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小女人因为抽泣轻颤的娇躯,和带着浓浓鼻音哽咽的嗓音,都让南宫伏羲龙纹披风下的高大伟岸的身躯一震,
伸手,大掌抚落在宋卿卿纤细的背脊安抚地轻拍,“卿卿,怎么哭了,嗯?”
低头,俊美无双的脸庞,下巴温柔轻抵在怀里娇人儿的青丝墨发间,
“寡人知道,已经习惯麻木了,并不会因此觉得难过,卿卿也无需因此替寡人觉得难过,所以不哭了,乖。”
宋卿卿心里更难受了,双手抱紧男人的精壮的窄腰,强压下哭声,不想让伏羲担心,眼眶的泪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
帝后出行,跟过来的宫人不少,
半夏在旁看得揪心,却也无措,其实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娘娘,听太后骂皇上会这么难过,
德公公人老了,怕冷,穿着棉袄臂弯里躺着那根终年不离手的拂尘,无言地低下头去,回想起皇上幼时的种种遭遇,
和先皇临终时的忏悔,与对自己从此以往要好生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嘱托,布满深深褶皱的一张老脸上,
道不尽的惭愧,这么些年,除了皇上饮食起居,其他的,他是半点也没能完成先皇委以的重任,
寒气弥漫的天,悄然无声下起一片片洁白漂亮的雪花,飞舞、旋转、飘零、落在人青丝墨发间,
宋卿卿窝在南宫伏羲宽阔的怀抱里,丝毫没所察觉,直到被小心地打横抱起,奇怪地从温暖的怀里,
探出一张哭得可怜兮兮,双眼通红还蕴着晶莹泪珠子的小脸,才有所察觉,恰好,一片雪花落在宋卿卿额心,
冰冰凉凉的,伸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有,仰起小脸看了看天,愣愣地,好半晌,才不确定地呢喃,
“伏、伏羲,好、好像下雪了。”
宋卿卿在现实世界里,就是个没看过雪花,没去过北方的南方人,语气隐隐透着兴奋,
“卿卿刚刚还哭鼻子,寡人怎么哄也不行,如今见到雪倒是不哭了,看来寡人还没今年的初雪管用?”
南宫伏羲狭长的凤眸眸光垂下,面容是难掩地哭笑不得和宠溺,脚步平稳有力,生怕会颠簸着怀里的人儿,
“那、那不一样……”
宋卿卿手揪紧龙袍衣襟边,嘴里回答着,哭红的一双小鹿眼,却是直勾勾盯着不断飘零飞舞而下的雪花看,
“好了,回宫再看,乖乖躲进寡人怀里待着,天寒,若是受凉又要喝苦口的汤药的。”
两人在一起越久,就越是深知彼此的喜恶,此话一出,
宋卿卿就犯怂,舌尖都仿佛还能回味起刚断不久,每次喝都能让她喝出痛苦面具的保胎药,
小脸乖乖地缩回龙纹的披风里,贴在南宫伏羲心口听着有节奏的心跳声,跟只小奶猫一样用小脑袋蹭蹭,
“伏羲,走快点,嗝儿、唔。”
说到最后,还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打了个囧囧的哭嗝儿,
刚打完,就能明显感受到南宫伏羲因为沉笑,胸膛震动起伏,微囧,指尖戳戳,笑啥,睡还不打嗝儿似地,哼,
不过想想刚刚还因为牵动心里最深处,尘封不愿意提起的往事,哭得不能自已,现在又开始高兴,
“……”
宋卿卿爪子慢慢挪到自己,一天比一天隆起大的肚子上,抿紧嘴巴,内心碎碎念自我安慰,
不是自己情绪多变奇奇怪怪,都是因为怀了两个小家伙,两个折磨她小坏蛋的锅,跟她本人没关系~
…
婉云宫,三个多月,处处透着哀切的沉寂,
赵婉柔跪在赵家的牌位前,早已经失了往日的贵妃端的端庄,一身素白,半点珠钗首饰也无,
牌位前的香尚未燃尽,蔡嬷嬷就在旁往铜盆里烧着纸钱,厚厚的一层纸钱灰,主仆两人面容都极为憔悴,
“娘、娘娘。”
屋门被推开,失魂落魄的芍药走了进来,没办好主子交代的事,低垂着脸,不敢抬头,娘娘以往对待她那样好,
可现在她却什么也帮不了娘娘,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好,她真的是愧对娘娘,这么多年来对她的照顾,
“嬷嬷,芍药。”
赵婉柔神色很平静,似早已经料到帝王不会来一样,开口是近乎死寂的沼泽,没有半分波澜,
“娘娘。”
芍药最先上前扶住从跪着的蒲团上起来的赵婉柔,看着娘娘这样病弱的面容,犹豫着欲言又止的那些话,
到底是咽了回去,娘娘已经这样了,皇上那些话不说也罢,娘娘真的是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芍药没有说谎,赵婉柔确实是拿着白绫寻短见的,好在蔡嬷嬷发现得及时,把白绫抢了过来,声泪俱下地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
“娘娘,您是要出去吗,奴婢回来的路上,天已经下雪了,您可要出去看看,您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用膳了,这样下去真的不行,身子会垮掉的。”
“芍药说得没错,娘娘,老奴知道您心里难过,但多少也要顾着点身子。”
蔡嬷嬷也上前来搀扶住,屋门让两个小宫女打开,迎面灌进来一股寒风,就如同芍药所说的,
天已经飘起洋洋洒洒的雪花,赵婉柔看着愈下愈大白茫茫的一片,有些失神,犹记得年少时,她和宸哥哥的初见,便是在这漫天的雪花里,
“奴才奴婢参见宸王,参见宸王妃。”
婉云宫的宫门口,远远就传进来动静,赵婉柔指尖一颤,宸王、宸……王妃,
久久,嘴角弥漫起一丝苦涩,是啊,她的宸哥哥,已经有别人替她陪伴在他身侧了,
很快就有通禀的小太监弯着腰脚步匆匆前来,向着赵婉柔行礼,
“娘娘,宸王和宸王妃求见,您看、见还是不见。”
赵婉柔没有回答,冬日的寒风拂过她憔悴消瘦的面容,望着不断飘落愈来愈大白茫茫的雪花,
很久,从袖口里拿出一方同这白茫茫雪花,颜色一般的手帕,手帕叠得整齐,却不难看出已有些年月,递到小太监面前,
“人,本宫就不见了,把这手帕替本宫交给宸王,与他说,本宫愿他此生安好,百岁、无忧。”
“诺。”
小太监恭敬地接过手帕,低着头弯着腰拿着手帕匆匆下去,一路来到婉云宫宫门口前,将手帕交给南宫宸,且将赵婉柔刚刚的话如实回禀,
“奴才告退。”
南宫宸眸光久久在掌心里的手帕停留,手帕很小,并不是成年男子会用的,但他一眼就认出来,
这是当年他去丞相府,在梅花园里遇见刚刚十一,爱与丫鬟玩耍打闹不慎摔倒的表妹,他给她的,
温润如玉的脸庞神色十分复杂,他从不知,他当年无意给出的手帕,会让表妹珍藏至今,更不知,表妹待他竟有这般心思,
“夫君,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司淼没有问,柔声上前挽住南宫宸的手臂,她不傻,宫里的这位贵妃娘娘什么心思她当然明白,
正因为不傻,她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质问,心里说不介意是假的,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无论这位娘娘对她的夫君抱有什么心思,她就是贵妃娘娘,还是罪臣之女,根本就对她主母的地位构不成什么威胁,
“嗯。”
南宫宸只深深看一眼婉云宫,就收回视线应下,知道了又如何,无论表妹对他是什么心思,
表妹都是皇兄的贵妃,更何况,他对表妹从来就没有过男女之情,同淼儿曾说过的那句话一样,
给不了回应的感情,绝情,好过给予希望,纠缠不清,最后,反倒是将对方伤得更厉害,
而,谁也没想到,就在南宫宸和司淼出皇宫,坐上回宸王府的马车时,赵婉柔在婉云宫服毒自尽了,
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和芍药和蔡嬷嬷说得,只是谁也没听进去,两人发现自己的主子离世后,也跟着服毒自尽了。
…
龙啸宫,
宋卿卿就窝在南宫伏羲怀里,在寝宫外间的窗棂前,新奇又雀跃地看着不断飘落飞舞的雪花,
若不是南宫伏羲阻止,说什么也不允许出去,宋卿卿肯定会披着披风,站在庭院里接雪花玩,
“扣扣扣。”
有节奏的三声轻叩门声,宋卿卿转头看了一眼,是德公公,估计又是什么朝堂国事要伏羲去处理,
也不在意,殷切主动地从男人温暖的怀抱里出来,站在铺了厚厚毯子的金丝楠木座椅前,小脸美滋滋,
“德公公找你,伏羲你快去吧快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和两个小家伙在这赏雪就行!”
眉眼弯弯,言笑晏晏,就差没把‘你快走吧快走吧,走了我就能出去耍雪玩’一行字写在脸上了,
南宫伏羲挑了挑眉,也不揭穿小女人的心思,总归他不会离开,就算真有要事缠身不在她身边,她也休想出去,怎生要当母后了,反而比以往更加淘气?
“咯吱。”
雕龙纹屋门重新被掩上,德公公稍抬起头看一眼寝宫里面,又看向帝王,欲言又止,显然话不好在这说,
南宫伏羲一双狭长漆黑的凤眸,危险地眯了眯,颀长傲岸的身形走至离寝宫十几步远外的屋檐廊道下站定,
德公公确保皇后娘娘没有跟着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这眼见着娘娘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紧要关头,可是万万受不得半点惊吓,
“皇上,贵妃娘娘在宫中服毒自尽,身边的两个贴身奴婢皆已经随贵妃娘娘而去,您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南宫伏羲俊美如神袛的脸庞,神色冷寒,无半分情绪起伏,摩挲着拇指象征九五至尊权力的玄玉扳指,薄唇轻吐,无情至极,
“和赵家一起,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