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散流言
十月的丹桂香气如长了翅一般钻入各宫,与此同时,昨日承元帝在御清苑差点在□□时就与云初共寝的消息亦如飞鸟般飞入嫔妃耳中,一时间各宫各种声响不断。
隐月宫中披头散发的贵妃倚靠在塌上,任由着顺婕妤替她按捏。
“本宫这头痛的毛病近日犯得频繁了些,也不知是怎么了,幸而有你替本宫日日按捏着,本宫方舒坦些,否则这一日日的睡不着。”
打扮素净的顺婕妤低垂着眼眸,柔柔地笑了笑,欲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是啊,顺妹妹也就这事好使些,娘娘平时庇护于她,这也是她应当做的,顺妹妹也应当多查看些医书,看看有无根治之法,让娘娘免受这番痛楚。”
话语之间尽是小觑,顺婕妤如她的封号一般和顺,闻言也只是颔首。
“嫔妾回去会多翻阅医书的。”
容贵妃向来不太管她二人的矛盾,只要能供她驱使就行,故未说旁的什么,只是称赞了两句,便阖目欲小憩片刻。
珠帘应声响起,顺婕妤抬首望去,是敏昭仪的侍女,月巧,匆匆而来,神色慌张,走路时不慎撞到摆放在周围的花盆,引起不小的声音,将小憩的容贵妃吵醒。
“什么事如此慌张,连规矩都不要了吗?”
一番训斥让一旁的敏昭仪脸面有些挂不住,讪讪笑道:
“娘娘恕罪,是嫔妾命她出去打探消息了,昨日午后皇上不是去了御清苑,但御前的人嘴都紧的很,嫔妾只好着月巧去针工局打探。”
闻此,容贵妃脸色才好些,坐起身,便示意月巧说话,立于一旁替她按捏了半个时辰的顺婕妤卷曲了下酸涩的手,一言不发走到一旁落座。
“回禀娘娘,奴婢……奴婢找了昨日去御清苑的春雨,她说……她说……”
容贵妃没睡好,本就烦闷,偏生一个消息听了半天也没个准话,面色已是很不虞。
“说什么?说出来,娘娘面前莫要失了仪态。”
顺婕妤面上挂着柔柔的笑,回敬了对面一脸厉色的敏昭仪的眼刀。
“她说她昨日去时,皇上正欲与云小
主云雨,她在外头听的都面红耳赤……不过到底没成,过了一刻钟,皇上才从房内出来,而后再过了半刻她才进去替云小主量尺寸。”
月巧每说一句,容贵妃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听到最后时,将手边的茶盏摔了出去,当即粉身碎骨。
“云小主?她也配?皇上久久未封位,这个贱婢就用下作手段勾的皇上白日里也这样,活脱脱一个狐狸精,这样的女子怎配伺候君王,怎配为妃嫔,又怎配与本宫共侍一人!”
紧握拳的手已然显出骨白,昭示着主人的怒意。
“春雨还说……那女子身段妖娆的很,便是她也忍不住,何况是血气方刚的皇上,昨日那女子颈脖间均是红,料想皇上是如何……喜欢。”
“本宫要杀了那个狐媚子,她尽使些下作手段迷惑皇上!否则……否则皇上怎会如此?”
说到后头,容贵妃的双眸已通红,不知是否是气的,又或是别的。
“娘娘,冷静些,此刻盼她死的有许多人,娘娘无须沾染了自己的手,只要将这消息放出去即可,届时,她即便有九条命,也是不够躲的。”
敏昭仪的话将容贵妃的理智唤起,她深吸几口气,将眼中的热意逼退,瞧着顺婕妤递过来的安神汤,一口喝了下去,而后便坐在塌上,一言不发。
许久,方才哑着嗓子道:“罢了,你们都下去吧,就按敏昭仪说的办,本宫有些倦了。”
闻言,敏昭仪似是有些惊诧,顺婕妤倒是如往常一般,将装安神汤的碗拿起置好,行礼后便走了,见此敏昭仪咬了咬牙,也不好多待,便也告辞了。
待二人都出了内殿,容贵妃躺到床上,她嫁给承元帝四年,云雨之事他向来不太喜爱,也不太激烈,就算留宿她宫里,也至多是一次便草草了事,原以为他是不喜爱的,今日却从旁人嘴里听到不一样的。
带着温热的泪珠划下,容贵妃沉沉闭眼,她不会!她不会重蹈她娘的覆辙,她的男人,可以有许多姬妾,但她必须是最特殊也是他最爱的!
***
近两日,承元帝较前些日子忙了许多,便也没空去进后宫,日常也只是
遣人送些物什给云初。
今日批阅完大半奏疏后,承元帝与前两日一般,唤了李茂进来。
“告诉她,朕想吃她做的莲子羹了,用十本孤本换,让她做的如那天一般。”
自前两日发现云初爱读书后,承元帝便派人去搜罗,吩咐完还没见李茂有所动作,蹙眉,瞧着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耐道:
“有何事?”
“奴才不知该不该与陛下说,是与云姑娘有关的。”
“说罢!”
“近两日,宫中突然起了谣言,说,说云姑娘是九世狐狸精转世,专门魅惑皇上,原本奴才想着这样荒诞的流言过两日就该消散了,谁知方才玉竹来回报,说是不知谁将符咒贴于御清苑门前,咒由鲜血所写将云姑娘吓着了。”
李茂说完便不敢抬头看君王的反应,但想也知道,说云初是狐狸精便是说承元帝是昏聩只爱媚色的帝王,这便踩到了承元帝的底线。
果然,须臾后殿内响起承元帝毫无温度的声音:
“即日起,纷传流言者,杖毙,你着人赶紧找出在御清苑门前作恶之人,抓住后,杖毙。”
在这寒凉的十月,李茂却出了一身汗,应了吩咐后又听承元帝颇为担忧道:
“她怎么样了?”
“奴才听玉竹说见着的那刻就晕了过去,想必是真的吓着了,皇上要过去看看吗?”
李茂此刻大气都不敢出,听到承元帝说备撵后便逃似的跑出了御书房。
承元帝到御清苑时,余太医也已赶到,玉竹虽是宫女,但报出是御清苑的要请太医时,余太医便自请过来了,他那日可是瞧的真真的,皇上看重这个宫女。
手隔着丝帕搭上脉,承元帝便等不及出了声:
“如何?”
“禀皇上,这位小主是惊吓过度,导致昏迷,再过会便醒了,之后服上两剂安神的药即可。”
闻言,承元帝松了口气,瞧着床榻上脸色惨白的女子,凌厉的眸勾起怒意,他向来知道宫中有斗争,但很少去管,因着不过是含酸拈醋的小事,倒也无妨。
今日之事却在告诉他,后宫的争斗远没有那么简单,今日是在守卫
森严的宫中造谣生事,肆意妄为,明日便可草菅人命,罔顾法纪。
“唔……”
承元帝深思之际,昏迷的云初有了动静,瞧着人眼眸一点点睁开才算彻底放心。
“你醒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太医还在外头。”
言语轻柔,倒不似一个杀伐果决的帝王。
见云初摇了摇头,但眸中不少惧意,承元帝心中烦闷更甚,她这是不想让他担心。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李茂的声音:
“启禀皇上,赵丞相等人求见,已然在御书房候着了。”
“那朕晚上再来看你,你先好生歇息。”
待承元帝出了院子,云初眼中的惊惧消散,家中落魄那几年,她什么没有见过,更为可怖的不是没有,只是因着旁人既污蔑她,她定然要还回去的。
沉吟片刻,将玉竹喊了进来,而后附在她耳畔说了些话。
戌时末,月华如水,皎皎光芒铺满一地,梳洗过后的云初着月白色衣裳在院中随意走着。
“玉竹你瞧,这好似有个花苞了,玉竹?玉竹?”
久久未听见玉竹回应,云初转身过去,就见承元帝身姿如松般站于她身后,眸中有着笑意。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承元帝走上前,将云初拉起身。
“手这样凉?夜里风大,怎么不多穿些?若是着了风寒可不好。”
挥手示意后,李茂便去拿披风了。
“奴婢哪有那么脆弱,皇上你瞧,已然有花苞了,果真是并蒂莲,连花苞都是成双成对的。”
“嗯,过两日就该开花了,届时朕便给你封位分。这两日委屈你了,朕若是早知道定然早早惩处。”
也不知是月光过于柔和还是旁的,承元帝总觉云初过于缥缈,他想现下便下旨,但又想着今日云初明明十分惧怕却还顾忌他的模样,便不愿太违拗,所幸丁一也说有所进展。
“流言之事没什么的,向来只有姿色超群者才有此称号,奴婢尔尔之姿,也算称赞了。”
云初愈是轻描淡写,承元帝心中便愈发压抑,一个女子自然不愿被人说成是狐狸精,更何况还看到那等污
秽的场面,长手一拉,便将人拥入怀中。
“朕听李茂说,十月十五是你的生辰?那便就是就这几日了,你想要些什么?”
十月十五,云初便满十七了,她入宫时尚不满十五,如今已过去两年,弯了弯唇角,欲说什么,便被温热的唇堵住。
先是轻轻的吻,而后被撬开牙关,辗转索取,似是怕着什么。
云初清明柔和的眸让承元帝心中压抑不住,似乎有什么要喷涌而出,极点那刻他便不顾一切,只想堵住她说的话,不想听她什么都不需要,不想看那双清明无波的眸子。
在二人忘我之时,见证的有皎月,亦有一双带着妒忌、狠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