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李商隐。”
听到这个名字,莫诗诗扑哧一下笑出声:“你叫李商隐?不会字义山吧?”
“没错,字义山。”
老人浑浊的目光右移,轻飘飘看了她一眼。
“这个名字很特殊吗?”
欧阳乔有些奇怪,停下记录,转头询问她。
“李商隐啊,唐朝著名诗人!”
莫诗诗更觉得奇怪,但凡经历过九年义务制教育的人,不可能没听过李商隐三个字。
“哦,我没学过诗。”欧阳乔低头,继续做记录。
“年龄?”
“四十五?四十八?忘了。”
“你想找什么信?能大致描述一下吗?”
几个侦探带老人回到侦探社,一问一答记录老人的信息,莫诗诗呆坐在一旁,顿生一股荒谬之感。
他叫李商隐,和那位以无题诗著称的诗人一个名字,连表字都一模一样。
这个名字,欧阳乔竟然没听过,其他人也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他们四个气质卓然、谈吐文雅,不像是没念过书的样子,怎么连李商隐都不知道?
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还是……
他们是从国外回来的?留学生?
莫诗诗满脸茫然,她不知道的是,场外观众现在同她一个表情。
首都星所有人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中的直播巨幕。他们已经看了很久了,看到双腿发麻都不忍心离开。
今年联赛没有刀与火的战争,没有诡谲云诡的权谋倾扎,看似平淡的画面,却让人心里发冷。
所有选手的记忆都被封印,他们还怎么通关?
靠命运吗?
四年一度的星网联赛,是整个星际最受瞩目的活动。星际法规定:所有机构停产、停学、停工整整一个月,各大电视台、媒体实时转播盛况。
星球上方的天空就是星网巨幕,各大星球直播自己星系的选手,即使是穷得叮当响的流浪汉,也能在天空看到直播。
当然,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回家,打开星网,选择自己喜欢的直播房间。
首都星莫诗诗团队,是最受瞩目的一组。
研究所内,万教授盯着星网,旁边助手飞快记录着。
听到莫诗诗脱口而出“李商隐、唐朝诗人”七个字,万教授吩咐助手:
“立刻打开唐朝古籍,搜索李商隐、李义山这两个关键词。”
万教授紧皱眉头,心中充满担忧。
如果是正常的现代诗还好,最怕就是古诗换成现代背景。
能古今转换的诗词,探讨的往往都是人生亘古不变的话题。这样的诗词意象复杂多变、意境晦涩难懂,属于诗词境sss级难度。
千年前九方御经历的那局《无题》,死伤数百人,却连第二局都没能通过,连诗人的面都没能见着,属实可悲。
如果这一局也是如此,这几个小孩,恐怕危险了。
偌大的房间密密麻麻全是屏幕,万教授移开目光,看向另一块屏幕,那是天孟学院今年的考生。
看到老人翻动门口的信箱,天孟学院一个男生冲出来,一把推开李商隐:
“死老头,我家的东西你也敢动?”
这一推,李商隐踉跄了几步,口袋中的金砖洒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咚咚作响。
那个男生咽了口水,目光警惕地四处一转。
雾太大,没人经过。
他一把抢过老人的口袋,将金砖拾起来,偷偷抱在怀里。
老人哀哀痛呼:“我的信,我的信。”
“滚,这里没有你的东西!”男生一脚踢过去,老人的头撞到信箱上,鲜血肆流,一命呜呼。
“嘀——,重要人物死亡,天孟学院全员淘汰。”
ai冷酷无情的声音响起,那个男生抱着金子,呆呆地站在那里。
许久,他的记忆回笼,才明白自己不是当地土著,而是诗词境玩家。几个队友就在隔壁侦探社,窝在房间玩游戏,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
懊悔如潮水一般袭来,他眼前一黑,离开赛场。
看来,天孟学院思想教育不过关啊,明年得加强这方面的治理了。
万教授摇了摇头,移除这块直播,将目光转到莫诗诗身上。
侦探社内,李商隐的一袋金砖就那么大喇喇放在角落,几个人煞有其事地记录着。
“你找什么信件?”万星落继续询问。
“我找……”老人目光四处游弋,遍布斑点的手颤抖着,看上去行将朽木一般。
莫诗诗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现代又不是缺衣少食的古代,四五十岁正当壮年,怎么这人衰老至此,连记忆都模糊不清了?
老人断断续续回想,终于说出了两个字:
“瑟。”
“什么瑟?颜色的色?”
做笔录的欧阳乔停下来,偏头询问,怎料老人口舌紧闭,不再回答。
“瑟……”莫诗诗凝眉思索,一边开口问询:
“是颜色的色、苦涩的涩,还是乐器的瑟?”
这个读音只有这三种最常见。
万星落一直观察着老人,待莫诗诗说到最后,老人的眼神一动,分明起了情绪。
“是乐器的瑟。”万星落笃定地点了点头。
老人亦微不可察地晃动两下胡须。
“你说的信件,是谈论瑟的,还是信件藏在瑟里?”万星落继续询问。
这回老人一句话都不说了,不点头也不摇头,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
万星落叹了口气:“这门生意实在难做,你回去吧,我们不接你这单了。”
沈天无提起金砖,放到桌上,万星落向老人面前推了推。
老人眼珠开始动作,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直勾勾盯着袋子。
“你回去吧,这么不配合的雇主,我们伺候不起!”
欧阳乔重重一拍桌子,圆珠笔在地上滚落两下,滚到角落消失不见。
老人也不生气,只是缓缓起身,转身离开。
“喂,你的金子!”莫诗诗在身后呼喊一声,老人头也不回,背影透着一丝萧瑟和阴森。
莫诗诗没有办法,只能从沙发上爬起来,提起桌上的袋子。
提了两下,没提动。
“很重吗?”
万星落起身去帮她,两个人一起用力一拉,袋子依然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我记得这玩意儿不重啊?”
欧阳乔、沈天无、师弈几人全部起身,五个人围成一圈,共同使劲。
没挪动。
几个人面面相觑,万星落伸手打开袋子……
“咕——”
一声凄厉哀婉的惨叫,吓得几人立刻合上袋子。
“是布谷鸟。”莫诗诗喘了口气,指了指房梁。
那是一只纯红色的布谷鸟,高昂着脖颈,一声声悲苦哀戚,叫得人心中发毛。布谷鸟又名杜鹃、子规,据说是蜀帝杜宇的魂魄所化,声音凄冷,这种时候突然一叫,属实可怖。
不过杜鹃一般都是黑灰色,纯红色的杜鹃鸟,莫诗诗还是第一次见。
几人收回目光,重新打开袋子。明明方才看到的还是金块,现在却变成金色杜鹃鸟,每个杜鹃都直立着身体,做出一副人的模样,足足有半袋子那么多。
莫诗诗深吸一口气:
“如果我没记错,刚才袋子里装的不是这些……”
此刻,她从小到大看过的所有恐怖片齐齐涌上脑海,挨个播放,吓得她打了个冷颤。
“是金块。”万星落点了点头:
“刚才确实是一袋金块,现在变成鸟的形状。”
被这事一吓,莫诗诗都不敢一个人回家了。众所周知,恐怖片里落单的人最快狗带,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多余的房间?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想起离开时老人浑浊的眼神,她就害怕。
“我隔壁刚好有一个,你可以一直住下来。”欧阳乔第一个答应。
“是啊,一会儿吃完火锅,刚好住下。”万星落跟着点了点头。
几人去菜市场买了满满两大袋蔬菜,并上一些猪羊牛肉、海鲜水产。家里有各式各样的火锅调料,他们煮了起来,伴着电视剧吃到半夜。
晚上9点,杯盘狼藉,莫诗诗推开面前一罐啤酒,摇摇晃晃站起来,打算去外面透透风。
一顿火锅下来,什么恐怖片都被她抛诸脑后。
抖了抖身上的麻辣气味,莫诗诗扶着墙,四处寻找厕所。
侦探社面积不小,到处都是竹林花丛,她不知道室内就有安装盥洗室,于是大老远跑到后院,没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
头顶似乎有鸟叫声,一声声“布谷布谷”的,听起来有几分瘆人。莫诗诗下意识偏头询问:
“怎么这里也有杜鹃鸟啊,九方……”
九方什么?她晃了晃脑袋,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墙上的鸟见她说话,猛地一个俯冲下来,在她身边站定。
“布谷,布谷。”
鸟哀怨地看着她,嘴巴张开,欲言又止,却只能发出“布谷”的叫声。他以翅膀掩面,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滑下。
莫诗诗看着那只杜鹃。
他长了一张俊美的脸,浓眉入鬓、皮肤白皙,一双丹凤眼,看上去有几分邪气。
可再怎么俊美,那也是一个杜鹃鸟。
长着人脸的杜鹃鸟。
莫诗诗深呼一口气,气沉丹田:
“啊!!!!”
一声叫喊冲破云霄。
她的酒气,彻底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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