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逮个正着,姽宁连忙要从屏障抽回手,蓦然发现整只手掌深陷墙体。似有一股蛮力将她拼命往里拽,她越用力挣扎,手掌越深陷。
“冷静下来,慢慢抽出手。”伴随着大帝缓声的叮嘱,他的元神出现在她身后。
他轻轻握住她手腕,教她如何施巧劲将手拔.出来。
不知为何,被这屏障吸附后,姽宁越发觉得烦躁,多日的疑惑在此刻凝结成怨念,冷冷问道:“这堵墙里头藏着什么东西,让你如此紧张?”
大帝兀自帮她拔出手掌,并未回话。
姽宁只觉胸中怒火喷发,气忿地甩开他的手:“为何不敢让我看你的梦!你娶我的目的是什么?你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面对她的咄咄逼问,大帝面色凝重起来,简短解释:“那里并非梦....娶你,是因为想娶你。”
“又是这句!”受屏障的影响,姽宁渐渐丧失理智,整个人变得狂躁起来:“当初你与我不过是上下级关系,未曾有情,你如何敢说想娶我?句句谎言,字字欺瞒!你不让我看,我偏要撕下你的伪装!”
因为姽宁挣扎,她半只手臂已陷入其中,再迟些,她的元神就会全部被吸入屏障内。
大帝焦急万分,忙安抚:“等你元神归体,我会与你细说。”便劝她静下心,莫要受到邪念的蛊惑。
“呵!你这里头藏的就是邪念吧!”姽宁说罢,浑身猛然爆出磅礴之力,将未有防备的大帝震开。
她头也未回,任由自己被拽入墙内。
“姽宁!”大帝闪冲过去,却眼睁睁看着她的元神被扯进去,刹那消失。
屏障须臾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大帝眉头紧锁地看向她消失的位置,摇身化作一缕白光,遁入屏障。
*
六日后,大帝才将姽宁的元神带出来,匆匆吩咐雪狼照顾她,便急忙闭关。
雪狼疑惑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姽宁,也不知这夫妻两在屋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一个急着要闭关,一个昏迷不醒。
当晚,姽宁便苏醒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梦食梦。
为了加快伤势恢复
,她食的皆是情.欲之梦。
*
一个月后,大帝仍在闭关,而有关姽宁的流言甚嚣尘上——
‘帝后性情豪放,听说她这些日子难忍寂寞,时不时诱引男仙在梦里销魂作乐,做些羞耻的春.梦。’
‘帝后本就长得貌美,又擅长勾魂夺魄的梦术,被勾搭的男仙哪有招架之力。何况仅仅做梦,他们也就没证据告到大帝那里去。’
‘并非正道修仙的妖灵,当然只会靠些邪术歪法修炼。’
但碍于姽宁是帝后,遂只是私下表达不满。那些被诱引做梦的男仙,即便心有怨言,也不敢去伏魔宫叫屈。
姽宁的旧友,姻缘官曲思被这些流言蜚语扰得心神不宁。一日,再忍不住,跑去伏魔宫想确认实情。
他问向守在宫门外的雪狼:“天庭近日有关帝后的谣言,她为何不出面解释?难道不怕影响与大帝之间的婚姻吗?”字里行间皆是不信。
雪狼道:“不管是不是谣言,等大帝出关,他自有评判。”
曲思见不到姽宁,也问不出究竟,最后只能连连叹气,满腹疑问地回去姻缘殿。
*
半个月后,大帝终于出关。
不久,帝后被大帝禁足在宫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些仙家对此拍手称好,一为大帝抱不平,二为肃清帝后带来的不良风气。
还有仙官与天帝进言:“帝后虽只是在梦中戏耍仙家,但品行不端正,举止不检点,应当对帝后适当惩戒,以儆效尤。”
天帝道:“关于帝后的品行问题,各位仙卿也莫要听风就是雨,此乃大帝的家务事,诸位若有兴致,不如亲自询问大帝。”
饶是借十个胆,谁敢去问大帝,大家只能将心中微词压了下去。
而出乎众仙所料,大帝非但没有一怒之下休妻,不久,夫妻两竟还双双下界隐居去了。
这隐居,便是九年。
***
九年后。
一日,天庭出了大事:与大帝隐居在芙蓉山的姽宁,不知何故,将去看望她的姻缘官曲思打成重伤,而后被押入天牢。
那日,大帝正巧率兵在外捉拿魔尊。
六日
后,大帝归来,听闻姽宁被押入天牢,急匆匆跑去天牢,接着又赶往天帝的寝殿。
二人谈了一宿,大帝勃然大怒,铁青着脸离开。
*
次日清晨,正当天帝与众仙在广华殿议事,一道炸雷般的声音震动天庭,吓得众仙胆颤心惊。
紧接着,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一会儿又砰砰巨响,山崩地裂一般。
“大帝和帝后在天牢打起来了!”天兵仓惶来报:“帝后把南天门给震碎了!”
众仙骇然,天帝也是一脸惊色,即刻退朝,赶去南天门一看究竟。
观看大帝夫妻打架的仙官们,看着碎成一地的南天门,个个目瞪口呆,这是有多大的仇怨?
“再敢阻我离开,我可不止废掉其他三个天门,还要将这天庭搅个翻天覆地!”狂妄的话即刻惊醒大家的思绪。
众仙悉数朝前方望去,就见伏魔大帝及帝后正在半空对峙,大帝麾下的大将赤元瑆率将士呈包围状将二人围在中央。
姽宁周身煞气冲天,眼中怒火烈烈,早已变了个人。
“你尽管搅。”大帝冷声道:“就算把天庭给砸个稀碎,你也不得离开!”
这话听得众仙心头直慌:大帝这等纵容帝后,天庭要是被砸了,置我们于何地?
仙家们只敢遥遥言语劝架,没谁敢冒险上前相劝。
姽宁逃不开大帝的防御,急忙飞转东天门,一掌打碎偌大的天门,震惊四下。
目睹她如此彪悍,众仙惶惶不安。
唯一能制止她的大帝却只防不攻,眼看西南两大天门不保,大家只好联手施展结界,欲将她困在其中。
天帝命令身后待命的天兵天将:“将帝后带回天牢!”
天兵蜂拥冲上去,一道屏障轰然阻隔他们的进攻,乃大帝施法所设。
“退下!”大帝厉声道。
天兵无法硬攻,看向天帝,天帝严肃道:“帝后触犯天条,重罪难逃,而今再不制止,恐她伤及其他无辜仙家。况天庭不是她撒野之地,还望大帝以大局为重。”
“呵!谁稀罕伤你们?”姽宁猖狂道:“一个个都赶着来送命,我不取你们的命都难!”
她双掌朝上,掌心源源不断涌出力量,力量化作浓黑的烟雾,淹没满天祥云、吞噬四周仙气。
黑雾压境,犹如浓稠的墨汁自高空倾泻而下。金光灿灿的天庭顷刻黯淡,宛若夜幕之下的幽幽深林。
黑暗中,姽宁以一人之力对抗持刀握枪的千百天兵,甚是壮观。
周围弥漫的煞气,因她情绪起伏而泛起层层涟漪。煞气所侵之处,瓦裂砖碎,就是金刚铁棍也被一一蚀毁。
姽宁的眼中闪着嗜血的光:“你们非不让我走,正好拿你们活动筋骨。”
渐渐,四周的将士俱被她操控了神识,饶是不远处的仙家已有半数失去意识,双目空洞,不由自主。
形势愈加严峻,天帝连忙以龙血祭出四面佛大雷鼎,欲封印姽宁。
大帝为保她性命,先一步将她困于帝钟下。
片刻后,在里头挣扎的姽宁没了动静。
就在众仙大松一口气,以为将她封印住,忽闻嘭嘭巨响,怎料她力量强悍,竟将帝钟掀翻。
见到满天围攻的天兵,姽宁拼力冲出逃生之路。
天帝见天兵被伤不少,似拿她无法,他再不犹豫,立即念咒。
大雷鼎上端的四面佛化作四道佛光,嗖地缠住她四肢,将她往南天门方向拽去。
*
大帝急忙追着四面佛,不久,来到天界南端的御空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姽宁被囚入山下洞内的岩壁之中。
四面佛飞去山脚四个方位,结成镇邪阵,除魔佛咒即刻显现,往姽宁所在的山洞蔓延。
姽宁痛苦地挣扎,却无济于事,直到肉身渐渐融入岩壁之中。
她看着他,忽而诡异一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并非姽宁……”
大帝愕然一惊。
她笑着的嘴角仿似啜满毒汁,蚀人魂魄:“记得我坠入深渊时说的话吗?我还会来找你的!”
大帝面色大变,瞪着逐渐石化的姽宁,口中嗫嚅一个许久不曾提及的名字:“湮灭……”
须臾,姽宁被彻底封印,成了岩壁上的一张壁画。
大帝缓步上前,封印的结界将他阻隔在一丈外。
他抬头望着岩壁
上的女子,只见她嘴角讥讽地上扬,目光还有几分得意,哪有丝毫被封印后的惊恐。
“你究竟是因为食梦而有了百灵、湮灭的记忆,还是阴差阳错获得了他们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