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诊断出施念念是原因不明的心肌缺血缺氧最后坏死,即使费米有标准的cpr技术,也只能将这五分钟延长到十分钟,施念念还是痛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费米坐在抢救室的走廊上,回忆着施念念死亡前的那个眼神。医生诊断不出原因,但是他知道,那是定位瓣逆向开放,可是施念念根本没有供出那些人,她只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那些人又何必赶尽杀绝?
施雯的下场是施念念的下场,而施念念的下场,迟早也是他的下场。
褚怀森的手里夹着一根吸完的烟蒂,像是刚刚在楼梯口对着“禁止吸烟”的标志吞云吐雾地发泄了一番,看到费米的同时脚步顿了一下。
费米也发现了他,识趣了站起来,走出了抢救室。
褚怀森本想喊住他,却被过来的曹岩打断,“老大,搜查准许已经拿到了。施念念的尸体还要运回法医科做进一步检验吗?”
褚怀森:“运回去,我们必须查到医生查不到的那个原因。”
天空已经在嘈杂声中露出了鱼肚白。
万小巷对施念念的尸体做了进一步解剖,末了,说:“死亡原因的确是心肌坏死,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有心脏上的基础毛病的,突发心脏病死亡的案例也不是没有过。”
褚怀森:“没有其它外在因素?”
万小巷:“我这边只能查到这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外在因素,那得靠你们警察了。”
褚怀森套上警服,“行,辛苦了。外勤组跟我去趟施雯家,那里应该还能找到张建来的脊骨。”
外勤组浩浩荡荡地出去了。
费米留下收拾解剖室,整个市局顿时安静了许多。
万小巷穿过马路,走了大概五分钟,到达一家叫作“蓝卡咖啡”的咖啡店。早晨八点刚好是早班高峰期,咖啡店里已经排起了长队,万小巷站在队尾。
“小巷!”
即使很远地站着,还是被某人看见了。那人直接忽视排队的客人,从里面跑出来,拎着一杯打包咖啡,穿越长龙队,跑到小巷面前。
蓝卡说:“下次你打个电话,我直接给你送去就好。”
那是一米八八的大高个,与一米六五的万小巷对视,总是一种迷之宠溺的视角。白色衬衫外围着印有“蓝卡咖啡”logo的围裙,身上散发着醉人的咖啡清香,黑茶色头发微卷,十分蓬松顺滑。指骨修长地勾着塑料袋,递到万小巷面前。
万小巷微微仰头,浅浅一笑,“让你像现在一样放下客人给我送餐?行了,快回去,今天我要加一杯冰美式。”
蓝卡被推回到工作区,醋意明显地问:“给谁?我记得你不喜欢喝冰美式。”
万小巷神秘一笑,“不喜欢喝的自然是给不喜欢的人。”
蓝卡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放她离开。
万小巷回到科室里,解剖室里还有人,她把咖啡放在外面,蹑手蹑脚地站在门外听着。
她和费米一起解剖了施雯和施念念,施雯心肌坏死那么大一个bug她不相信费米那么聪明的孩子会没有发现,如果他发现了为什么没有提出来揭穿她?从刚刚解剖施念念的时候她就发觉费米有些不对劲。
突然,里面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声,万小巷轻轻打开了一道门缝,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费米的一个背影,他正以一个古怪的姿势撑着解剖桌,身体有些战栗,似乎很痛苦。
随后又是一声呻/吟,伴随肉被割开的声音。万小巷将门全部打开,走了进去,费米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进来。对面有一块玻璃,万小巷从上面看到了费米正用带了乳胶手套的手强忍痛苦在伤口里翻找着。
“你在干什么?”
“啪”一声,解剖刀随着费米一个大动作地转身带掉在了地上,费米立刻把两只手藏在身后,声音明显恐慌:“老……老师……”
万小巷的视线慢慢下移,费米的背后、地上正一滴一滴地流血。
她一把抓住费米的手腕,那皙白纤细的手掌手腕上已经多了七八条血红色的口子,每一个口子都在汩汩地流血。
万小巷看了看那些口子,每一个口子都刚好划在自己的静脉上,护士打针都没他这么准的,“你要把自己也解剖了吗?”
她顺势拿起棉球缸,从里面捡起几个碘伏棉球帮费米的伤口消毒止血,又扯下一段纱布包裹好。
“等等,”费米阻止万小巷的手,“我的血,有毒。”
万小巷无所谓地说,“河豚毒素,我知道了,你是只小河豚吧。”
两人坐在解剖桌旁,喝着印有蓝卡标志的咖啡。
万小巷:“我会替你保密。”
这孩子从被她抓包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黑色头发卷曲,和她家某人的发质一样好,只不过费米这孩子太瘦了,总能让人激起一种莫名其妙的保护欲。此时的他正乖乖地坐着,用缠着白色纱布的手捧着咖啡,没喝,也没说话,像是在想一些事情。
她叹了口气:“你可能不知道,定位瓣游动到四肢末梢的几率很小,除非你有勇气在你的心口上动刀子,否则很难找到它,所以,别白费力气了。”
费米抬起头,惊讶又惊恐地看着她。
“施念念并不是从小被培育的‘蚂蚁’,她只是纯粹被控制了而已。我能感觉到你是个被花了时间和精力培育长大的优秀成果,定位瓣逆向开放这件事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生。”
“优秀?”费米自嘲地笑了,“你也许不知道在我的世界优秀的定义是什么。”
活着,对于动物来说是本能。一只带着自己的崽流浪的猫,即使每天住在坍塌的钢筋板里,每天冒着生命危险觅食,每天风吹雨打忍受寒冷,生活即使这么不堪,它们也绝对不会选择自杀。
这就是本能。
施念念的死,他看到了定位瓣逆向开放的整个过程,这是他第一次有了反抗意识。血液里流动的这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活着、自由、纯净的身体,都是他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万小巷:“想要摆脱定位瓣膜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找到你的主人,解铃只须系铃人。”
费米看了看手里的咖啡,上面的logo很清晰——蓝卡,很耳熟的名字。
蓝卡。
水域区的掌上明珠。
费米瞳孔一皱,“你是……”
“嘘——”万小巷食指放在嘴边,“我的秘密。”
她和蓝卡是从那里逃出来的,逐渐在基地传成了一段苦命鸳鸯的佳话。她是基地统治者万老板的唯一继承人,蓝卡是万慈——万小巷的父亲创造出来送给万小巷的礼物,万小巷是蓝卡的第一主人。
但是万小巷却背叛了父亲,带着蓝卡出逃,一走就是好多年。万老板寻找过,只是他不想伤害自己的儿子,他唯一的慈悲给了自己的孩子,在他急需继承人前,他可以纵容自己孩子的任性。
没错,万小巷是男孩,以女装生活只是为了躲避父亲和世俗的眼光。
*
褚怀森已经带了一大堆外勤组来到了施雯的家。
很标准的公寓楼,除了装修,和褚怀森家的差不多。装修也很简单,处处彰显着母女俩生活的气息。
褚怀森:“查,角落都不许放过!”
“褚队,这里有个被锁住的杂物间!”
“撬开!”
“是!”
杂物间的门和其他门的风格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可里面却有种让人汗毛直立的阴森恐怖感。里面没有灯,窗户被水泥封死,褚怀森只能打着手电筒进去。
左手边是一排方格陈列收藏品,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工艺品,而是……一瓶瓶灌有福尔马林的玻璃瓶。灯光聚焦在其中一个,福尔马林液泛黄,里面是一段椎骨,呈s形生理弯曲,下面标明了时间,正是张建来被害的时间。
有个辅警不禁感慨:“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褚怀森又把聚焦灯打向另一个方格,里面是个已经成型的男婴,肌肉已经萎缩泛着异常的黄白色,蜷缩着四肢,福尔马林液把他保存得十分完好,甚至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到他曾经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挣扎。
下面标识的时间,是这里所有物品的最早时间。
这里应该就是一切孽缘的开始。
其他几个方格里,有已经死了的小猫小狗小鸟,还有一些普通的东西,奇怪到一罐油漆桶,一个红色自制棒冰容器,下面都标有时间,让外人看了摸不着头脑。
这个案子到这里,以施念念认罪结束。
接走施念念和施雯的神秘人是谁?
是谁在伪造车祸杀人里暗中帮助了施念念?
是谁远程操控了施念念的生命?
这些困惑和找不出任何破绽的天佑妇幼保健院一起成为了未解之谜收档归案。
褚怀森回到市局,费米和万小巷的秘密交谈才刚刚结束,地方就那么大,二人不幸地擦肩而过。
褚怀森一眼就看到了费米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手,声音一怒,“手怎么回事?!”
费米没有回答,继续径直离开。
褚怀森在后面咆哮:“你给我站住!”
费米像是没听到一样,走出了褚怀森的视线。
日,翅膀硬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