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无尽的深海上,余初感觉自己就像一片随波晃动的扁舟在海水中沉浮不定,鼻腔传来濒死的窒息感,寒气穿透皮肤朝着四肢百骸渗入。她不自觉地蜷缩起身,下一秒,明亮的曜星升起,周围海水蒸发,灼烧感取代刺骨的凉意让她眉头狠狠皱起。
恍惚间,只感觉自己体内的水分都快被蒸发,余初努力着想要睁眼开,却没想真的有一阵刺目的光亮进入了视线。
她下意识地抬手阻挡,却有人更快一步。
“洛……洛?”她神情茫然地睁着眼看着用身体为她遮挡灯光的熟悉面孔,心神一阵恍惚。
洛祈控制房间里的灯光关闭,昏暗中,慢慢亮起的小夜灯光打在他的脸上。
靠在床边的手被紧紧握住,直到这时,余初才确定自己竟然是真的醒过来了。
她看着洛祈,激动地张了张嘴:“我……好饿。”她揉了下肚子。
后者闻言身子一顿,随即无奈地站起身,柔声道:“等我一会儿。”
余初目送着他走出房门,然后脑袋一转就开始到处张望。
她还躺在寝室里的卧室。
接着又打开光脑,看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
秒数还在一秒一秒不断增加,余初捏了下脸。
一天?
距离她睡过去,不过才一天的时间?
她只觉得脑中一万头小马驹跑过,混乱的‘踏踏’声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她之前的预感这么不靠谱吗!?
枉她还提心吊胆每天那么难过地倒数着日子活,结果??
想到这些她就觉得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是比她前一天还在跟洛祈生离生别,两个人都哭哭唧唧的结果人心情都还没平复自己就又醒了过来还要尴尬的事了。
当然这种情绪自然没超过劫后余生的庆幸,她就是不理解。
明明预感那么强烈,她从来都没在这方面出过错的。
“是顾白,他当时趁着混乱,把药带了过来。”把一直热着的饭端过来,洛祈轻拍着她的背让她慢点吃,然后把那天晚上她睡过去后,游乐场发生的一切全都叙述了一遍。
最后,余初拿着筷子的手顿住,她看着洛祈,良久,问道:“他没再说其它的了吗?”
洛祈摇摇头,“等我们去卡洛拉帝国就知道了。”
房间里陷入沉默,余初食不知味地走着神,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虽然不清楚顾白到底是哪方阵营的,但……他是真心对待你的。”
洛祈的声音再度响起。
而话说到这里,顾白跟百年前她的那些老熟人关系匪浅的这件事其实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然而余初半晌没有回应,往常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了逃避。
洛祈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关系,先吃饭吧。”
余初埋下头,藏在长睫下的眸底不知道是何种情绪。
塞纳罗跟奥威联邦因为各自的阵营不同相互打得激烈。而比之两者,同样身陷争斗的沙罗帝国,擎远跟艾丽娜为了争夺最后的掌控王权还在进行着你来我往的博弈。
事情演变到如今地步,很多隐藏了许久的秘密也都被公诸于众。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星际之中,未被人类发现的私有领域,有大批海洋纪遗民在没惊动任何人类的情况下,化作人类的形态偷偷混入进了人群中。
他们有着和人类一样的外壳,会人类的语言,有喜怒哀乐,更懂得如何在生活之中完美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他们与人类共同一起生活了不知道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这期间从未有人发现过不对。
直到深埋在地底的秘密被发现,惨无人道进行着人体实验的地下研究所被挖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蛰伏多年,他们的最终肮脏目的终于显露出来。
……
“……”
翻看着那些言辞过激,批判性强烈,整篇文章都是大篇幅突出的那些海洋纪遗民恶的文章,余初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向洛祈。
“你信吗?”
这个问题她今天大概问了有十次。后者微微低头,环过手臂关上她的光脑,“看了一天了,睡一会儿吧。”
余初偏不,伸了个懒腰继续追着问。
“不信。”他摇头。
“为什么不信?”她又问。
洛祈看她,然后无奈地笑了笑。
余初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手伸过去按住他的脸,眉头拧着道:“我都差点信了,你为什么不信。”
听她语气那么凶,洛祈眼底浮出笑意,扶着她好好坐下,“因为你。”
余初眨巴了一下眼。
“或许有一部分海洋纪遗民确实像那些人说的那样,但也肯定会有一部分,和你一样。”
那是无论经历过怎样的绝望,依旧满腔热爱,发自心底的善良。
因为主星到现在还没解封,想要离开帝星去卡洛拉帝国的事就显得有些天方夜谭。
但余初从来都不是会被现下的一时困难打倒的人,她联系了擎远,嗯,一开始自己对擎某人的招呼爱答不理,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自己去求人了。
但稀奇的是,对方竟然没有故意晾她,而是很快就回了她消息。
隐蔽的私人港口,余初诧异地看着满脸疲惫跟着她和洛祈一同进入军舰的人,问道:“你也要一起去?你不是跟艾丽娜争得正凶吗,你走了,这沙罗不就是她的了?”
好久没见过的擎远比往常消瘦了一些,浑身散发着戾气,不笑的时候让人有些不敢靠近。但当然,这些对余初来说都自动免疫,她很好心地给对方倒了杯水,然后缩在洛祈的怀里歪着头看他。
“你去卡洛拉要做什么?”
擎远没有回答她一开始的问题,而是反问起了她此行的目的。
“沙罗太乱了,我要去投奔相对和平的国家。”余初一脸认真。
擎远:“……你他妈,”
他握着杯子的手青筋突出,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有些疲惫地松开手,道:“确实挺乱的,相比之下,卡洛拉的确从一开始到现在,国境内都是安稳一片。”
“所以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过去投奔?”余初睁大眼。
擎远:“……滚。”
被洛祈捂着嘴不让乱说话的余初撇撇嘴靠在他肩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瞟。
擎远转过头看向外面窗外的星河,倏地,似乎是响起了什么,他扭过头来问道:“你不睡觉?”
洛祈的身子一顿,旁边,余初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睡觉?”
“你之前不就是能睡就绝不醒吗,每天都被吸干了精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晚上都偷猪去了。”擎远半嘲讽地开口。
余初‘嘁’了一声,“又没偷你家的猪。”
“你偷哪家的猪都不对!”
“那我就是偷了你管得着吗!”
眼看着谈话的内容开始朝着莫名其妙的地方跑去,洛祈赶紧抱着暴怒的余初去前厅吃好吃的。
但凡两个元帅在同一空间那必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于是接下来的两天,除了偶尔的碰面,洛祈都带着余初在前舱休息,不主动去点火线。
一直到第三天,军舰突然在一颗小星上降落,余初看着面前朴素的小艇,顿了一下,转头问擎远道:“我们为什么要故意隐瞒身份去卡洛拉?”
后者已经换了身衣服,听到她的疑惑,白了她一眼,“现在星际这么乱,卡洛拉那边估计早就在看沙罗的笑话,我作为敌国的元帅,你说我为什么。”
余初这下就悟了。
原来擎远是想偷渡,搞非法入境。
可是,这跟她和洛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可是有正当理由和接应人在卡洛拉的,所以要是跟着擎远一起,别到时候被发现,就直接被对方给架着炮轰下来吧。
她抖了抖脖子,觉得大家还是现在就分道扬镳的比较好,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就已经被擎远拎着后衣领带上了他的贼船。
路上,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一切,距离卡洛拉的国境线越来越近,不远处,好像有几架印有塞纳罗帝国国旗印记的军舰正明目张胆地朝着边界靠近。
“哇,那些家伙这么嚣张啊,那待会儿这里不会突然打起来吧,我们会被波及吗?”余初整张脸趴在玻璃上,哈出来的热气在上面凝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然后就感觉整个艇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一道炽热的目光看向她,擎远差点吐血,“你这嘴是开了光吗??”
只听艇舱内不断响起警报,星艇原本行进的方向此刻因为制动而朝着最近的降落点紧急迫降。
噌!
两道身影同时从座位上蹿起来,接着一起奔向操控室。
“哦豁,主发动机被毁坏了,救不了了。”
余初用力拍了拍面前的操控板,一股黑烟冒出来。
“……”
擎远:“出师未捷身先死,你这嘴下辈子还是别再张开的好。”
他没话说了,言出必灵这件事放在余初身上,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不要慌,是福不是祸,我觉得我们不会有事的。”余初的目光投向挡风玻璃外,那里,她好像看到了一张熟人的脸。
谁也不知道原本都打点好一切,就等着抓住时机混进卡洛拉帝国的计划怎么就突然被更突然的意外给打乱了,那些塞纳罗的憨批早不干架晚不干架,偏偏在这种时候跑过来刷存在感。
而比起还没入境就直接暴露身份,擎远计算了一下星艇下落的时间和坠落方向,他想,还是能再赌一把的。
但是最后没有赌赢。
应该说是没有完全赌赢。
跳离星艇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几个人刚踩到地面,就被底下的卡洛拉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面对着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擎远举起双手,很有眼力见的明白当下不宜轻举妄动。两帮人之间的气氛无比紧张,但在此之前,他还是想问:“你们为什么就把枪对准我一个?”
旁边,一早就缩在洛祈怀里的余初差点没笑出声。
这时,带队的队长从围堵的士兵后方走了过来,他看了眼擎远,然后又看了眼正抱着洛祈,眨着眼睛打量他的余初,他呼吸一滞。
“把他带走。”
他动了动手指,一群人上去把擎远拿下就要拖走,没一个去碰他旁边的余初。
擎远:“???”
接受着某人过于炽热的目光,余初也一脸疑惑。
“你他妈是卡洛拉的奸细!?”突然想明白的擎远炸了。
“我不是啊。”余初赶紧摇头。
他还要继续骂,却见队长皱了皱眉,拖着他走的士兵顿时堵住他的嘴。
“唔唔唔!!”
说好的兄弟!你对得起我吗!!
余初眼睁睁地看着擎远被拖走,其实自己心里也怪紧张的。但又想到他好歹也是一国元帅,再结合当前局势,卡洛拉应该就算积怨再深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人在屋檐下。她暂时还没有一个人对抗一整个帝国的能力,所以好兄弟还是下次再继续做吧。
“大人。”
领队的队长走上前。
此时还为擎远默哀的余初没回过神,直到洛祈轻轻摇了摇她,后者一脸懵地抬头,然后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
队长跟身后剩下的士兵板正身子,一架外表看起来就很高级,舱门一打开,里面的铺陈让什么世面没见过的余初看了都要咂嘴的星艇缓缓停在众人眼前。
“陛下派我等护送大人前往主星,请大人入座。”
余初怎么都没想到最后进入卡洛拉帝宫的方式竟然会是这种。
所以,顾白得是在卡洛拉混了个什么职位,她才能有这样的待遇?
忐忑不安地拉着洛祈上了星艇,刚坐在柔软的大沙发上就有下属端来各种果盘和点心饮料,余初好惶恐,然而她旁边的洛祈却好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
“卡洛拉的兄弟们可真好客啊。”吃饱喝足,余初很不争气地忘记了还身陷于水火之中的擎远,一个人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摸着肚子。
洛祈站在窗户边,看着星艇从星海正式驶入主星主城区干道,热闹繁华的街市慢慢映入眼底。
倏地,他突然看到了什么,瞳孔一动。
“阿初。”
“啊?”正在沙发上玩消消乐的余初听到洛祈叫她,歪了歪脑袋,“怎么了?”
洛祈死死地盯着窗外,再一次喊她。
余初还以为他是看到了什么热闹,伸了个懒腰就爬起来朝他小跑过去。
直到一道银光反射过她的脸上,她抬眸,脚步顿住。
一张简单普通的面具覆于面,手握长/枪的高瘦身影站立于天地之间,尖利的枪头反射出凛冽的寒光,她睥睨万物,威风凛凛,精致的铠甲之下,宽大的披风在身后猎猎飘扬。
屹立在主城区中心广场的正中央,巨大的金属雕像在曜星的照耀下闪着光芒。
雕像的底座下摆放着鲜花和瓜果点心,十几个孩童手里拿着玩具长/枪,脸上带着童真的笑容正在互相追闹着。
旁边有大人们手里捧着新买的花,他们目光柔和地,郑重地轻轻放在那一片花海之上,然后闭上眼,双手合十。
“愿大人福顺安康,永远自在。”
“一生平安,无尽喜乐。”
余初别过脸,紧抿的双唇暴露出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棕色的眸子里浮着水光。
洛祈轻轻环过她的肩膀,把人抱在怀里,安慰地揉着她的脑袋。
星艇进入帝宫的时候,主道两边都站立着着装整齐划一,身姿英挺的军人们。他们目送着星艇直达主殿门口,每个人的眼里都压抑着炽热的激动。
余初看着他们,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回到了过去即将出征前,她在人堆里面领着众人立军誓的时候。
她背过身,突然思绪混乱,整个人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当初一睁眼来到百年后,她不是没想过以前认识的人是否还尚在。但那时的她疲惫于元帅时期历经的一切,不想再陷入纷争,于是本能地不愿去多想,让一切都顺其自然。
因为不会有人能想到曾经应该死在那场虫洞意外的元帅会在百年后于一个全新的世界重生,更因为从前天琉皇族对她真身的刻意隐瞒,不会有人知道面具后的帝国元帅真正长的什么样。
所以对于她来说,来到白恒星后,就是她另一段人生的重新开始。
但直到现在,看到那座雕像,看到两边诚挚的士兵,她突然发现,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过是自己一直以来用来逃避的借口罢了。
而有人却在时间的长河之中,牢记了她上百年。
“我,我是不是应该换件衣服啊,我感觉,自己这样穿好像有点幼稚……”余初眼眶红红的,不安地扯自己的衣袖开始乱找话题。
无助又怯怯的样子,让洛祈心疼地抱住她,“傻瓜,他们不会在意这些的,就像,你也不会在意他们的现在一样。”
“恭迎大人!”
星艇缓缓停下,两边的士兵整齐划一做出迎礼。
余初走下星艇,旁边,洛祈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
“陛下还在玉华场与元帅们商议一些事情,大人您……您且稍等一会儿,属下这就过去催催他们。”
恭候已久的副帅压抑着看到那位传说了许久的大人物的激动,转过身就要去请那还在玉华场磨蹭的一众人。
“不用了,我过去找他们吧。”此时的余初也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没看到以前的旧人,就要跟着他一起过去。
却见副帅一脸为难。
“不可以吗?”余初问。
副帅赶紧摇头,带着人就朝着玉华场过去。
“老刘头,一大把年纪了,还把头发梳得这么花里胡哨,也不怕待会儿辣到元帅的眼睛。”
“笑话,李狗,你大前天还跑去做人家年轻人做的美容你以为我没看到?一个都活不久了多久的糟老头子,到底会被人笑话的是谁啊。”
“卧槽,不是吧你们,一个个要不要这么卷,我以为我剃了个胡子涂了个粉已经做得够多的了,你们竟然比我还要过分!”
玉华场内,原本安静的花园此刻上千名穿着统一的军装,军帽下掩盖着白发的老人们此刻一改往常的稳重跟个孩子似的彼此挤兑,互相拆台。
过去了一百多年,曾经那位被他们视为信仰的人如今依旧风华正茂,可他们却早已白发婆娑。
跨越了一个世纪的初见,往昔的意气青年,也不得不怯懦了时间。
“爷爷,大人她是不会在意这些的,旧人相聚,我相信她只要看到你们就已经很开心了。”旁边,唯一一个相貌正值而立,头戴帝王冠的男人无奈地在一群固执的老人中穿梭。
他嘴里不停劝着还在执着于外表的长辈们,心下却是感叹世事的无常。
直到原本还叽叽喳喳的玉华场突然安静,男人转过头。
“元,元帅……”
不知道是谁喊出了这一句,原本寂静下来的玉华场此刻更是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余初本以为旧人相见,大概是会一起哭一场的。
可真当所有的人全都半跪在地,向她行最高的军礼时,她望着那一张张被时间打磨过的脸,紧张了一路的心情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她缓缓俯下身,半跪在地,回以最高礼遇。
“都过了一百年了啊。”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含着泪花看着面前的女孩。
“是啊,一百年了,以前的帅小伙儿,都变成帅老头了。”余初笑着,眼里浮着雾气。
老人哈哈笑了一声,旁边的人凑过来插话道:“哪有我帅啊,当初我可是元帅你手下最帅的兵了。”
“老东西,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能这么不要脸。”老人反驳。
然而余初看着他,然后伸手比了个熟悉的手势,熟练道:“是啊,小林子可是我们队里面最帅的侦察兵,你们一切的怀疑都是源自于内心的嫉妒。”
这话一出,仿若梦回当年的众人安静下来。
“元,元帅……你还记得我?”以前的小林子,现在的林老头结结巴巴问。
余初看着他笑,“你不是也记得我吗。”
林生才平复下去的眼眶再度通红,下一秒,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就想像以前扑到她怀里,却被身边的人及时扯住。
“干什么呢你!一大把年纪了,真当这是一百多年前啊,老不羞的!”
抓着他的人及时给他递眼色。
余初身边,没被当面指出,但又好像被当面指出的洛祈:“……”
“各位前辈,还是别打趣我了。以前阿初承蒙各位照顾,洛祈在此多谢各位了。”
真挚地行了一礼,周围围着的一群老人们互相赞赏着点头。
‘元帅夫人不错哇,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跟元帅挺配。’
‘就是太瘦了,这样的身板,以后要是跟元帅吵架,都不知道能不能抗住元帅的一拳。’
‘……’
一群人互相用暗语打着关于他的事,洛祈并不知道。
很快,年轻帝王的旁边,老人看起来岁数最高,他走到余初的面前,“元帅,还有阿礼,也想再见元帅你最后一面。”
余初怔愣了一瞬,看向他,“阿礼,他在哪里?”
安静淡雅的病房内,病床上的老人见到门外来人,浑浊的眸子注视了好一会儿,激动地想要挣扎起来行礼。
余初赶紧走上前按住他,轻声道:“好好躺着,别动。”
“末将……”
“参加元帅……”
周礼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近似虚幻的人,他哽咽着,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百年前他们整装返宫的那一天。
“其实我……很后悔那天,那天,我就应该,强行把元帅你带走的……”
“当我看到军舰被虫洞吞噬的那一刻……我真的……恨不得一起消失在那里……”
“那次意外不关你的事,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余初紧紧握住他的手,安抚着他,声音低到沙哑。
那双浑浊的眸子转了一下,眼神越来越空洞。
“可是现在……好啊,真好啊……”他抓着余初的手,嘴角努力地扯着笑,“元帅你,眼里都有光了……”
“你一定要开心……末将会,会永远守护元帅的……”
“元帅……”
“我在。”
“可以再喊我一声吗。”
“阿礼,”余初朝着他笑,“你开的军舰,陛下坐了都说好,下次别再开了,阿礼……”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年轻的元帅看着那把军舰开成极速过山车,还一副毫无所觉样的操纵员时说的第一句话。
一直吊着他最后一口气的执念在这一刻得到解脱,周礼闭上眼,嘴角带笑。
“最后还能见元帅一面,末将,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