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寂静无言。
良久后，锦漓的尖叫声划破夜色，在仙女湖上空久久回荡。直播间里的道友们纷纷自入定中回醒过来，看到突然出现在镜头里的明昭，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儿。
这声尖叫刺得明昭耳膜生疼，她晃了晃手里的桃木剑，冷声说：“闭嘴。”
锦漓赶紧捂住嘴让自己收声，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人。
直播间的弹幕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东北大虎妞】：哎呀妈呀，你这是被人端了老窝的节奏呀！
【青丘扛把子】：早跟你说过挑选洞府的时候一定要慎重再慎重，非不听，现在只能自求多福了吧。
【顿顿要吃鱼】：这小姑娘瞧着道行不深的样子，要不你就和她刚正面吧~
【东北大虎妞】：↑你可闭嘴吧，主播就是个连水鬼都干不过的战五渣，让她刚正面还不如直接让她去死呢。
【山间百灵】：主播不是人鱼嘛，为什么要怕天师？
果然天底下的小鸟都是这么的天真好骗。
锦漓慌乱中瞄到了弹幕，琥珀色的眼珠子提溜转了两圈，心中拿定主意，正要开口就听见明昭用肯定的语气询问道：“鱼妖？”
锦漓眼角抽了抽，鱼妖这种称谓总能让她第一时间联想到鱼头人身的丑八怪，想想都觉得辣眼睛……
“实不相瞒，我只是一条单纯又善良的人鱼，并非什么鱼妖。”
直播间里的诸位道友纷纷骂她凑不要脸，明昭却仍然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锦漓有些头皮发麻，“鲛人你总听说过吧。”
“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明昭突然凑近掐住了她的下巴，惜字如金地命令道：“哭。”
这年头，不怕天师道行深，就怕天师有文化！
想哭却又哭不出珍珠来的锦漓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硬着头皮往下编：“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西方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唱歌贼好听的那种！”
直播间众人刷屏：收声啊雷，我们妖怪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东北大虎妞】：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青丘扛把子】：总觉得这位天师接下来就要让锦漓唱首歌来听听。
【顿顿要吃鱼】：墙裂推荐学猫叫~
【山间百灵】：所以主播根本就不是人鱼？？
【东北大虎妞】：妖妖灵直播平台的主播都是实名认证有妖藉的呀→_→
【青丘扛把子】：人鱼和咱们都不是一个生态圈的。
他们这厢聊得热火朝天，明昭也果然不负众望地对锦漓提出了新的要求：“说两句英文听听。”
直播间里的妖怪全被震趴下了——当代人类的脑回路已经清奇到这种程度了吗？
锦·水生水长·漓彻底懵圈了。
明昭乘胜追击问：“你是什么品种的鱼？”
锦漓哭丧着脸老实交代：“鲤鱼。”网骗被抓了个现行，以后她在直播届怕是混不下去了，哭唧唧。
“淡水鱼，可食用。”明昭的目光又落在锦漓那条一甩一甩的尾巴上。
“不不不，我是锦鲤，观赏鱼，不能吃的！”锦漓此刻求生欲爆棚，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险些把自己晃晕了。
【顿顿要吃鱼】：我吃过养在鱼缸里的观赏鱼，味道还挺鲜美的~
【东北大虎妞】：瞧把你能的，你咋不上天呢！
【顿顿要吃鱼】：要你管略略略~
这俩猫科动物是两看两相厌，动不动就能掐起来。
眼看这几个不靠谱的道友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锦漓只有积极自救，她眼疾手快扑上去抱住明昭大腿，闭着眼睛干嚎道：“天师明鉴，小妖在此处勤勤恳恳地修炼，从不曾祸害过生灵哪！”
明昭挑眉：“勤勤恳恳？”修炼中途蒙头睡过去的妖怪她还真是头一回见到，难怪会化形失败变成这副半人半鱼的模样。
倘若锦漓能听见她的心声，定然要为自己辩驳两句——她的妖力全都用来捏脸了好嘛！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好嘛！
明昭见她妖力纯净不似邪祟，便决心放她一马，转而问道：“此处有水鬼为害一方，你可知情？”
“原来您是来捉鬼的呀。”锦漓微微松了一口气，仰头看向明昭说：“我一向与它井水不犯河水，并没有什么往来。”
明昭的声音又冷了下来：“你便由着它在你眼皮底下害人？”
“我才迁来仙女湖不久，拢共也没遇到它几次。”锦漓打了个哆嗦，有些委屈地说：“上回它想害人，我也冲上去救了，还被它挠了一爪子，掉了好几片鱼鳞，可疼了。”她扭了扭身子让明昭看她的尾巴。
仙女湖闹水鬼闹了许多年，附近的村人都离湖水远远的。虽然与水鬼为邻，但胜在清净，因此锦漓不管不顾地将洞府设在了此处，更是心大地没在周围布下禁阵，于是被明昭轻而易举地端了老窝。
明昭伸手摸了摸她碧绿色的尾巴，摸到了一手颜料。
【东北大虎妞】：……神特么每天鱼鳞都会随着心情变幻颜色啊，老娘真是信了你的邪！
【青丘扛把子】：哈哈哈这你居然都信！明显就是她生搬硬套的玛丽苏设定啊。
锦漓眨了眨眼睛，呵呵干笑着解释道：“这不是换个颜色换种心情嘛。”
明昭静默两秒后破天荒地说了句很长的话：“你每日都这般不务正业，化形失败实属正常，打不过水鬼也不足为奇。”
锦漓不以为耻，反而振振有词说：“强龙都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我还只是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人鱼呢！”
明昭额头直跳，吐了口浊气才问她：“你可知水鬼的尸身现在何处？”这水鬼的怨念极重，倘若寻不到尸身，即使将其魂魄打散，这股怨气也不会彻底消散。
锦漓想了想说：“湖底确有一具被水草缠住的尸体，已然变成白骨了。”有尸体做养分，那处的水草生长得格外茂盛，气氛也尤为森冷，锦漓都不怎么往那儿去，只管占着湖心这块风水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