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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却让萧漱玉觉得躲过了一劫,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几名弟子生拉硬拽般的将她拖出了房间,一名弟子跟在后面,搬着方才捆绑萧漱玉的椅子。
搬椅子的弟子喃喃道:“师尊也真是,好歹是曾经自己的弟子,就算是犯了错,也不至于嫌弃她到这种地步,连椅子都要扔了,看来师尊生气的不是一点点。”
有人笑着压低声音八卦道:“为什么,你还不知道吗?你瞧瞧师尊那个脸色,我可是听说他今早去领了些解燥热的药物,想必这椅子……”
那人说了一半,嘿嘿嘿的笑得十分欠揍。
不过紧跟着他们的顾流觞却对他的胡言乱语很是满意。
萧跃笙有没有对萧漱玉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以为他做了什么便够了。
听了这名弟子的话,几个师兄弟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其中姓陆的那人笑道:“难怪师尊这样生气,就算是换成我,一想到这女人先前那副尊容,我也定要将这女人赶出去。不,赶出去也太便宜她了,应该把她毒打一顿,再扔出去才对。”
这话,引来其余几人的哈哈大笑。
几人将萧漱玉拖拽到山门前,狠狠的扔了出去。
萧漱玉趁着手脚灵活之际,竟然转身便要往回跑。
弟子们见状再次将她制服。
陆师兄道:“她要是跑回去,师尊肯定会以为我们办事不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说罢,他给其余几人使了个眼色。
几人立刻心领神会,对着萧漱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直到萧漱玉爬都爬不起来了,几人这才放心地离开。
顾流觞的视线从几人离去的背影上移开,而后瞥向地上宛如蝼蚁一般的萧漱玉身上。
他冷漠的笑了笑。
什么谦谦君子教养出来好徒弟,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也难怪萧漱玉会这样可恶。
山门前有一棵百年的大树,那棵树受了仙山灵气的熏陶,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
顾流觞腾身而起,飞身坐在了树干上,他斜靠着树枝,一条长腿自然垂落,一条腿蜷缩着。
少年悠哉游哉地随手拽了一片树叶,在手里把玩着。
他瞧了一眼那伤痕累累的女人,心里不由得骂那几个家伙太过狠毒。
要不是他们多此一举,此刻他也不必在这里干巴巴的等着了。
顾流觞重新拿出喜帕,继续慢条斯理的绣起花儿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正专心致志绣着鸳鸯的少年突然听到一阵哀嚎。
顾流觞侧目看去,只见那濒死之人整个人都狰狞了起来。
她的身体开始扭曲,像是四肢都不受控制了一般,模样诡异的呜咽着,挣扎着。
顾流觞知道,这是萧漱玉身上的尸虫开始离开了。
他安静的看着那人从满身乌青的样子逐渐变成满身血红,诡异又丑陋的样子。
大概一刻钟后,尸虫从萧漱玉身上爬离,遁入地下,消失不见了。
而萧漱玉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或者说,比原本更加难看的了。
顾流觞真担心她承受不住疼痛,就这么死去,于是暗中给了那人一点点魔气,让她能熬过这一关。
萧漱玉挣扎着,呜咽着,她想要嘶吼,却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难以喊出声来。
萧漱玉就这么在山门口一直挣扎到了深夜。
顾流觞抬头看着头顶的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心里有些许担忧。
也不知道师尊现在睡着了没有。
他一直没有回去,师尊应该还没有睡吧!
顾流觞摸了摸心口,有点想念师尊了。
这会儿他应该抱着师尊,哄着师尊睡觉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外,看着那个丑陋又可恨的女人。
可是,如果现在他回去的话,师尊肯定会生气的,之前的计划也就都功亏一篑了。
没法子,顾流觞只能继续坚持着。
他张开手掌,手心里化出一只血红的麻雀,那麻雀在他手心里跳动了几下。
顾流觞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只麻雀便瞬间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似的,飞往水月宫。
他将手搭在膝盖上,手掌向上摊开。
不多时,他的尾指便动了动,顾流觞唇边也立刻绽放出了微笑。
随即,他动了动中指,很快便感觉到自己的那只手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
顾流觞也紧紧的握住那只虚无的手,眉眼间温柔的像是能掐出水来似的。
能这样隔空握着师尊的手,他也觉得好满足。
顾流觞想,他是彻彻底底的完了,只要一接触到和师尊相关的事情,他总是不经思考的欢喜或者不安。
如果他是中了毒的病人,那师尊便是他的药,没有师尊,他便要毒发身亡,发狂发癫。
顾流觞忽然松了松手,反手将那只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而后在那只无形的手心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下:师尊,我好想你。
很快,那只手便动了,他的手也同样被握住了。
而后,少年用心的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动作。
师尊回给他的是:我也想你,宝贝。
顾流觞顿时红了一双耳朵,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甜腻腻的感觉。
他控制不住,低头轻轻的亲吻了那人的手背。
顾流觞明显感觉到师尊的手动了动,显然是有点害羞了。
虽然有一点恶趣味,但是顾流觞很喜欢这样的师尊。
他也喜欢师尊被他哄到榻子上的时候……
少年的睫毛忽然动了动,薄唇也不自主的张了张。
顾流觞反手抓住沐依裳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师尊,××!
此时此刻,正躺坐在卧榻上,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的沐依裳微微一愣,面上有些发热。
这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让顾流觞失望的是,沐依裳只是回了他两个字:胡闹!
少年气呼呼地哼哼了两声,又写下了:师尊不答应我,我不要回去了!
沐依裳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长久的停顿,让顾流觞心里有点不安。
因为看不到师尊的脸,没办法判断师尊有没有生气,他不免担心。
就在顾流觞即将服软的时候,那边终于有了动作,回复他:等我身子好一些再说。
少年立刻再次眉开眼笑起来,他忍不住再次低头,在沐依裳的手指尖亲吻了几下。
直到沐依裳要躲开他,他这才收敛了。
顾流觞又握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的抚了抚,而后依依不舍地写下:师尊早点睡,早点养好身体。
后面,其实他还有些话想说,但是想着师尊都已经松口了,他也不能太过分。
沐依裳却问他:你呢?
顾流觞大致将事情简短的写给沐依裳,而后写下:还要很久,师尊不要等我。
沐依裳停顿了数息,回了一个:好。
虽然师尊这样回答,可顾流觞很清楚,他不回去,师尊是不会放心睡觉的。
她肯定还在等着自己!
可顾流觞垂眸看看那个半死不活的萧漱玉,自己又着实抽不开身。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斜靠在树干上。
手掌心的温热触感已经消失了,他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如果能有什么办法,一辈子都黏在师尊身上就好了,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应该,但是就是忍不住这样想。
顾流觞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听着风吹过耳畔的声音,夹杂着萧漱玉微弱的哀嚎声。
顾流觞自己倒也无所谓,但是心里担心记挂着师尊。
于是乎,他又连忙给张夫人传了信,求张夫人能去陪一陪师尊。
好不容易认来的儿子,张夫人自然是对顾流觞有求必应的。
她很快就回了信,让顾流觞放心,一切交给她。
顾流觞这才松了口气。张夫人到水月宫的时候,果然瞧见沐依裳房间里的灯还大亮着。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本她还觉得是阿觞想多了,如今看来,还是阿觞比较了解沐师妹。
看样子,沐师妹也是真的喜欢阿觞的。
这般想着,张夫人不由得勾了勾唇,她如今只盼着自己的这个半路儿子和儿媳妇儿能相敬如宾,和睦恩爱。咚咚咚。
张中芸敲了敲房门。
沐依裳一愣,起身去开门。
一见来人是张夫人,她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夫人,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是不是阿觞出了什么事?”
张中芸笑了笑,道:“没有,我们进去说。”
沐依裳这才想起让张夫人进屋。
张中芸进了房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
沐依裳一愣,回答:“没什么,只是还不困,等一下就睡了。”
张中芸笑了笑,道:“我可是受人之托,来看着你睡觉的。”
一听这话,沐依裳顿时明白了,是顾流觞央求着张夫人来的。
也是,顾流觞这小子除了张夫人,也没有别人可以请求了。
她无奈的笑一笑,道:“我正准备睡的,他也未免太小心了,夫人你怎么还答应了他?”
张中芸握着她的手,把她扶到卧榻上坐下,道:“你呀你,在我面前还要说谎吗?今晚阿觞不回来,你怕是一整晚都不会睡了吧!”
沐依裳张了张口,想辩解,最后又放弃了,只是道:“我只是有点担心他,也不知道萧漱玉要去投奔的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我又怕他逞强,总也不能安稳。”
张夫人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阿觞又不是小孩子,你这样替他操心做什么?他好歹是个大男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呀,你是要做他夫人,又不是要给他当娘,你操心这些做什么?”
说罢,张中芸还不忘补充,“你瞧瞧我,我这个当娘的就很信任阿觞,他才不会冒险呢。况且,你忘了,他可是神族后裔,寻常人要杀他,只会遭受反噬,杀不死他的。”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曾经承受过这种反噬的沐依裳深有体会。
她点了点头,道:“夫人说得正是,是我太忧心了。”
张中芸笑了笑,“所以说,早些休息,你这身子还没好,总这样熬着可不行。若是阿觞回来了,瞧见你虚弱的样子,得有多心疼啊?”
沐依裳沉默了片刻,嗯了一声。
张中芸趁机赶紧扶着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沐依裳有些难为情,道:“夫人,我会好好休息的,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几乎能想象得到,这么深更半夜的,阿觞把张夫人叫出来,掌门师兄该有多生气。
可张中芸却道:“我等你睡着了才走,我可不能辜负阿觞的期望。”
沐依裳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又听到张夫人说:“虽然我没什么修为,但你可别想着欺瞒我,你有没有睡着,我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这话让沐依裳更有些无奈了,她叹了口气,应了声好。
天色渐明,在顾流觞魔气的帮扶下,萧漱玉的身体恢复了一些。
太阳升起的时候,那人终于有了动作。
顾流觞的耳朵动了动,细微的声音,让他睁开了眸子。
他瞧见萧漱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飞身从树上落下来。
萧漱玉的动作很缓慢,身体上的疼痛让她那张原本就丑陋的面容,看上去更加狰狞了几分。
她艰难的抬起头来,看着山门匾额上的‘霜华门’三个大字。
萧漱玉那双并不灵活的眼睛里透出泪水,在红肿的满是疤痕的脸庞上滑过。
顾流觞瞧见她捏紧了拳头,想必是恨透了萧跃笙了。
良久,萧漱玉终于迈开了步子,往山下去。
顾流觞跟在她身后,留意着她去往的方向。
大概走了小半日,萧漱玉来到了一处破败的寺庙。
顾流觞看着眼前墙壁破落,屋顶布满孔洞的寺庙,连庙门都不翼而飞了。
他竟不知,这附近竟然还有一座这样的寺庙。
等到他跟着萧漱玉的脚步跨进破庙中,才发现,萧漱玉竟然就这样消失在他的眼前。
顾流觞一怔,匆忙跑了进去,将破庙后院的几个房间都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甚至连地上的灰尘也没有其他人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