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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三十四、毋雌伏(1 / 1)

盛馥陡然间“从天而降”,刘赫与盛为皆是惊诧之余不免疑惑为何不曾听间半息启门之声?待等他们看见两个肃脸凝神搀扶着盛馥的丫鬟后面又跟着的两个惶恐不安小子,顷刻就知晓了盛馥在他们退去之时就已在门前!

阿卫、阿壮抬着一把铺满了锦垫的胡椅,那眉头沉得似乎手中所端之物乃是铁铸而成。他们怯生生地都不敢抬眸,因为一端是两只“夜叉、罗刹”,一端是一位至高皇辟、,其间还有一双让他们忐忑到难以言说之人在这等既不敢“不从”,又疚于“叛逆”、忧于“不阴“的严丝合缝之下,他们又岂敢“冒进”、自取其“罪”?!

“将椅子搁去那里!”绿乔点着临窗的一处指使着阿卫、阿壮,末了还不忘瞥一眼盛为,眼中尽是忧急。

“姐姐你来作甚?”盛为一个激灵后便急忙窜上,边在心中怨声载道“这便是你说的‘为帮二郎可做之事?’,边帮着将锦垫摆正了,又扶着盛馥坐下,“伤虽不重、然也仍是伤,且”

“我来是需得要人知晓,我并不会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盛馥一张金纸般的脸蓦地红得诡异,可见坐下得及其辛苦不易。她有些轀怒地掸开了盛为的手,于他“嘘寒问暖”不仅恍若不见,更是有嫌恶不轻。

“再有!莫当我真是来听那所谓天意、天道,若真有天意、天道,也是轮不上你来道与我知!”盛馥的目光尖利利地直逼刘赫而去,“是以于盛为方才所道之事,你要么肯--日后好生做你的皇帝,要么拒--今朝就去跟宇文凌旋团聚,就当我成其心愿、再做一桩好事!”

那里刘赫捉住了盛馥的眼光默然不语。一吸、两呼之间两人凭得就用目光拧起了一道绳索。那绳索一头是冰、一头为火--一炽一冻两两相望、伺机而动,像是随时会绞缠在一起一决输赢!

“盛馥,你何至于以为朕会任凭你宰割处置?”刘赫不堪这份“恶意”再次“中伤”了两人之“天缘”,欲要先行化炽为暖,不料不自禁地、出言仍是难掩苛责,甚至讥嘲。

“凭你此刻插翅南飞!”盛馥不曾露出惯有的嗤笑,只有冷眸一紧更将那疏离、漠然乃至苛慝驱浓了几分,“你可知纵是你能生出双羽挟了我而去,落地时我也保你只得一具尸身!”

刘赫的心猛然一缩,顷刻间眼前幻化出无数个昔日的盛馥--有怒、有嗔、有笑、有怜独独无有无情之绪。他想她先前是以为自己掳走齐恪才狠戾有加,可而今她已知不是,却为何较之先前反而更显“凉薄”、遥远?那个与她四手相握、眉目传情的盛馥呢?那个急忙忙寻出体己赠他傍身之人呢?纵然是那个看似冷冰冰要“送客”的待嫁女郎、那个凶悍悍要他跳进火坑自戕的王妃呢?怎么全然不见?眼前那一身玄色暮暮沉沉地瑟蜷在一团锦绣中的婵娟美人似乎只是一个占去了盛馥的陌生之客-不然为何其魂其灵、其心其魄已是判然不同?

“纵是尸身朕也欢喜!”怅怅潦倒之时,刘赫一眼看见盛馥云鬓上硕大的梅花步摇更是不甘雌伏,“朕会予你修坟造茔,守其一世。待等朕有日老去,朕与你便是应了‘死能同穴’之礼!至于齐恪,你生死都不得再见!”

盛馥闻言急怒攻心,举起手臂就往椅靠上拍下。只是她愤而忘情之时亦忘了伤痛未愈--莹莹玉掌尚未落下,人却已佝偻不起。

“去!杀了他!”痛到气竭声澌盛馥用一手推搡着已是汗如雨下的盛为,“不然你妄为盛家二郎!更妄为我盛馥之弟!”

“为何王妃会痛成如此?”盛为此刻可不敢说“刘赫一死你也必亡”,只得移花接木只拿初柳两人撒气,“不说之前那药,自家中带来的,也该是有平痛之药,为何不服不用?”

急得俏脸惨白的初柳忙着给盛馥撸背顺气,头也不曾抬得一下。绿乔忙不迭地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瓷瓶、一方绢帕,又急匆匆地在那绢帕中的瓷碟上倒下了半粒药丸。待等她将碟子交予了初柳之后,才拿眼看了遍盛为,道“二郎是该劝劝王妃。凡是宁神息痛的药她都是万不肯用!她道是一旦服了、用了便是要神智昏聩,故而都只是硬挺着。且还不止是新伤,她这一路坐下的病可还有腰伤!这药虽也是能息痛宁神,然只是这城中庸医的方子、并不抵用,旁的论是家中带来的还是唐太医的药,王妃是半口都不肯服”

“去!你去!”盛馥一手打落了初柳送上的半丸药剂,抖颤颤地指着刘赫,“去杀了他!他既不肯,又留他何用?”

“若要杀,你亲自动手岂不更好?故以先服了药再作计议罢!”盛为丢个眼色过去示意绿乔再备药来,口中劝的是自己都不能相信之词。

“哈哈!”刘赫蓦地大笑两声,“朕几息前尚在自怜,而今却是更怜齐恪!”

“此刻还说什么无稽之言?”盛为十分着恼刘赫乱上添忙,“有意?有义?有益?”

“朕何曾无稽?朕是在怜齐恪于你们只是充幌而用,盛家才是你们始终一心一意要护要保之源!无论是你还是盛馥,皆属此辈!”刘赫双眸流转,那一汪潭水似是更深更浓,定要找一处宣泄而出才不至无际漫滥。

“此话怎讲?”盛为不解不阴、还需按下了盛馥不再“造次”,因而更怒,“何来此说?”

“朕隐忍再三、不想拆穿了此等的‘好机谋’,是为念旧、是为念情!而今留清当真要朕将这绝情之事一一道来?”

“耀焱兄尽管道来!二郎不解其中有何绝情之处?”盛为捉住了盛馥的手,“姐姐勿燥!且听他一说!”

“留清可知朕有心症?平日无恙,只在近身齐恪与盛馥两人齐现之时而发?”刘赫看着依旧萎靡的盛馥,眼中有三分不忍、七分气愤,“此症每叠一回便是更重一回朕曾被告知若与他们近在十尺之内,便是要即刻毙命!无药可冶!”

“你盛家要为保长房长子已不惜欺瞒你朝至尊,更何况是朕的的性命、寒朝的天下?愈发是不足为道!你盛家欲要借朕的兵马抵耗萧家旧埠待等事成,不仅朕一命呜呼,朕之属下十之也要葬身异乡,纵有幸存之人怕也是难回故里”

“如此你盛家不仅是可神鬼不知地了却‘家丑’,更是不惧‘外扬’。且朕若死,于南朝也属大功一件。届时无论你等杜撰了什么缘由,都是能平一平你朝至尊或会生出的疑心--甚至可将盛远谋反道作是为擒朕而坐下的苦肉之计”

“那时朕已死、事已毕,万事皆休!只要你们将一番‘大义’说与齐恪--那秉性淳良之人势必会想要息事宁人,自此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刘赫滔滔至此长吁一息,意兴阑珊地笑叹道,“朕与齐恪皆只是你盛家棋盘上的棋子而已--是断是提、是觑是渡全凭落子之人!或者那擒拿不到的刺客都本是你盛家兵卒--贼喊捉贼为的是让朕生恨生疑,继而去追逐那虚妄是贼”

“你此事、此理”盛为听罢只觉当辩应驳,然却迟迟不得半句适宜之辞。他左一想“他说地似是入理,此计谋何时竟成了这般歹毒”,右一念“刘赫如此蚕绩蟹匡,为的只是掩饰其弃义之实”,间隔中还有于那“舅爷”的怨愤不断--你道所以然而不道其所以然,又道二郎只消奋进便终有善果?终其然你却早已将此秘辛说与刘赫本尊知晓?--实在太过荒谬!实在大言不惭!

“延帝陛下不肯相应是为早有此想?还是因为早有此想故以要削足适履?”盛为蓦地挺直了脊背拦在盛馥当前--论是如何,他而今只想不落盛家之威,是以纵连说谎打诳都是道貌凛然“至于陛下的心疾--二郎确是不知,只不过听来也实在荒谬、不敢信!”

“二郎”一直低头垂眼、缩手缩脚矮身在角落的阿卫凑到盛为跟前,扬起一张几乎憋涨成紫色之脸,郑重其事,“陛下所言不虚。他那心症起在云城--二郎可记得王妃中箭那夜在园中兰兮堂,恪王殿下还曾与陛下玩笑过一句‘一样抚胸’?”

盛为本是过目不忘、耳闻则诵之人。日常有些无关之事抛去了、藏起了,不想不念只当忘却,然只需稍有提点便可立即栩栩如生、历历在目。因此他当然是可记起是夜刘赫之态--然若要认?然若要认?怕是不妥、不妥、大是不妥!

“二郎可曾记起了?”阿卫催着看似凝神而思的盛为,又想劝慰像是已置身度外的刘赫,“陛下”。

“陛下!”忽然门外一声爆喝声起,其雷霆之钧大惊四座。刘赫闻声蓦然错愕,阿卫更是忘尽了劝解之语,唯有与阿壮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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