兴致:“当真?”

圣姑无声点了点头,目光仍旧停留在画上。

燕廷誉信以为真,将身上的甲胄脱了下来,放置在一边,浑身没有束缚轻松许多,他撩袍跪下去,认真地磕了三个响头,并在口中念念有词:“感谢皇伯公在天之灵佑我大黎,如今江山接替已至三哥手中,长安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还望您继续保佑大黎繁荣昌盛,四海升平。”

明明是普通的祝祷感恩之语,从燕廷誉口中说出来,圣姑怎么都觉着满满的圆滑世故,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继续同他继续攀谈。

她沉默好一会儿,于内心挣扎一番,伸手去摸壁画后面的机关。

穹顶上的琉璃瓦随之缓慢地闭合起来,只留下个井口大小的空缺,任光线聚集而下,经由殿中铜镜的折射又落在墙壁之上。

画中人物瞬间仿若吹尽浮尘,更有呼之欲出之势,太宗皇帝与那女子携手并肩,栩栩如生般,仿若就站在眼前,叫燕廷誉看直了眼。

圣姑仔细端详燕廷誉的脸,又看了看画中人:“你倒是长得同太宗皇帝有几分相似。”

太宗皇帝没有子嗣,不过出于同宗罢了。

太宗皇帝身边的女子双眸如坠落星,朱唇微翘,满面柔情,当的上绝色一说,燕廷誉瞥见画像右上角的题字,心中骇然,脊背都凉了——如果眼前画像是真迹,那么光凭这幅近百年前所绘的画卷,和上面的这些字,足以令凉州武安侯府满门抄斩,纵有丹书铁券,又能救得了几人?

他呼吸一窒:“从未有人看到过画像的全貌么?”

圣姑摇了摇头:“这里是禁地,没有多少人能够进得来。”

燕廷誉又问:“国师呢?”

圣姑的口气略有一丝嘲讽的味道:“他才不会跪太宗皇帝。”

燕廷誉听了松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个火折子,吹了几下,火焰随之跳跃蒸腾着。

圣姑脸见状双目微瞠,面纱下的脸色煞白:“你要做什么?”

燕廷誉笑的略微有些放肆:“做你方才就想做的事。”说完,将火折子抛到墙角,火星混着壁画上涂抹着的火.药粉,瞬间炸出一丈多高的火花。

燕廷誉盯着壁画上在火光中越渐扭曲,即将化为灰烬的几行小字: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1。恭祝齐国护国将军府二公子燕相君与晋国完颜帝姬傅星尘,琴瑟和鸣螽斯衍庆,甲子年孟春绘于凤鸣山。

燕相君,太宗皇帝的名讳。

而完颜,从来都不仅仅只是一个姓氏,还是前朝帝姬的封号。

凉州完颜一家,全是前朝齐国皇室后裔,太宗皇帝登基后到底怀着怎样的情愫,才许他们傅家改名换姓世代尊荣,甚至变相将这万里江山半数归还……

眼前火光散开的太快,燕廷誉抬腿便准备要从正殿大门处离开:“方才那个小丫头呢?”

圣姑忙拉住他的胳膊,加以阻止:“从这边走。”正殿大门处设了机关,稍碰即落,只要经过门楣之下,火.药粉便会撒人一身,眼下火焰弥漫,是何后果,不言而喻。

石壁侧面有条不起眼的过道,道路尽头隔间的木门微掩,燕廷誉上前一抬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圣姑嗔他一眼:“当心些。”

他完全没放在心上:“这里再烧一会儿怕是全都要塌了,我管这门的好坏做甚?还是你打算多浪费些时间,等着寻火烧后腚的刺激么?”

里间无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圣姑毫无征兆地推了燕廷誉一把,难掩的一声“啊——”,在封闭的小房间里分外空洞,他顺着光溜的石梯飞速往下,眨眼功夫,眼前豁然开朗,漫天荧光萦绕,犹如幻境般,漂浮在看不到边际的星光里,耳边除了呼啸的风,还有流水潺潺的声响。

不一会儿,他双脚贴到地面,便站起身来四处打量这里的瑰丽奇景,想着应当掉进九天洞里来了。

嫣儿已在这里等候许久,见只有燕廷誉一人下来,于是问他:“姑姑呢?”

燕廷誉回头看,那道白影自半空中缓缓滑落,她应该是在看他吧,颇有一种迫不及待飞奔至他身边的样子。

还差一点儿,就要掉进他怀里。

燕廷誉往左边快速走了两步,一个闪身躲开了,圣姑直接落在他方才落下来的地方,双脚难免被石块磕到,她未穿鞋履,甚痛,眉头几乎拧在一起,也没唤出丁点儿声音来。

一时半刻怕是不能走路了。

燕廷誉还笑:“刺激么?”

圣姑没理会他,缓和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若肯带嫣儿去长安,我便告诉你如何出去。”这里看似无章,其实底下只有一条路进出。

燕廷誉勾唇:“你在威胁我?”

“这哪里是威胁?”圣姑的双眸在岩洞里显得格外明亮,“《提龙阳县青草湖》才是真正的威胁吧?”

燕廷誉很不喜这样的感觉:“你又威胁我?”

“我是在求你。”她疏痛般叹气,说话还算陈恳,“乱世当中有几个公主能够平安幸福的?”

燕廷誉很不理解她的要求:“你我不过一面……半面之缘,便这般轻易相信我?”

圣姑的脚下吃痛,寻着一块巨石坐了上去,原来他真的不记得她了:“一个不曾屠城的将军,为何不值得我相信的?”她的声音稍显落寞之情,外人无法察觉,只当她在唏嘘,“去到长安,见见你口中的安居乐业,总好过在凤鸣山上蹉跎一生。”

说到屠城,燕廷誉一下子想起什么事:“我想起来了……”

圣姑以为他记起三年前,她在桫椤湖曾救过他的事,心忽而跳的极快,满眼期待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燕廷誉却道:“我来之前吩咐过,但凡我出了意外,虎啸营便会火攻越析城。”可不就是在屠城么。

圣姑略微有些失望,还是让他不用着急:“不会的,越析之战打不起来了,你上山的时候,已经有人送信去到大营,‘紫薇星落’——大黎的太上皇驾崩了,燕廷誉,你的父亲没了。”

燕廷誉闻言如遭雷劈,整个人立在原地,看似笔挺的站着,但凡轻轻一碰,他就会倒下,好一会儿,他才期期艾艾地说:“我……我想,我要回去看一下。”

不知他是想回营地,还是回长安,圣姑唤嫣儿:“你带将军出去。”将军是虎啸营的将军,王爷却是长安的王爷,在她眼里,是不一样的。

嫣儿仍旧对燕廷誉不悦,男人应该要风度翩翩才好:“我才不要送他。”见圣姑再看自己,于是不耐烦地丢给他一个竹筒,敷衍了事,“里面有引路萤,就是红色的萤火虫,你放出来,跟着它们的光亮走就行了。”

燕廷誉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力气,屈膝蹲下.身去捡竹筒,圣姑突然侵身而至,拔出发间的簪子戳他,却在簪子碰触到他的身体时候,发出一声异响,她的头巾随之滑落,任一头青丝垂在脚边。

燕廷誉垂眸低垂,未曾多看她一眼。

她松了手,忙去遮脸,不知是笑还是哭:“我只是想验证一下你提及的那个传说……”倘若她手中拿的是利刃,有没有取他性命的可能。

她应当是难过的——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圣姑下手不重,任发簪直戳胸膛,也不过是皮外伤而已,燕廷誉丝毫无损,全因彩阁给他的那块玉佩,完全被挡住了。经这一闹,他完全恢复自如,脑中竟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却因惦记旁的事,不愿再耽误半刻,独自离开。

半晌,圣姑拢了下头发,复又坐回石块上,叹息间忍不住去抱膝去揉脚心,指尖微有粘意,许是被石块刮破了皮。

嫣儿云里雾里,不明白她将将那样做的意义何在,仍旧撩裙蹲在她面前:“这个男人真讨厌,半点儿不懂得怜香惜玉么?方才接一下姑姑会死么?”

圣姑喟叹道:“他自然有他想要怜惜的人,倘若他处处留情,对所有人都照顾有加,便不是他了。”

嫣儿眨了眨眼,看着圣姑温婉可人的脸庞:“是谁,有谁能比姑姑更为好看?”

圣姑勉强一笑,唇边无尽的苦涩。

嫣儿得不到回答,改口问道:“姑姑曾说三年前救过黎国的颍川王,那么,姑姑要去桫椤湖等他回来么?”

圣姑喃喃道:“不等了,那个人不会回来了。”她将手中的簪子往幽幽的洞底深处抛去,溅起了细小的水花,然而什么都看不到,“世间的缘分,就像六合祠上的那道光,要刚巧落在铜镜上,才能展现出美好的一切。”

可惜嫣儿听不懂。

圣姑抬手拭去悄然落下的泪:“你还是快些追端王去吧,我倒不担心他会轻举妄动,只怕他的部下仍旧想攻打越析,本就要被瘟疫吞噬的一座死城……如果你们回去时候,已经赶不上的话便也算了,但一定要告诉他越析城此刻的实情,莫要让他心生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  1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题龙阳县青草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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