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徐飞来说,扬州就是他的天下。从小在扬州长大的徐飞,跟随自己的父亲为徐敬业看家护院,到徐飞已经是第四代了。
子承父业,管家当的越来越熟练,自身能力因为贵族府邸的教育,也越发的突出。
徐飞虽然不是徐坤的长子,但他的能力是其中最出众的。
因此,府里的其他下人,在私下里都会把徐飞称为“小管家”,对于徐坤来说,徐飞也是家族衣钵的最佳继承人。
然而,在当时,主家徐敬业却不这么想。徐飞是家里最好的影子人,是最佳的地下工作者。
按照徐敬业的意思,徐飞不应该露面当什么管家,而且一直默默的待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的贴身保镖。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徐敬业自己的一意孤行和王那相的无情背刺而烟消云散了。
这是徐飞没有想到的,可以说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但除了徐飞以外的其他人的感觉,没人知道了。
徐飞想要报仇,无论如何也要报仇。
无论是那个老实的父亲,还是那个知遇的老爷,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于是,在通知刘尚和江弘仁自己的计划之后,徐飞换上了夜行衣,叼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往郑东所在的驿所进发。
徐飞自认为,在扬州城里,没有人比自己更熟悉每一条巷道和小径,但刘尚和江弘仁确确实实比自己先到了。
徐飞一个闪身,跳到房顶上,正好刘尚二人也进到郑东所在的房间。
徐飞的耳力很好,即使隔着将近两丈远的距离,徐飞在屋顶上也能听的清楚。
刘尚絮絮叨叨,说了大半个时辰,直到二更天,才离开驿所。
屋顶上的徐飞听的是怒睁环眼,咬碎钢牙,满口流血,恨不得当时就从天而降,一刀一个结果了满屋子的人。
但徐飞在驿所周围,一直没有发现郑东身边那个千牛卫高手的身影,徐飞不敢冒险。
再加上刘尚这个两面三刀的嘴脸,徐飞将自己的目标,暂时转移到了这两个人渣的头上。
徐飞先退出驿所,发现刘尚二人只是各自带了一个长随,徐飞在心里暗道,“此贼合死!”
于是徐飞转过一个街口,准备在刘尚的必经之路上堵截二人。
果不其然,没过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交头接耳,边走边说,晃晃悠悠的来到了路口。
在这里,江弘仁就要转而往南走了,该是徐飞下手的时候了。
尖刀反握在手里,从树上一跃而下,两名长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割下了头颅,献血喷的老高,但两个长随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尖刀挽了两个花,又藏在身后不见了,徐飞也跳回了树杈上。
刘尚和江弘仁还算比较聪明,背靠着背在那里转圈,只不过大难临头,再亲密的联盟都会因为曾经的一点点小问题而崩溃。
两个人声音越来越高,说的话也越来越重。
徐飞忽然没有那么愤怒了,气沉丹田,放声大笑。
那笑声,似乎就是往刘尚二人身边围过去,把两人紧紧包围。
刘尚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侠,饶命啊大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大侠绕我一命!”
江弘仁这一点倒很好,识时务,学着刘尚跪在地上,几乎要把额头磕破。
徐飞这时候有点鲁智深附体,心说你要是一直背靠背自保,小爷我倒想放你们一码,但你既然没骨气的求饶,小爷也不敢指望你们能把守什么秘密,还是像那几个小喽啰一样最好…
杀心起,尖刀出…
月光从没有放过任何想要隐匿的灵魂。
刀锋上的蓝光,被鲜红的血液覆盖。
刚刚上任一年多的扬州一把手和军事一把手,在垂拱二年六月的一天,横尸街头。
贼人的手段极其高明,尸首不分离,血却流的一滴不剩。
围观的百姓纷纷侧目,直到一个附近街上的穷秀才,曾经帮衙门作过文书工作的,认得这是刺史大人,众人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等到狄仁杰抵达案发现场的时候,已经是辰时末刻了。
衙役们已经将围观的百姓全部赶走,将四具尸体围了起来。
郑东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蒙着眼睛,从手指缝里偷偷去看街面上的血腥。
狄仁杰虽然见过大场面,但在州城中刺杀一州长官这样的恶件,自大唐立国以来,也还是闻所未闻的。
李守一今天没有穿自己的弁服,而是穿着扬州刺史府衙役的服饰,跟在狄仁杰身边。
“狄大人,这两个长随的死法,我很熟悉。”
“哦?此话怎讲?”
“一般在军中,或是刑部下令斩首,颈部的切口就像这样,只是那些犯人都是被反绑双手,跪在地上,偏头伏在墩上,刽子手等于是把人头从犯人身上剁下来的。而看这两个人的姿势,在头颅被斩下的瞬间,人还是在行进中的,这也是人头能飞这么远的缘故之一。”
狄仁杰看着地上尸体的姿势,点了点头。
而身后李守一惊讶的一声“咦”,把狄仁杰也带到了另外一边。
“狄大人,你看,刘刺史和江司马脖颈处的伤口和那日在兰若寺后门遇见的那四具尸体的伤口一模一样!”
“你仔细说说。”
“你看…”李守一把刘尚的尸体反过来,指着脖颈处一道细长的伤口说道,“这伤口极深却又恰到好处,只隔断了颈部所有的血管,却不伤及一寸骨头。而且,刀口平整,说明凶手所使用的凶器一定是非常锋利,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兰若寺那四人是死于剑伤,而刘刺史和江司马的伤口,明显是刀伤。”
“那你能断定这是同一个人下的手吗?”
“应该不会错,下刀的手法,速度都是同一个人的路数,不会错的。”
狄仁杰有些迷惑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两桩命案,死者数量一样,凶手是同一个人,而且死者都是衙门的衙役或者官员,这能说明什么呢?
凶手是个对官府深恶痛绝的侠客义士?
还是说,是和官府有什么私仇?
一时半会儿,狄仁杰判断不出来。
偶然间,看到人群外围的郑东正在那里和张全,刘七说着什么,狄仁杰觉得,自己的这个侄儿,这个年轻的子爵,似乎对扬州大案,知道的比自己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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