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岐山附近的一个小土坡上,一个青衣的男子一脸污垢,灰沉沉的,头发凌乱不堪,附近的人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破衣烂衫的,一副狼狈相。乌鸦凄厉的叫声使得这荒郊更加yin森,巡游与天际的苍鹰随时准备俯冲下来啄食,荒秃秃的山坡只有几株无名的荒草迎风轻摆,周围透着一股死气。几柄残剑,倾斜于地的旗帜,一脸的恐惧不安,这一群人也算是惊弓之鸟了,更深的危机正在一步步逼近。
“青枫师兄,你看这如何是好,昨日鬼王宗精通鬼道之术的丫头实在太厉害,吸进去的死灵之气这会儿开始发作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焚香谷一名稍显年轻的弟子,满脸惶恐,直打哆嗦,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黑气youzou于脸部,脸色铁青透着死气,很是难看、怪异,乌黑浓墨的黑气中夹杂着微弱的生机,奇妙的维持着平衡。一旦这平衡被打破,夺其心智,灵魂异变,融血化骨,而成亡灵。
上官青枫虽恼这人太没骨气,也知道这会儿形势确实对他们很不利,需要稳定人心。暗自叹气,好歹还是自家师兄弟,不知道是该哭笑还是冷笑,一种无力感笼罩着心头。
“好了,先坐下吧,养养神,等恢复过来再作打算!”温和的招呼他坐下,这名弟子很快的也就镇定下来了,全力驱使着内劲焚烧死灵之气。
而在一边,却是另外一种情形,这些人都是当初应招前来除魔的,如今情势尴尬,进退两难。
一干人等蹲坐着,神色各异,你瞅着我,我瞅着他,面面相觑,想从同伴的眼里找到信赖。谁也不愿意多说话,氛围很是凝重,稍微呼吸一下生怕被别人盯上,露出破绽,反倒率先死在自己人手里。窒息的味道一步步蔓延开来,毒蛇嗜咬着心魂,灵蛇的毒液youzou全身。
围在上官清风跟前的都是焚香谷弟子,殿主没吭声,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言,待在旁边静待吩咐,一袭黑色的披风,几把利刃,隐隐的有股威势,袖口那团跳动的火焰熠熠生辉,夺人心魄。聚在一起,以奇门遁甲之术列阵,外松内紧,俨然是一支精锐之师。
其他一些杂人,吵吵闹闹的,小门小派细枝末流,本来是打算跟着焚香谷沾点名气好壮大自己,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了要想要覆灭魔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悔不该当初上了焚香谷的当,现在骑虎难下,就此罢手又怕鬼王宗事后的报复,直接扬长而去又担心开罪焚香谷。
熙熙攘攘吵闹了一阵子,派了几个人过来想要问问状况,谁也不敢开这个口,恭敬地立于上官青枫一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深闺怨妇幽怨的眼神,欲诉难言,看去有几分好笑,心里头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
一手持拂尘的白须老者率先开口,鹤发童颜,神采奕奕,声音洪亮而又圆润,道:“公子,以后可有什么打算?说出来,我们大家也安心,对内我们也好有个交代!”
几个粗壮的大汉随声附和,也不管其他人,声如洪钟,嚷嚷道:“是啊,在这样下去我们这些人就危险了,妻儿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
壮汉心直口快,倒也不是鲁莽之辈,委婉的说出自己的担忧,完全不是往日的愣头青,生死关头也机灵起来了,其余人一愣,真有刮目相看的惊叹。
“还是听公子如何吩咐,我们照做就是,吵吵闹闹的也不是是个事。”瘦小的男子奴颜婢膝,巴结着说道,其他人眼里可就不那么友善了。刚才是谁嚷着要来的,这些儿清高了。
上官青枫纹丝不动,懒得理会他们之间的小把戏,不就是过来试探吗?也是时候了摊牌了,本就没有指望着覆灭鬼王宗,借势削减青云门的声望,见好就收。
焚香谷的剧变上官青枫尚不得知,此次的除魔会盟行这里面多少也有李询借机报复的意蕴,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其实不用你们来询问,我也正打算说说此事,情况想必大家也有所了解,连日来我们与魔教连战数场,大大助长了我焚香谷气势。可恨那魔教奸猾无比,不与我们正面交锋,害得我正派徒填亡魂,想必那魔教贼子气数未尽,今夜倾力一战不管成败如何,连夜撤离此地,大家都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上官青枫这么一说,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不用再遭受那可怕的鬼道之术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只有拼死一搏,各安天命。
黄昏是神秘的,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能汇集如许人的来往和欢乐;从来没有一个地方,能拥有那种思念和悲欢离合。夜的精灵扑打着神秘的羽翼,一场腥风暴风降至,黄昏不管夜的苍凉,驱散让人厌恶的血鸦,习习微风撩拨着伊人的心弦,黑暗温柔的迷蒙着睡眼而来。
那一夜的风摇落了悬浮千年的月辉,而摇不落一个人的相思,金瓶儿含情脉脉,秋波流转,温柔的仰望着星空,扬起那精致的下巴,白藕一般的素手luolou在外,星眸里有迷茫、哀怨、欣喜,或许还有一些连她都不知晓的莫名情愫。她含笑含俏含yao,水遮雾绕地,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yao媚的女子。
顾盼之际,却另有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集yao娆、清雅与一身,美人如玉剑如虹,紫色的锋芒让她更多了一丝魅惑、典雅,狡黠的一笑很快使得她恢复了常态。得意的啐道:他还欠我的,看他怎么还?
“姐姐,他们今晚真的会来吗?”小环明显不信,疑惑的询问道,没有留意到金瓶儿此刻的柔情mi意。
莺歌燕语一般的甜mi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里温馨而又心动,怅然若失的不悦挥之不去,天资聪颖的她短短时日功法突飞猛进,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天之骄女就连金瓶儿也不由得赞誉,鬼道之术运用的虽不完美无瑕,另辟蹊径,别具洞天,就是鬼医当初的修为恐怕也不过如此。
“这次他们会不会吃瘪,可就看你的了,圣教的弟子现在对你可是恭敬地很,羡煞人也!”
金瓶儿与小环谈笑风生,无比惬意,谈笑间叱咤风云,二女赢得了鬼王宗弟子真心的归附,那些有异心者蛰伏不动,不敢触其锋芒,连日来的争斗看似平手,实则鬼王宗略占优势。
“姐姐的紫刃芒绝世无双,祸世的容颜艳丽无方,那些登徒子枉死于此也不冤,这天仙一样的人儿那些凡夫俗子如何抵挡的了,妙公子真一妙人也!”
小环言辞犀利,妙语连珠,与金瓶儿说笑毫无落下风,姐妹情义无双,谁也不会计较的。赶上今夜这样的日子,忍不住与之戏闹一番。
金瓶儿惊叹这妮子如今蜕变的这般灵动,青se动人,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动与不动间fengqing流露,自有一种别样的味道。细想起来是不是给带坏了。忽然间有种看不透的感觉,再也不是原来那个不更事的小女子了,变化竟如此之大。
一阵冷分袭过,吹得枯木吱吱作响,碰到岩壁时又停下来折翼而归,鬼王宗的门口风声呼呼,比之山里的其他地方是冷了些许。繁星一般的星空藏着某种看不见的漆黑,流星穿行千百年可曾为谁止步,那一夜的光辉逝尽百年的苦修,该与不该?当与不当?金瓶儿抬头仰望时心里说不出的烦乱,无所适从,一样的月光里可有一样的思念?
茫然间,金瓶儿只感觉这么多年有点疲惫,有朝一日可以静下来安心赏月,此生足矣!紫刃芒的亮光里分明藏着某种情愫,月光下的清辉里无限的扩散,牢牢地占据心田,再也挥之不去。嘴角边不经意间流露出浅浅的轻笑,风中的衣襟迎风摆动,杏huangse的衣裳宛如一团流动的彩云,一黄一紫两种色调交织在一起,夜色更加深了,鬓边的青丝微微起伏遮住了那一双明眸,醉了吗?
那一夜的风摇落了悬浮千年的月辉,却摇不落一个人的相思。
遥不可及的远方,谁又会伫立在黑夜的寒风中等待小环见金瓶儿痴了,深情款款,清眸流盼,颜如玉,气如兰,─肌妙肤,弱骨纤形。一时也竟也痴了,先前金瓶儿出手歹毒,蛇蝎心肠,如屠猪狗,将一干焚香谷弟子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莫说正派之人见之惟恐避之不及,魔教之人更是视若神明,倒是很令人担忧,成了那罪恶昭彰的魔女。
生于这魔教之地,处处留心,时时刻刻提防着,比之寻常人家的女子生存更为艰辛,为求自保,多虚以委蛇,以假面示人,流露真情者能有几人。这会儿见其温柔婉约,恬淡娴静,心便渐渐安定,心中有情,纵使shalu太重,也不会迷失本xing。能令姐姐如此萦思绕怀的,会是何人呢?
月色迷离,星月交辉,小环也安静下来了,想着心事,道长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样了?可生安好?空桑山不比其他魔教巢穴,年代久远,颇有渊源,除却蛮荒圣殿以外,便是众人视为圣山的不二之选,即使正派如何打压,这里不曾灭绝,一向被正道中人所嫉恨。鬼王宗虽然一统魔教,扎根于狐岐山,却也不能完全替代空桑山那种神秘。
道长自从上一次辞别之后,再也没有回过狐岐山,可是在生我的气吗?隐隐地小环也明白了一点ye狗道长的心思,不似以前那么懵懂了,却也放不下心中另一番情意。夜夜珠泪枕上落的悲,停杯投箸不能食的痴,冷雨敲窗不成眠的呆,菱花镜里形容瘦的怨。
月华如水,情思绵绵,忘情片刻,便省却那悲欢离合,遥遥不得见。过些日子,便去探访一下道长也好,空桑山的景致想必很美吧?听闻小凡与碧瑶小姐初识于此,顺便祭拜一下金铃夫人、黑心老人,先人如此情痴,好生令人伤怀。
二女各有所牵,默默无语,静如处子,竟也忘了今夜焚香谷来袭之事,其他诸人枕戈待旦,意气风发,只待来敌,不敢分心。
“悉悉索索”的涌动声贴着地表潜行,步伐整齐,纹丝不乱,呼吸匀称,前行的速度极快,正从狐岐山左侧攀爬上来。快慢有致,虽是夜行,阵型不乱,密集地杀奔过来,显然是有备而来,精锐之师。右侧不多时,也传来熙熙嚷嚷的吵闹声,刀枪剑戟之音散乱,时快时慢,嗡嗡隆隆的闷响声压过来,人数想来不少,浩浩荡荡杀奔而来。
一个年轻的弟子背负令旗,飞奔而来,低声禀报道:“副教主,护法大人,果然所料不错,那些余孽倾巢而出,悄悄地潜行,却也瞒不过我们的耳目,此刻正向内殿而来,如何御敌,还请示下。”
这一记流利的答复,顿时惊醒了忘乎所以的二女,来人半跪着,气喘吁吁,焦急地等待着回复。
“小环,小环,迎敌了,发什么花痴,小蹄子春心妄动,瞧那腮晕潮红,羞娥凝绿,定是在思念情郎,好不知羞?”
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金瓶儿丹唇轻启,巧笑嫣然,笑得花枝乱颤,醉颜微酡,打趣着冥思中的小环。
“只须俏目一回眸,那鲜花便绽放万紫千红;只须丹唇稍开启,那黄莺便婉转珠玉佳音;只须蛮腰轻摇曳,那翠柳便飘拂春风几度;如此娇滴滴的秋水伊人,谁知却是那蛇蝎仙子,那些臭男人怕是做了花下亡魂,却也几度xiaohun,食髓知味。”
小环一颦一笑,尽得fengliu,星眸微嗔,俏脸酡红,只羞到颈脖微红。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呸呸,好端端的清丽女子,如何口无遮拦,当真是一浪蹄子,跟谁学的?”
“哎,本是一盈盈弱女子,却被那yao娆youbsp;“看我不撕了你这坏痞子的嘴,好的不学,却逞着口舌之能,今天如何饶你?”
那名报信的弟子,如坐针垫,冷汗淋漓,如何让我碰上这时机,当真是天可怜见,霉运当头。
“护法,敌人来袭……”
浑身瘙痒,忐忑不安,思量再三,还是ying着头皮,扯着嗓子嚷道。
“好了,姐姐,都是我的不是,只怪我年纪尚轻,不知轻重,反而误了姐姐的好心。”
小环也觉刚才太过冒失,怎么就说出那些浓词艳曲,这会儿记起,好不知羞。
“吩咐下去,且不管右侧的来敌,先打发了左路之敌再说。呵呵,刚才你可听到什么?”
金瓶儿这一问,那名弟子肝胆俱裂,丢了三魂,走了六魄,不知是吓得,还是被那jingyan的女子所摄。
结结巴巴,一口气提不上来,“小……小……人什么也没听见,还请……请……请……”
小环白了金瓶儿,嗔道:“姐姐,你看把他吓成什么样了,你且去吧!”
那男子如释重负,拔腿就跑,却也不忘回眸又望了几眼,翻了几个跟头,半滚半爬,去了……
“上官青枫还敢前来,这次定叫他有来无回,葬身于此,妹妹,全赖你了,我们这便走一遭,如何?”
小环嘻嘻一笑,乖巧地让开一条道来,作揖道:“姐姐,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