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的天亮得很早。昨晚的一场急雨,给大地留下了厚厚的水气,终于在日出时分,水气随着阳光洒下的暖意而升腾了起来,结出了浓浓的白雾,远远地把襄城围在了中间。
尽管宋金德起的很早,但他的眼睛也始终无法穿透城外的雾气,将城下的情形看个分明。隐约只听见城门似乎已经重重地被拉开来了。
的确,代晴一早就让士卒们打开了襄城的城门。此时,她已换上一身戎装,同时,她连夜命人用两条长长的木栅栏,在城门之后摆出个倒“八”字形,并且把两支栅栏之间的口子收得很窄,窄到只容两人并身通过,而后便在栅栏两边布下了精锐士卒。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清晨时分,代晴便亲自领着一千士卒打开城门,走到了城下的难民之中。
只见代晴自城门后出来,便径直走在了百姓们中间,而城下的百姓一见城门大开,便拖起身子聚拢过来,这时代晴便大声对众人说了起来:“诸位父老受苦了,我来接大家进城,大家且慢起身,等我身后的军士会逐一上前,领着大家进城安置,为了不让大家走散,请听从我军将士指引安排,万勿拥挤踩踏,城中伙伍也才刚刚支好锅灶,大家缓步进城,我们一定妥为安置!”
话音刚落,代晴已经走到了难民们的中间,几十个士卒在杜恺的安排下,在代晴的身边站成了两排,生生把代晴和难民们隔离开来,代晴眼见虚弱地蜷缩在母亲怀里的孩子时,便要上前去问,可身边的士卒却死命挡在了她身前,代晴恨恨地叫道:“起开!”那军士很是为难地,回身望了望正站在城头上的杜恺。
杜恺此刻正在城头上紧张的观察着申营方向的动静。根本顾不上城下难民们的事。同时,城头上还站着一千名精射手,他们手中的弓弦上搭着箭,弯月状的弓则被藏在城墙后,他们也目不转睛地望向城外,随时准备对付可能冲上来偷袭的申兵。
而城下,代晴带领着的一千军士都已经完全溶在了饥民们中间,他们按着代晴的吩咐,在扶助老人、孩子的同时,还仔细观察着人群中的壮年,或者始终低着头的人,遇到这样的人,士卒们便会上前搭话,而这其中低头不语的,或者装作自己是哑巴的,亦或是开口说话有北方口音的,便会有人“特别关照”,先是尾随其进城,通过关口时,在其身后尾随者,便会悄悄将其指给哨口的军士,如此一来,宋金德在百姓之中安插的奸细们,就会被一一指认出来。
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襄城外的雾就散尽了,受困于城外的百姓们已经全部进了城,杜恺和王明宝他们看着这些受尽迫害的大津百姓,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几乎都衣不蔽体,神情木然,代晴领着手下兵士,还在来往忙碌着,不停地将饥民们引往城中空旷处暂时安置,王明宝低声问杜恺道:“将军,何不将难民们分散到城中百姓家中安置?”
杜恺没有说话,只是“唉”地叹了口气。
这时,一个小将快步跑上城头来,附在杜恺耳边小声说道:“将军,我们查出大抵有三百人左右!”
“好!夫人知道吗?”
“回将军,已经报过夫人了!”
“嗯!夫人怎么说?”
“夫人让小的们忙活的时候,尽量跑起来,让他们觉得城内一片忙乱之像!”
“嗯,夫人说得对,还有,记住按昨晚夫人的吩咐,一定要派好暗哨,把守好城里各条道路,若有可疑之人即时锁拿!”
“是!”
“嗯!去吧!”
小校一走,王明宝大体上明白了杜恺和代晴的谋划,他不禁问道:“这尽是夫人的谋划?”
“是呀!所以,奸细不除,怎能让饥民们各自散去?”
“夫人之聪慧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王明宝不由得赞叹道!
“代晴的谋划还不止这些呢!呵呵!”杜恺脸上放出一丝自豪之色接着说道:“客人既然已经进了城,咱们也不能让他们白来一趟,如此,也对不住对面的宋金德呀!”
“主将,不如就将缉捕奸细之事交于末将!属下定让他们有来无回!”王明宝抱拳请命道。
杜恺却摇了摇头,王明宝有些看不明白,难道昨晚请命开城的举动,得罪了守城主将?因此,杜恺不再信任他了?王明宝想到这,赶紧弯腰施礼道:“主将,总是属下处事操切,不明就里……”
王明宝话还没说完,杜恺却笑了,他伸出双手扶起王明宝说道:“王将军说哪里话,依昨晚之情形,百姓受敌迫害,扶老携幼投奔我襄城,若我是你,也必会请命开城。只是这缉拿奸细的时机尚未成熟!”
“啊?主将,您是说……”
“王将军!”杜恺突然就一本正经起来。
“末将在!”王明宝知道杜恺要下军令了。
“命你今夜领兵劫营,愿去否?”
王明宝此时恨不得抓住对面的申兵,扒皮抽筋!一听杜恺让他出城杀敌,兴奋的不行,几乎喊了出来:“末将万死不辞!”
杜恺很是欣慰,他微笑着跟王明宝小声交代了起来。
襄城之内一双反击的强臂,正悄然冲着对面的宋金德、沈三金他们展开,只待夜幕的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