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君远行(7)(1 / 1)

白日将要落幕,长卿与公主一同上了马车。将将要往养心殿里去,卓公公却来敲了敲车门,“娘娘,公主,江公公求见。”

德玉将车门推开一道儿小缝儿,长卿便见江弘还是那一身黑衣,正候着车门外。“江公公请进来说话。”江弘身份敏感,眼下又是特殊时候,长卿自顾不得那些礼节了。

江弘入来马车,等身后卓公公帮着合上车门,方才与长卿和德玉一拜道,“现如今宫中也不太平,养心殿已经被围控,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就去养心殿。”长卿定定道,“与陛下在一起。”

江弘却道,“如今养心殿由得苏公公亲自坐镇守着,娘娘如何进得去?”

长卿却是反问了他,“现如今我们留在东宫也不过坐以待毙。和陛下一处,还能有所商量。”

江弘自知劝不住,便也只好道,“那,让江弘护娘娘前去,也好帮娘娘说说话。”

“不必了。”长卿心中却另有打算,“宫中有难,你且先进去紫露院里,将妙竹也接出去吧。东宫今夜里不会太平,我和公主都不在了,他们母子怕是无人照看。便先送去云妃宫中。”长卿说罢,让舒嬷嬷取下来了身上东宫令牌,交与江弘,“你便与云妃说,是我的意思。”

江弘忙是道了谢,“多谢娘娘。”

“你且先去,将妙竹安顿好了,再回来养心殿中寻我。”长卿说罢,再仔细将江弘打量了一遍,“江公公该知道此回事关陛下生死,若江公公站在陛下这边,日后定不会被亏待的。”

江弘一揖,“娘娘放心,江弘定是与妙竹母女站在一边的。”

长卿听得这话,放心了些。江弘是聪明人,眼前利弊该能看得清楚,若是秦王夺权成功,他势必继续侍奉苏瑞年。而妙竹母女再无依托,能否活着躲过这回宫变都不一定,更别说以后。可若今日能保住了皇帝,苏瑞年便就是秦王谋反的共犯,治罪之后,司礼监大太监的位置空缺,他自当是最好的人选。

江弘自与长卿和公主拜了别,方下了马车,去了紫露院里接妙竹母女了。

长卿对外头卓公公道,“我们走吧。”

马车将将行出来东宫,打算从宫道儿去养心殿里,却生生被拦了下来。长卿听得外头人声,“陛下有令,今夜里宫中戒严,后宫之人也不得乱走。”

卓公公正要与人解释,车门却被德玉推开了,“不知禁卫军那位军长?”

那人见得德玉,来与德玉一拜,“公主,是蒋汉。”

“哦,原来是父皇身边的人。”德玉微微笑着,手中却晃出一块儿牌子,“你可认得这个?”

蒋汉一见,忙下了跪,“是统领禁卫军的飞鱼令,见之如见陛下。”蒋汉一想却又觉着不对,“怎会在公主手里?”

德玉却笑了笑,“那我且得先问你了,宫中戒严这旨意,真是你亲耳听我父皇说的?还是由苏瑞年传的我父皇的口谕?”

蒋汉回道,“是苏公公传的皇上口谕。”

德玉笑道,“那是飞鱼令牌大,还是苏公公大?”

“自…自是令牌大。”蒋汉犹豫起来,忽觉此事微妙起来,太眸望了一眼车中的人,除了公主还有太子的良娣娘娘。“娘娘…娘娘也在。”

长卿方道,“蒋大人既然已经明辨了是非,那便有劳大人,护送我和公主去养心殿里面见陛下吧。”

蒋汉称了声“是”,方对身后禁卫军道,“护送娘娘去养心殿里。”

德玉这才让人合上了车门,拿着那令牌,还来长卿手中,“还好太子哥哥临行将这个给了你,禁卫军也都要给三分薄面。”

长卿将那令牌藏去袖口中,话语中几分冷意:“不止是三分薄面,而是禁卫军的军令。”

**

景玉宫里,比平日里热闹了几分。

邢如倩是随着苏瑞年一道儿来的,却被苏瑞年留在了偏殿外。今日宫中事态紧张,邢如倩不由得往偏殿门前探了过去…

苏瑞年正与柔妃道,“娘娘,有的秦王妃相助,果然事半功倍。”

“明炎被困在宫外府中,禁卫军便尽听驻京连家军的吩咐…”

却是连宝轩的声音,“苏公公言重了。”

秦王也问苏瑞年道,“父皇如今可有何打算?太子没了,总该要想着后路了。”

苏瑞年道,“皇上今日早朝回来,便一直在书房。并不让别人进去。”

“不过,殿下何必在乎皇上怎么想?现如今他想也得成,不想也得成。”

秦王未语。

柔妃接话道,“苏公公看得通透,那便等得入了子时,我们便往养心殿里去…”说罢又问了问身边的汪有年,“你倒是说,东宫那边的胎像如何了?”

汪有年回着,“昨日许祯琪被留在东宫一夜未归,其余的,臣也不敢多说。不过这有孕之人最受不得刺激,太子薨逝这般消息,定会伤及母体心脉…”

柔妃却不大满意,“怎的就这些,你就不能也跟着许太医一道儿去探探?”

汪有年弱弱道,“这、东宫看守得紧。自从那位娘娘有孕,太医院的人,便只许许祯琪一人请脉…臣实在无能为力。”

秦王却笑着,与柔妃道,“母妃不必在意这些不相关的。她那小儿即便现在出生,也来不及了。眼下的定夺大权,都在父皇手上,只要今日夜里行事顺利…”

邢如倩终是知道不妙,还未来得及打算,便见得苏瑞年从偏堂里出来,领着她往养心殿里回。

苏瑞年边走,边与她小声道,“方才偏殿里的话,你可听到了?”

邢如倩不置可否,却还未作答,便见苏瑞年背手回来,拎起来她的下巴,“如倩啊,这些年跟着我,你也辛苦了。等得辅佐了秦王殿下上位,殿下许我在宫外盖大宅,你也不必伺候在那老不死身边了。便辞了宫里的职务,跟我去宫外享福。”

邢如倩垂眸不敢与他直视。虽是多年对食夫妇,她向来害怕他。一来他年岁长他整整二十,二来,说到底了有名无实,她不过当他是另一个主子般的伺候着。说要与她大宅,说要与她享福,她不敢想。

比起苏瑞年,她更愿意承认皇帝是自己的主子。皇帝虽高高在上,可这些年她侍奉病体,已然熟络。私下里,皇帝仍是慈爱的,便像是她的叔父一般。如果她有选择,二十芳龄,定也不会甘于被苏瑞年金屋藏娇,断送了一辈子的幸福。

**

借着苏瑞年不在的功夫,长卿持着禁卫军令牌,直入养心殿无阻。又听得婢女们说,皇帝将自己困在书房中。长卿方走去书房门前,敲了敲门。“陛下,长卿和德玉公主来看望您了。”

房屋里沉默片刻,方才传来皇帝的声音,“进来吧。”

舒嬷嬷推开房门,知道主子们有要事也说,留在了门外。只由得德玉扶着长卿,入了书房。

几日未见,长卿只觉得陛下苍老了许多,该也是被太子阵亡的消息所累的。长卿方与德玉一同作了礼,皇帝方道,“眼下正是紧要的时候,你身子重,怎还来了朕这里?”

长卿这才将父亲的信件递过去给皇帝过目,又将那翡翠十八子的事情与皇帝说了一遍。

听得太子阵亡传言九成是假的,皇帝心头两日来的阴霾终于退去,可却也清楚地知道了,这消息该是秦王传了出来。而他也并未下旨让连家军封锁城门,更是未曾让禁卫军看守东宫不让走动,这是要宫变…

皇帝却是几分冷笑着,“景玉宫里,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书房房门却被人敲响,却是江弘的声音。“陛下,娘娘。江弘回来了,可有用得上江弘的地方?”

到底是苏瑞年收的义子,皇帝此下已经有所戒备,只道,“不必了,你且去殿外候着你义父。他回来便带着他来见我。”

江弘正要退下,却被长卿喊住了,“你等等。”

长卿转而对皇帝道,“陛下,眼下是用人的时候,不妨让他去办件事儿。”

皇帝方才已经起了身,见得长卿立得久了,怕她累着,方指了指一旁软塌,“你先坐下说。”

长卿坐下了,方从袖口里取出那飞鱼令牌来,“殿下临走前,将这个留给了长卿。还有十三司的狼骨哨。若今日夜里秦王真想做什么,我们身边得有人护着。不如让江弘将这些人都召集起来。”

皇帝却还有所迟疑:“他是苏瑞年义子。”

长卿道,“那不过是苏大总管与他的恩惠与方便,陛下若想拉拢人,定有更好的筹码。”

“妙。”皇帝只道了一字,全然明白过来长卿的意思。这些年苏瑞年背着他与景玉宫勾结,他早就不全信任。可司礼监奏章繁忙,全由苏瑞年主持,他卧病在床,却未曾能寻得能替代苏瑞年的人。如今眼前的不就是最佳的人选。

皇帝如此想来,便将门外江弘宣了进来:“你且听好,朕今日让你去办的事情,关乎朕的生死,还有你日后的前程…”

江弘走后,皇帝宣了些吃食进来。

长卿方才从东宫里出来得急,到了现在,却是饿了。吃过了些东西,她方才靠着软塌小憩了一会儿,夜里还有大动向,她得养足了精神。

子时刚过,养心殿里果真来了人。

先是苏瑞年在门外与皇帝道,“陛下,秦王殿下来求见了。”

皇帝方才还在书桌前写字,听得此话,咳嗽了两声,方宣了人进来。“朕也正在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一口气写完,可是我好咸鱼。。。尽量这周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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