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餐桌,一杯豆浆、一袋油条和蛋爆出馒头外的中式早餐已然摆在布满玫瑰花的旧式塑胶桌巾上等着我,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组合……
哒哒哒的砧板敲击声混着些许汤水沸腾的冒泡声,和足以轻易g起所有回忆的香料味飘出装潢老旧的白瓷砖小厨房,他又再卤r0U了。望着老头忙碌的背影我那掩藏在心底的愧疚瞬间窜起。
这是时隔十年後我第一次和老头独处,即便我们身处的空间有所分隔,但没有霍子煜居中担任润滑剂的每一秒都还是让我如坐针毡。咬上馅料满满的馒头,我尽力不发出任何一点声响安静地咀嚼,极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做着无谓的挣扎,可就算我再是小心sU脆的油条却还是发出响亮的碎裂声……
我想快些解决掉眼前的食物,好快点逃离这让我快喘不过气的空间,可惜总是事与愿违,我越是急着吞下嘴里的食物越是无法下咽,甚至每一口都要嚼上好几分钟,过程中我的视线时不时的飘向门口,暗暗腹诽着:「为什麽霍子煜还不回来?」
「吃慢一点。」突兀的声音响起,我惊的立刻转过头,老头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桌前正用一双不赞同的眼俯瞰着我,而我就这样用一张塞的满嘴的松鼠脸与他对视……
「嗯,唔……」我想开口回应,但满嘴食物的我却只能发出这Ga0笑的声音,我想也不想的抄起手边的豆浆,灌下,我试图透过豆浆的帮助吞下嘴里的食物,可这个举动除了让嘴里的食物变的更加Sh烂外没有任何帮助,我不Si心的又往嘴里灌了口,而悲剧就在这一念之间发生……
豆浆并没有如预期的推进食物,不知怎麽的反倒冲入我的鼻腔,呛的我鼻腔发酸,难受的不得了,我想咳嗽,但早已被食物填的满满的嘴根本腾不出半点空间……我下意识地想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但一想到站在对面的人是老头我便立刻打消了那个念头,不论我眼前站的人是谁我都可以不计形象的把东西吐出来,唯独在老头面前我没办法做到,时隔十年我好不容易才能堂堂正正的站到他面前,我Si也不要在他面前显露丑态,而坚持不吐的结果就是让一个简单的动作延伸成了一场意志力与本能的搏斗,时间每多过一秒我的痛苦就多上一分,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的我只能难过的憋着闷咳,鼻腔的酸胀甚至将我b出了泪来。
就在我快坚持不住时,一个盛满厨余的垃圾桶出现在我眼前,我本来还要强的想将它推开,可我手还来不及触上它,那飘散的腐臭味便让我再也把持不住的失了守……
早知道早晚都要难堪,何不让自己舒服一点?
都是那该Si的自尊心,白白让自己多受了好几秒的罪。
吐掉嘴里的东西後我再也抑制不住的一阵狂咳,与此同时我感受到老头那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直gg的停留在自己身上,当我以为自己已经够狼狈了的时候,我才赫然发现还有更尴尬的场面等在後头,只见一条牵连着我嘴唇和垃圾桶的透明丝线在空中晃呀晃,好似在跟我打招呼……我先是一愣而後迅速的切断那让人尴尬的丝线。
老头看到了……
他一定看到了!
此刻我连掐Si自己的心都有了!
我不明白为什麽自己越是想表现的独当一面,在他面前就越是是像个无措的孩子……
别人新年犯的是太岁,我倒是怀疑自己今年犯的是不是口水,否则为什麽这两天口水总是跟我过不去?
当事後我懊恼地将这一连串的悲剧向霍子煜倾吐时,换来的却不是柔声的安慰,而是他那毫不遮掩的快乐笑声,这瞬间我又一次深刻的明白了什麽叫误交损友。
「但是你不觉得这样挺好的吗?」霍子煜笑趴在yAn台的栏杆上,艰难的擦着泪,「至少你们没有像离开的时候那样剑拔奴张了啊!」
虽然我对他那笑上气不接下气的反应很不爽,但仔细想想霍子煜说的倒也没错,现在的情况确实b我原本想像中来的好上许多了。
「找机会和他谈谈吧!」笑够了的霍子煜恢复了一贯的优雅,「就算他还是很别扭的透过我让你回来,但严格来说也算是先伸出橄榄枝了,要和他说开应该没那麽难了,说开了你们也都能轻松一点不是吗?」
霍子煜虽然不正经归不正经,但他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人,老头的不谅解的确一直是压在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就算我从来没向谁诉说过这件事他还是发现了。
尽管晚餐时间的气氛还是有些压抑,不过有霍子煜这个润滑剂的存在已经相较於白日轻松许多了,饭後我甚至还能和老头一起在饭桌上喝上一杯威士忌,今天是酒吧礼拜四的固定店休,正是适合小酌的时刻。
就在我们喝到气氛正不错时,霍子煜突然扶着桌子就要起身,「我去柑仔店买一下灯泡。」
意识到苗头不对的我立刻在桌下压住他的大腿,瞪大的双眼传递着「不准丢下我」的讯息。
而维持着要起身不起身的奇怪姿势的霍子煜则轻轻的扳开我的手,温柔的解释道:「厕所的电灯坏了要换。」
「那我跟你去。」我说着就要起身,却被霍子煜一把压了回去。
「买个电灯泡两个人去要做什麽?」才说完他便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笑得一脸暧昧,「这麽Ai我?」
他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对面的老头,「老头还在啊,老人家眼睛不好,别这样,要示Ai我们私下来就好。」末了他还顺手的在我脸颊捏了下,留下一句「别太想我,我很快就回来」就溜走了。
我Ai你个鬼!想你个头!臭家伙,把我卖了换酒就算了,居然还丢我一个人面对!
霍子煜绝对是故意的!他绝对是算准了我在老头面前狼狈过了一次後,誓Si也不要再狼狈第二次的心态,所以才故意说那些话把我所有能漂亮离场的藉口都给全部堵Si,若我还y是要逃避,那就是落荒而逃了!
这下我不留下都不行。
霍子煜走後空气便陷入一阵寂静,老头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我们就这麽两相无语的对坐着,而人一尴尬就会想办法找事做,所以老头惯X的掏出菸盒,动作流畅的掏出一根叼在嘴上,复古的金sE打火机一点,红点一现,顿时烟雾飘散,当他点燃了菸抬眸意识到坐在对面的人是我时,便又默默的取下嘴上的菸,将其灭掉扔到一旁。
他还记得我不喜欢菸味……
没了菸的老头只能学着我抓过手边的杯子喝水掩饰自己的尴尬,只是我们杯子里装的不是水,而是威士忌……於是餐桌上便多了两个不停灌酒的人。
尴尬,喝!
对到眼,喝!
不知道该说什麽,喝!
杯子空了?
那就再倒!
喝了一阵子後酒JiNg终於让我鼓起勇气开口和他说些什麽,可一张口话却就这样不争气的卡在了嗓子眼,y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接着老头便敏锐的发觉我的异样并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但就是这一眼让我那本来鼓胀的勇气就像被针扎了的皮球一瞬间泄光了气,而尴尬的我只能若无其事的举起酒杯假装自己只是要喝酒,让好不容易提到喉咙的话跟着威士忌一起咽进肚子里。
奇怪的是就算这个氛围再闷、再别扭、再让人觉得不自在,也没有人离开。一开始我虽然很想逃避,但我清楚自己已经等这天等了十年,就算现在有人给我一个漂亮的藉口我大概也会舍不得离开吧?
不知不觉喝着喝着酒瓶很快便见了底。
「还喝吗?」这是霍子煜离开後老头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嗯。」
我一点头老头便起身从酒柜又取了一瓶出来,然後……就没有然後了,我们又开始新一轮的沉默,喝完再开一瓶、两瓶、三瓶,就在我以为今晚就会这样一直喝下去时,老头却突然开口了:「在台北还好吗?」
「好。」当话出口我才意识到这回答似乎太过简短了,立刻趁着空气还没完全冷下来前补充道:「下班没事就会去藏红练手,我这几年进步不少,之後调给你喝。」
「流失几成?」他的问题乍听之下简洁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我却知道他是在问我调制含治癒效果的酒水时JiNg神力的流失程度,毕竟这项能力成就越高能留住的JiNg神力就越多,换言之治癒的效果也就越好,他这问题等同於再检验我前一句话的真伪,以老师对学生的身分。
「两成吧。」
「不错。」他没有多余的表示,就只有这两个字。
「我前阵子找到一款很好的酒,最近酿成了,我打算把它作为藏红的主打,等我回台北寄一瓶给你吧!」说到方奕泛酿的「无名」我就不住有些自豪,一想到他的名字我便莫名的开始有些想念他了,也不知道他酿酒酿的怎麽样了。
「台湾酒厂?」
「不算酒厂,是单独一个人的酿酒师,他的产量不多,但是品质很好。」
「酒谱想好了?」
「想得差不多了。」
「到时候连酒一起寄一份给我。」
「好。」我几乎是想到什麽说什麽,「对了,最近我换电话了。」这十年来我们有着彼此的联络方式,却从来不曾连络过,但就算如此我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或许是喝到有些上头了,我们不再拘谨,话也多了起来,Ai酒之人一聊到酒总是能滔滔不绝,但就算聊的再开任何有关自己当歌手的事我还是选择避而不谈,我知道只有触碰这个敏感的结我和老头紧绷的关系才有机会得到真正的解放,但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我不希望过去的不愉快又重演。
「那个银伯爵推广人的新闻是怎麽回事?」平淡的语调响起。
老头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一愣,我想尽办法避掉那个话题,可他却主动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