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锋的中途离开,一时又让这餐桌上,多了些许的压抑感。最终好婶的儿子跟媳妇,也是匆匆的吃了一些,跟好婶打了个招呼,就回房休息去了。好婶看着儿子媳妇哄着自己孙子离开,心里不免又多了不少的感触。
她原本夹在空中的一口菜,又缓缓的放回到了碗中,随即就听好婶幽幽的叹了口气。看那架势,只怕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只见她缓缓起身,有些心不在焉的收拾了碗筷,径自回房去了。可是还没一会儿,她就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当她来到王婷房门处,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敲响了王婷的房门。好婶怕王婷饿着,做晚饭前,先是给王婷熬了一碗补身子的红枣粥。
虽然当时王婷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好婶来给她送粥的时候,两个人很是默契,谁都没提这档子事。好婶只是强颜欢笑,又刻意叮嘱了王婷一番,便匆匆离开了。
王婷将目光从门口处移开,好婶离开的背影,看着面前放着的这碗,还有几分温热的红枣粥。她的心里又是一阵难受,结果这泪水就不听话的流了出来,嘴里还轻声的说了声:“奶奶。”王婷是哭着把这碗粥喝完的。
心事很重的她,虽然早早的躺了下来,但是直到现在,才迷迷糊糊的有了些睡意。然而就在她半梦半醒的时候,却是被这轻微的敲门声惊醒。醒过来的王婷,不由带着几分疑惑问道:“谁呀?”
好婶听到王婷的声音,神情却又是一黯,但还是开口说道:“是奶奶。”
听到好婶的声音,王婷忙开口说道:“奶奶,你快屋里坐。”说着就这么挣扎着做了起来。
好婶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刚好看到,她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就急忙上前扶住了王婷,不由拉着脸责备道:“你这丫头,身子不舒服安心躺着就是了,奶奶难道还能怪你失礼不成。”
王婷面带笑意,看着扶着自己的好婶道:“奶奶我没事的。”她如此说着,但上天偏要耍弄这坚强的傻丫头,她的话音刚落,抱住手指的布条,就慢慢渗出了点点鲜红。
“还说没事。”好婶埋怨的说着,却是轻轻的拉起了王婷的手,“疼吗?”王婷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却没有开口,而是看着好婶,缓缓的摇了摇头。好婶拉着王婷的手,看了看王婷,这才轻轻的将她的手放到了一边,如此她竟没再说话,而是默默注视了王婷好一会儿。
王婷看着这样的好婶,她的笑容,再不像先前那样灿烂,而是显得有些勉强,但这笑意,依旧挂在王婷的脸上,不曾退去。
好婶看着王婷的神情,心里又是一疼,忍不住抬手为王婷整理了一下秀发,轻抚着王婷的脸颊,这才喃喃的说道:“上天真是不开眼,竟让这么好的孩子,遭这样的罪。”说着好婶的眼圈,竟隐隐有些泛红。
王婷王婷抬手摸着好婶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眼含热泪的笑着说道:“奶奶哪里话,婷婷能有一个您这样的奶奶,那是婷婷的福气。”
好婶再也抑制不住眼角的泪水,慌忙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这才笑着说道:“瞧奶奶这嘴,又提起那些伤心事来了,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
好婶在王婷的房间里呆了很久,在她临走时,突然转身对王婷的说道:“只要奶奶还活着,就不让婷婷受伤害。”说完再不理王婷,转身出门去了。而床上的王婷,却是早已泣不成声……
一片枯叶,在风中摇曳,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终归还是落进了枯黄的草丛中。它结束了自然界赋予它的光荣使命,却又不得不面对这天壤之别的现实。
好婶拿着扫帚,一下一下的清理着散在院中的落叶,随着哗哗的声响,落叶被好婶圭罗在了一起。可这俏皮的秋风,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总是趁好婶不备,或是轻摇枝梢,散下片片枯叶,或是轻卷地面,让好婶的辛劳付诸东流。
丝丝凉意更是透过衣衫,带来了些许的寒意。原本的欣欣向荣的树木,早已是树叶凋零,只有零星的几片枯叶,还在枝头苦苦支撑,似是不愿舍弃先前的繁华与荣耀。这样的挣扎,这样的坚持,让人不免多出了些许的同情,甚至觉得有些悲哀。
好婶聚拢了枯叶,终归将其付诸一炬,看着枯叶在火焰中缓缓化去,看着风中摇曳的火焰,看着在风中四下弥散微苦呛人的浓烟。看着此情此景,好婶不免有些感触,随即微微一叹,捶打着有些酸痛的腰,走到一边去了。
“奶奶,不是说了,放着我来吗。”说着王婷端着一盆洗过衣物,快速从院门走了进来。
好婶看着为自己轻轻按揉的孙女,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快歇歇,奶奶没事。”
王婷依旧轻轻为好婶按揉着说道:“奶奶就让我给你按按吧。”好婶笑着点点头,也就没再阻止王婷,但她的心里,还是隐隐的有着一丝隐忧。
距离王婷的那幅刺绣丢的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这几个月来倒也平静无事,除了梁老儿子跟狗剩几人的偶尔光顾,让好婶一家稍稍有些头疼外,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如此好婶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可是自打那次心中有了这层隐忧,她是一见到王婷,心中难免会有些忧虑。可是想想,好婶又会无奈的摇头,心道:“看来真的是老了。”
王婷为好婶按揉了一阵,这才开口询问道:“奶奶好些了吗?”
满脸笑意的好婶,拉了王婷,笑着说道:“乖孙女快歇歇,奶奶舒服多了。”
看着一脸慈爱的好婶,王婷笑着说道:“奶奶您先歇着,我把衣服先晾了。”说着弯身端起地上的一盆衣物,就要去一旁的竹架,把衣服给晾了。
好婶又哪里肯依,忙接了王婷手里的木盆,开口嗔怪道:“一家人就属你孩子勤快,就不能歇歇吗,快去歇着。”看着好婶微嗔的表情,王婷心头却是一暖,这脸上的笑意,却是又甜了几分。
好婶说完就端着一盆洗完的衣物,向着晾衣服的竹竿走了过去。王婷慌忙跟上,笑着说道:“奶奶,我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估计叔叔婶婶他们也快回来了吧。”
好婶看着身旁乖巧的王婷,面带笑意的说道:“说的是,他们也快回来了。”
好婶仰头望了一眼高悬头顶高悬的日头,慈爱的对王婷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一会儿奶奶去给你做饭去。”
王婷微微一笑,伸手从盆里拿了一件衣物,同样搭在了架好的竹竿上。只见她一边整理着晾好的衣服,一边扭头对好婶说道:“奶奶,您也累了一天了,剩下的这几件衣服,就交给婷婷吧。”
好婶看着一旁整理衣物的王婷,笑着说道:“你这孩子,那你就跟奶奶一起晾吧。”说着扯了扯衣服上的褶皱。
王婷一边晾衣服,一边笑着说道:“奶奶,您也知道咱家的状况,我不刺绣了,再不做些家务,这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好婶整理衣服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的笑意,早已不见了踪影。因为是背对着王婷,王婷反倒没有觉察到什么,依旧一脸轻松的忙碌着自己手头上的事。
‘刺绣’这个字眼,对好婶而言,实在是太过敏感了,太过震撼了,这个字眼几乎成了她心头的一个禁忌。在她心里,那幅刺绣可以说,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那幅刺绣,要说好婶完全割舍的下,那是骗人的。就她的人生阅历而言,那绝对是一件稀世珍宝,这等百年难得一遇的宝物,好婶还是有些私心的,毕竟她只是一个满怀慈爱的长者,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是什么修行得道的大师。
一想到那幅刺绣,她的心中就会有种隐痛,可是再看到温柔可人的小王婷,那心中的惋惜与不甘,瞬间就化为了乌有,可同时她的心中,却又多了些许的忧虑。
王婷见好婶半天没动,她的心中不免多了些许的疑惑,这一份心,手上的动作也就跟着缓了下来。她这才察觉好婶的神情有些不对,不由疑惑的轻声唤道:“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好婶身子一震,忙扭头“啊!”了一声,忙笑着说道:“奶奶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不用担心。”说着轻抚了一下王婷的头,这才将最后的一件衣服晾在了竹竿上。
王婷见好婶这么说,也就没多想,但脸上却是多了一抹轻松的笑容。好婶拉了王婷笑道:“走,奶奶给我的乖孙女做饭去。”说着领了王婷向屋里走去。
好婶脸上虽然挂满了笑意,但是在她的眼睛深处,却是隐隐有着一抹南明的情感。她担心王婷的安危,却又嘲笑自己越活越胆小。
不过细细想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几个月,倒也没有发生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梁老儿子以及狗剩他们,倒是勤快的很,偶尔就会为这平淡无奇的生活,增添了几分异样的滋味。
不知不觉,竟也成了好婶一家的习惯,若是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几人,好婶一家反倒会觉得不自在。
但最让好婶不解的是,铁蛋自打那日来过之后,便再没出现过,这让好婶着实有些不解,同时又庆幸少了一个麻烦。如今王婷出落的越发动人,就连一些邻里,都忍不住借串门的借口,来一饱眼福。
这自然也引得一些妇女对自己的丈夫分外的警觉,更是对王婷充满了敌意。这让好婶一家也着实有些头疼,毕竟王婷长得美丑与否,可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了的。
再说了,王婷就是生的美若天仙,这与他人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