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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大结局(下四)(1 / 1)

周礼的葬礼仪式在第二天就在帝宫顺利地举行完毕。

事实上送别了一位又一位旧人的离去,对于这些流程,大家都已经烂熟于心。

而帝宫最深处的宫殿,那里摆放着所有自天琉覆灭,星际混战后,共同组成卡洛拉帝国的逝去的先辈们的牌位。

余初是亲手把周礼的牌位放在那烛火相映的案台之上的。

她一个人在里面待了三天,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直到第四天洛祈打开宫殿的大门,他手里提着温热的餐盒。

余初蜷缩在案台的下方角落里,听到动静,有些憔悴的脸抬起来看他。

洛祈蹲下身把她抱进怀里,感受到怀里的凉意,他格外小心地,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应该早点回来的。”她哑着嗓子。

洛祈的鼻尖一酸,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把人抱得更紧。

“如果当时,我选了另一条路……”余初顿住,然后扯了扯嘴角,“算了。”

两人出来的时候,余初又回头望了眼那静谧的房间。案台上,烛火跳跃,无风自动,像是和她做着最后的告别。

“吱呀——”

大门重重关上,一切再度归于寂静。

“哟,好兄弟,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帝宫的一所偏殿里,被软禁在这里许多天终于看到有人来的擎远看着被一众士兵护着进来的余初,拳头嘎吱作响。

而眼前,也是刚刚才想起了自己还有个正在水火中奋力挣扎的好兄弟所以特地带着人赶过来的余初看他这么气,一脸沉重道:“你这话说的,我们俩什么关系,我当然得来看看你了。”

她的声音很冷静,语气里更是带了些理所当然。

擎远差点一口老血吐出,他额角突突地跳着,然后他冷哼了一声,转过去不理她了。

人在屋檐下,他就是再想捶死余初,也得先看看她身边那些装备齐全的士兵们答应不答应。

“啧,老擎,你瞧你,好歹也是一国的元帅,怎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余初主动凑上去,她的旁边,一起跟着的副帅也走了过来。

“你倒是在卡洛拉混得好。”擎远瞥她,阴阳怪气了一句。

余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一开始对这事其实也挺诧异的。”

“……”

擎远现在心情差得很,“你到底过来干嘛的。”

“当然是来帮你的了,你不是说来卡洛拉有事要办吗,你要办什么,我旁边这位就是郑副帅,你跟他说就可以了。”她拍拍他的肩。

擎远:“……”

他面无表情地转向郑玉。

“擎元帅,”后者朝他做了个礼,“陛下早就猜到你会对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心里有疑惑,两个月前就让我们注意着你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前说明一下。

擎远:“……?”

“你什么意思。”

“就是之前你准备的一切行动,我们其实都知道的。”副帅再度说道。

擎远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你在开玩笑?”

他自认为制定的来卡洛拉的计划天衣无缝,结果现在他跟他说这个?也就是说早在两个月之前,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仅都在这群家伙的意料之中,抓他的那些人也是一早就在那里守着他了?

“扑哧。”

无意间目睹了打脸现场的余初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一个眼神飞过来,她闭上嘴,然后完事了地摆摆手,“剩下的你们继续聊,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本来就还有其它事情要办的余初没有多留,最近星际闹得火热的那些事从一开始卡洛拉众人就自有应付,这些东西本身就不需要她过多地去插手什么。

反倒是她还留有疑惑的那些事。

“过来之后都没有再见到过顾白学长,”余初此时已经找到以前的几个部下,几个老人眼睛亮亮地围着她,又听她道:“说起来,他是你们一开始就派去沙罗的吧。”

“之前在摩卡星的时候他主动接近,那时候我还以为他不怀好意,心里其实一直都挺防备他的。”

现在想想,从当时在帝星,她知道那个头盔价格不菲,明显就是那时顾白送给她的时候就应该早点想到这里。

只是那时她的想法走偏了,知道已故的人不可能还在,所以就下意识觉得他是抱有别的目的想要刻意接近。因为很久很久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但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顾白应该就是当初她哪位友人的后代,只是比起别人,刚好他们在摩卡星先遇到,他也先发现了她的身份……

余初偏了偏头,听有人回答道:“倒也不算是我们特地派过去的,七哥原本一开始就已经身处沙罗了。”

余初眉头皱了皱,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就见周围人纷纷点头,“这么多年,七哥去过了很多的星球和国家。在当初我们一起建立卡洛拉之后,他的脚步就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

“是啊,七哥心里一直记挂着曾经和元帅的约定,这百年来,无论是当初覆灭的雪迟国,还是如今的奥威联邦,说起来,沙罗帝国应该算是他走过的星际的最后一站了吧。”

“当初元帅发生意外的那件事对七哥的打击那么大,要不是因为约定好了,七哥挺不挺得过去那段时间还不知道。”

“……”

几名老部下回想起余初被虫洞吞噬后那段最黑暗的日子,也是顾白最先出现,让他们在孤寂的连挂念也找不到的时间长河里留有最后的支撑。

他们慨叹着当初听到余初死讯后身边人的几近绝望的心情,却没发现一直听他们说的余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元帅?”几名部下突然安静下来,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这副样子。

只见余初抬起头,一字一句问道:“你们说的七哥,是谁?”

……

代表着新生命的一声婴啼降临,从出生的那天开始,顾白记忆里的世界,就一直都是冰冷没有任何颜色,且带着无边苦痛的。

作为一出生就被放在实验台上测试着各种数据的幼儿,拥有超高智商的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能理解研究员们互相交谈时的话语,知道自己的父母是研究所里的实验体,而他,是作为新型实验标本被生下来的。

在他长达七年的幼年记忆里,印象最多的,就是那些可以划破皮肤血管的冰冷手术器械,会给身体带来各种激烈痛苦反应的杂乱注射药剂,以及,不带一丝感情在他身上做着实验的恶魔怪物的脸。

从未离开过被特殊金属包裹,终日不见天日,隐匿于地底的研究所。小时候的顾白,身处在那个由恶魔主导的地狱里,唯有乖乖听话顺从,才能做一个在数十个实验体里,不会被恶魔针对注意,一刻也不得安宁的可怜实验品。

在整个地下研究所里,全部的实验体中,有和他一样是从出生后就被送上了手术台,运气好的,尚且还能继续艰难地存活下去,运气不好的,则还没看看眼前的世界就早早夭折。

剩下的,大多都是被关了十几数十年近乎于麻木,还有的,则是被从外面的世界新抓进来,身上依旧有着锐气,不肯接受现实的。

而这其中,凡是试图想要逃走或者反抗的,到最后,都会被那些恶魔折磨得神志不清,彻底歇了那样的心思。

且在这肮脏之中,没有实验体能自杀成功,也不敢,因为一旦被发现,下场一定会比死亡更加可怕。

年幼的顾白经常会在手术台上听到隔壁区域里传来的各种求饶的哭泣声,夹杂着震怒的吼骂,零零碎碎的铁链声和撞击声。

那时的他身体受尽了摧残,可就在药效发挥作用的恍惚之中,他也从那些凌乱不一的话语里勾勒出了一个跟现在身处的环境完全不一样,似若梦里的美好世界。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他没做过关于外面的世界的梦,他的梦里,只要没有那些让人几近于崩溃,每一次新的注射都仿佛一次地狱洗礼般的针剂,就已经很甜美了。

可事实上他时常沉溺于水里。

求生不得,死亦不到。

一直到他七岁那年,一管跟以往的针剂没多大差别,却在注射完的那一秒险些要了他命的改良剂出现。

那一次,是过分长久的疼痛,几乎将他的神经完全摧毁,顾白也不知道那时的他怎么就没有借着那次的机会痛死过去。

再度醒来睁开眼,眼前还是那片看不见希望的地狱,而自己,还要继续承受循环往复的痛苦与折磨。

只是这一次,与以往不一样的是,他的身体,从七岁,变回到了原来三岁时候的样子。

研究所里的负责人,那个死老头,这是顾白之前听到偶尔抱怨的下属们这么称呼的。

他好像对于这次试验带来的效果很高兴,神情一度癫狂,包括周围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下属们眼里也都闪着疯狂的光芒,拿着报告的手颤抖不已。

那时的顾白并不知道他们高兴的是什么,只是发觉到,自那日之后,好像所有的人都对他开始不一样了。不会再是每天乱七八糟的药剂注入,也不会再是难喝的营养液吊着身体最后的养分。

他好像凭借着这次身体的变化,终于得到了本该属于‘人’的待遇。

虽然也偶尔还是会有试剂在他的身上试验,但对比起从前,他渴望着这样的时光可以再长,再长一点。

直到重点实验区,他所在的那块区域,一个尚且还在襁褓中,看起来还一岁都没到的婴儿被送到了那里。

那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滴溜乱转,第一次与他对上视线,对方就直接笑到了他的心坎里。

那是他的妹妹。

顾白想。

没有缘由的,从那个女孩被送过来之后,他就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那股独属于他们之间,一种奇异的,绑定了彼此的血缘纽带。

而同时的,她也是第27号。

是经过了无数次试验后还能活着最后被定义为优质实验体,被放在重点实验区里处置的27号。

可她又是特殊的,因为顾白没有在她的身上看到大片的针孔与副作用产生的淤青。这也是他唯一庆幸的。

那时的小顾白是重点区的第7号,因为之前的原因,他已经拥有了可以离开手术床,在整个重点区自由走动的权利。前提是只要他听话,实验的过程中会配合研究员们的一切。

照顾优质实验体有专门的人,但当有能偷懒的时候,那些人也变得不再用心,所以小时候的27号,几乎都是顾白一手拉扯着长大的。

从不到一岁就能开口说话,到逐渐会走路念字,顾白在她的身上见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天赋与能力。

在黑暗的海水中不断浮沉寻找不到希望,也是这个孩子的出现,他多年一直空荡的心,终于被一股软软的,甜甜的温热情绪给填满。这是他第一次有了幸福的感觉。

他给女孩取名为笑笑,只要没有事的时候,他都会嘴角挂着笑,看着那个爱到处乱碰,手短腿短也还是坚持不懈四处乱爬的好奇宝宝。

第一次做小奶爸没有经验,他只能把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全都给了她。

他喜欢给笑笑讲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小故事,喜欢看她笑,每当听到小丫头牙都还没长齐就软软糯糯喊他小七哥哥的时候,他就总感觉一股没由来的被填得满满的感觉。

那是他自有独立意识以来,黑暗中唯一能带给他希望的光。

只有在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真正的,感受到人真实活着的意义。

可直到那一天。

软软乎乎的小丫头被束缚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身体因为药物作用而剧烈痉挛。

她浑身的血管几乎要爆炸般恐怖鼓起,在周围研究员们面无表情的记录中,她流着眼泪,无助地朝他喊着:

‘小七哥哥,笑笑痛,好痛……’

这一刻,他听到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噩梦又来临了。

不过还是幼孩的挣扎换来的是那些恶魔们毫不留情的毒打,手术台上的女孩此时已经再也发不出声音,年幼的顾白任由着额头的鲜血流进眼睛,他眸底的光亮一点点消失,最后暗彻,只剩灰败一片。

他想,在这个满是恶鬼的地狱,幸福,是永远不会被允许存在的。

逆来的顺受不过是被驯服之后的恐惧,而他依旧可以做之前那个听话乖巧,没有别的心思,绝对服从的实验材料。

但是这一次,他要赌上一切。

……

第27号是研究所里全部研究员们的重点观察对象,更是负责人亲自关照的实验样本。幼年的顾白没有从那些下属的话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出逃的紧迫也让他没有过多的时间把注意力专注在这上面。

他的笑笑被注射的乱七八糟的药剂越来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甚至都再也感受不到一开始他与她之间那微弱的一点血脉联系。

“哥哥,我好累啊……”

又一次从疼痛中醒来,对上那张绝望又满是无力的脸时,女孩的眼神有些空洞,“浑身都好痛,也好难受。”

顾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每天都好辛苦,”她突然转过头,看着他,语气很平静,“哥哥……我不想再醒过来了。”

那是女孩第一次对‘死’这个字有了初步的念头。

顾白很惶恐,而内心更多的则是不安和害怕。

他不会忘记那些人对于想要寻死的人会采用什么手段,更何况眼前的女孩还是他们重点关注的目标。

而且。

他垂下眸,他已经在寻找逃出去的办法了。

从前的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害怕最后被那群人抓住而生不如死,所以就自欺欺人,日子浑浑噩噩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他只想带着他的妹妹活着离开这里。

不单单是为了再没有痛苦的日子,他也想让她能看一眼,那在永无天日的研究所外,那些外来人所描绘的美好的,幸福的,胜似天堂一般的外面的世界。

星河浮云、高楼大厦、机甲舰艇……

“笑笑乖,笑笑最棒了,哥哥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的。”他紧握着她的手,声音艰涩,却又无比坚定。

“努力活下去,答应哥哥。”

……

孩童逐渐成长,然而在一个满是爪牙的地狱,纵使他用尽浑身解数,却也无法在黑暗中寻觅到一点希望的光。

后来,孩童长成了少年,而这一去,就是十余年的光阴。

为了让妹妹有坚持活下去的动力,顾白时常会到隔壁的实验区,跟那些被抓来的受害者,从他们那里听到新奇的东西,然后回去再讲给她听。

他会告诉她外面的世界有很多漂亮的色彩、有花朵、有游戏、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说的,全星际最好玩的游乐场。

“那是一个所有人都会喜欢的地方,在那里,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全都会被忘却。虽然我没有去过,笑笑也没有去过,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就带笑笑去游乐场玩,好吗?”

瘦弱的女孩静静地躺在床上,显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是密密麻麻的针孔和缝合伤痕。

听到他说的话,她点点头。

顾白强扯着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那既然如此,我们再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我们约定好,不管以后谁成功出去了,不管彼此还在与否,另一个人,都一定会连带着对方的那份快乐一起努力地活下去。”

少女秀眉皱起,“不要……”她摇头,“笑笑,要和小七哥哥一起。”

顾白鼻尖一酸,他眼眶通红地笑着,微微凑过去,声音很小:“可是小七哥哥从来都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啊。”

女孩望着他。

“如果最后小七哥哥没出去,笑笑作为哥哥唯一的亲人,也不愿意帮哥哥吗。”

顾白捏捏她的脸,伸出小拇指,“那我们约定好,如果以后我们没能一起逃出去。独自生还的小七哥哥要把笑笑的那一份快乐一起活下去,独自生还的笑笑也要把小七哥哥的那一份快乐一起活下去。”

“我们约定好了,小七哥哥会走遍星际的每一个角落,去感受那些从没感受过的欢声笑语。而笑笑……”他笑着,“只需要努力地活下去,一直活下去就足够了。”

后来,心中早已荒芜一片,唯有一眼清泉苦苦支撑的少年成为了研究所里人尽皆知的走狗。

他会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好过而亲手代替那些恶魔们向同为受害者的实验体下手。看着那些人惊恐无助的表情,他的脸上没有一点波动,任由自己的手将针筒缓缓推进。

他被实验区的人歧视辱骂,研究员们也把他当成可以呼来喝去的奴隶。

肆意的侮辱殴打常有,而唯一有的一点希望,就是他已经拥有了走出实验区,接应那些从外面新被抓来的受害者的权利。

此时,他距离那扇门,只有一条长梯的距离。

……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此时,正跪在地上,背影瘦削又单薄的少年被大力扇倒在地。

他的半边脸迅速肿胀起来,嘴角也溢出鲜血。

他挣扎着重新正起身,就又听他面前的男人又骂道:“妈的,那个死老头,27号身上的试剂不是他自己要求注射的,现在导致她身上的基因紊乱重构恢复不了,就他妈拿我们来当替罪羊!”

身穿一身白褂的男人满脸戾气,看着面前低眉顺眼跪着的人,心中一阵愤懑,于是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得了,待会儿还要让他去办事呢,你现在把他打废了,待会儿可就得自己去了。”

他的旁边,有同伴揽过他的肩劝说着,然后看着倒在地上,身上伤痕肉眼可见的少年。

“哈哈哈哈,你们看他,像条狗一样,这几年为了少受点折腾,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去做啊哈哈哈哈。”

“嘁,这种给点好处就摇尾巴满地爬,狗都比他高贵,不过是一个公用的出气筒罢了,妈的,看着他这张脸就来气!”

那个男人伸出脚将人狠狠踹开,接着就跟着同伴扬长而去。

少年的顾白被踹到了肋骨,一直在冰凉的地上躺了许久才终于缓过来,双手支撑着地,缓缓站起身。

周围,是数十个被束缚在手术台上的实验体们,用厌恶嘲讽的目光看着他。

就快了。

他安慰自己。

然后踉跄着步伐离开。

而不远处,介于重点区与实验区的交界门后,女孩捂着嘴,满脸泪痕。

……

帝国的精兵打入研究所的时候,急于逃离的研究员们任由那些普通实验体自生自灭,过程中,他们仅来得及的,就是毁坏掉那些近十余年来的资料数据以及优质实验体。

但27号的意义不一样,与她有关的研究一旦成功,那将是会轰动一个时代的。所以明知最该销毁的应该就是她,可负责人还是异想天开地将人强行从暗门带着想要一起离开。

最后,赶回来的顾白在暗道内和那老头拼死一搏。

直到最后有士兵找到这里,知道逃出再无望,便想和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的想法。

顾白用自己的身体拖住那个怪物给他们争取逃跑时间的时候,妹妹最后看到的,就是他笑着,嘴唇张合,无声地对她说:

‘约定好了的。’

“轰——”

爆炸带出的余波夹杂着灼烫的热浪,眼前是炽热的火红与绝望。

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

却是生与死的离别。

黑暗中,顾白在废墟里不知道沉睡了多久。

爆炸的那一刻,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炸裂成一块一块的。可与此同时,却还有一股很莫名的力量也席卷了他的大脑。

他就是靠着这股力量,即便意识陷入了深度昏迷,生命体征近乎消失,身体却依旧保留着一丝生机。

就是靠着这股生机,他成了紧急救助站里的生还者。

刚睁眼的时候,他还不相信自己竟然还活着,可之后,就是满心的欢喜与激动,填得他眼眶酸涩。

因为,他终于可以实现之前和妹妹的约定,带她一起去游乐场了。

然而他却并没有得到有关妹妹的消息。

救助站里的人说,从研究所里被救出去的受害者,只有那些情况极其严重的,才会被送进主星的专区医院。

而那时的顾白,除了整张脸面容尽毁看不出原样,身上有几道严重的划伤外,再没有任何问题。

……

接近一年的治疗和数据记录,顾白作为基因虽然受到改造,但依旧和常人没什么太大差别的受害者,在新一年的开头,他被允许离开救助站,送往福利机构。

那时他已经16岁,最起码外表在别人看来是这样的。

当时天琉的部分规则制定很人性化,他的脸因为受损严重,为了他以后方便在社会生活,救助站免费为他做了面部整容。

那是一张跟原来完全不一样的脸,但顾白觉得,不管是什么样子,只要不会吓到笑笑就好了。

可是,时间轮转,一年,两年,好久好久过去,他还是没有得到妹妹的消息。

而在这期间,他又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他发现,他的身体年龄,好像永远停留在了研究所爆炸的那一天。他不再长高,身体也不再成熟,随着时间的迁移,别人都在不断变化,唯有他永远都定格在了那一刻。

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不想再失去,他只有时不时更换工作去往新的地方才能掩盖这个秘密。

彼时天琉与外帝国交战,战况紧急,但在高级星域,人们的生活还是和乐一片。

他一直都记着救助站的姐姐告诉他的话——专区医院拥有着整个帝国最好的医疗系统,被送进那里面的人,最后也一定会平安出院。

他努力攒着去往主星的路费,同时还一个人找到了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一直支撑着他和笑笑的,梦里的游乐场。

可大概是只有他一个人,到了游乐场后,发现那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奇。但他还是很高兴。

他在游乐场找了一份临时工,跟他一起搭档的同伴对他很好。

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努力赚钱,然后亲自去主星寻找妹妹给她一个惊喜。

……

天琉星年237年,外帝国侵犯,己方队伍难扛强敌,边境主力大军节节败退,帝国危在旦夕。

天琉星年238年,新任帝国元帅余初由皇帝正式授封,三日内赶赴前线接管全部主军。

那是顾白时隔五年,第一次终于又见到曾经的故人——

他的笑笑的手腕上有一个印记。

那是在她三岁时候,一次实验后遗留下来消不掉的痕迹。

当威风凛凛的帝国元帅站在高台,而顾白手里紧攥着离开游乐场前,同事送给他的两张无限期的乐园门票,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五年的思念与担忧几乎在这一刻仿佛都凝成了实质。

只是,元帅位高权重,作为普通人,他没有靠近的资格。

后来,新任元帅自上任,边境捷报不断。等到主力军收复全部的高级星域时,所有人都已经把这位伟大的元帅,以及她身边的那些亲卫都铭记在心。

而顾白自参军到终于从散军被收编进入主力军后,这一天,全军同庆,是他唯一有机会能够与妹妹见面的时候。

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手里的门票都变得幻彩起来,等他好不容易靠近元帅扎营的帐篷外,却听不远处两个男人的对话声传来:

“第一次见元帅这么生气啊,就因为那小子故意装她哥哥?”

“噗嗤,你知道什么啊,哪里是就因为啊,几年前轰动全帝国的那个地下研究所的事,你忘了?”

“我知道啊,之前队长说过……”

“那不就对了,哎,你不会就只知道这个吧?”那人拍拍他的肩,又凑近了一点。

“我之前有个亲戚在专区所,是那里的主治,他跟我说啊,他听其他那些受害者说的,原来之前在地下研究所的时候,元帅的哥哥是那些研究员的走狗呢!”

“我去,真的假的?我一直都不知道元帅还有个哥哥。”

顾白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他捏紧手里的门票,又听另一个人小声道:

“那是因为他之前就死在研究所了啊,当然,本来这件事就是机密。今天那小子是二皇子派过来的,他估计也从别人口里听到的消息,还特地找了个长得差不多模样的。本来还以为会上演兄妹情深,结果没想到差点被打死!”

“可元帅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白痴,你不知道以前那段在地下研究所里的日子现在看来是她的耻辱吗?”

那人道:“被人当成牲畜一样任由宰割,而且她那个哥哥听说更是被当成狗一样使唤还乐得其中呢!关键是他自己这样也就算了,他还要帮着那些人伤害其他的受害者……”

“她的身份现在对整个帝国民众都是保密,知道的只有我们这些人。而她现在都已经坐上了元帅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想想,要是她哥当初做的那些事被曝出来……”男人顿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各自心领神会地笑起来。

“哎呀行了,别在这闲聊了,还是进去看看,别真把人给打死了,好歹也是二皇子手下的,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两名亲卫一前一后返回帐篷内。

而原先的不远处,那里,有人藏着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两张被捏得褶皱的乐园门票被雪浸得湿透。

“元帅。”

进入帐篷,里面,满地的狼藉上,一个胸口不断冒血的男人躺倒在地,呼吸微弱。

他的旁边,已经卸下面具的余初目光冰冷,她手里的长/枪就立在那人的脖颈侧。她抬头,看着周围低着头,表面是她的亲卫,实则不过是帝宫派来监视她的眼线,她冷笑出声:

“你们想要胜利,我给你们。但你们不该在我哥哥的身上做文章!”

周围安静一片,没有人敢接话。

她拔出枪,声音刺骨,“下一次,如果再有人装成他的样子侮辱他,我怎么收复的星域,那就能怎么打下帝宫!”

……

离开军营的时候,顾白发现那两张门票不见了,他朝着返回的路线寻找了好久,然后才恍然大概是落在了元帅的帐篷外。

但他不能再回去了。

他是耻辱。

即便当初是为了获得那些人的信任,即便那些事不是他来做也会有别的人做……

可他还是伤害了他们的这个结果依旧没有变。

虽然他只是想活着出去。

只是想带着他的妹妹活着离开。

……

那天的雪很大,大概就是侦察兵也没想过在那样一个欢庆的晚上,竟然会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当了逃兵。

顾白离开的时候想,笑笑大概是不想看到他的。但也有可能,那些都只是那两名亲卫的妄自揣测。

是啊,亲卫。

他笑了笑,抬起头,一片雪花轻轻落在他的睫毛上,浮出雾,化作水。

他闭上眼,想,就这样,他只静静地看着,就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她就好了。

而这一看,就又是几年的光阴掠过。

……

天琉星年243年,帝国元帅返航途中陨落。

同年,聚集主星的主力军队直逼帝宫,真相大白。

天琉星年243年,天琉覆灭,星际陷入混乱征战时期。

星际年2332年,卡洛拉帝国成立。

星际年2334年,帝国安稳,按照约定,他该带着笑笑的那一份快乐,去走遍星际的每一个角落。

星际年2336年,第二个新型游乐园打卡。

星际年2346年,送别笑笑手下,第一位逝世的部将。

星际年……

……

星际年2421年,他好像看到了她。

星际年2421年,他没有做梦。

……

“嘭!”

别宫里的正门被人从外面强行打开,金属门碰墙发出的巨大声响让原本在内殿的两个人纷纷转过头来。

余初红着眼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半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顾白正接过旁边许幼蓉手里的水杯吃着药。

看到她突然出现,原本投来疑惑视线的人身子一僵,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慌乱后,又迅速冷静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嘴角轻轻扬起一抹温和的笑,语气温柔,“好久不见啊,初初。”

若无其事的表情,像极了那时带着伤痕回来,又骗她的样子。

“为什么不来找我。”余初的手紧攥着,声音沙哑,“你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曾在无数个夜晚回想着过去,要是她听话一点就好了。

要是她的身子没有那么弱,要是在最后的时候她不挣扎,

是不是他就不会出事……

心底久埋的委屈泄出,她眼眶温热,低下头,声音哽咽,“我好想你。”

顾白将人轻轻抱进怀里,听到她的话,他红着眼,仿佛又看到了那夜漫天的雪。

“因为那个时候,我想着,已经获得新生的余初,不该再被过去的一切所束缚。”

他眼里有着水雾,依旧笑着:

“那天在人群之中,看着高台上张扬夺目的余元帅,哥哥的心里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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