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指的伤口被蹭在地上,擦破皮,流出殷殷鲜血。
江阳后知后觉的看着自己的伤口。
原来你做的每一件事,在人生中或许都是个闭环。
江阳不认识那个中年男人,可他看自己的目光仿佛非常熟悉自己一样,这些人单凭自己眉尾的一颗痣就能认出来。
那瘦猴又提到了画像。
瞿正卿在入仕之前是吉安有名的丹青手,在江阳小时候的生辰宴上,就是靠着一副江阳的小相才获得江家的青眼。
江阳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能将他特征记得这么清楚的,怕是只有翟正卿一人。
如此看来,先前秦青对他的怀疑是非常正确的。
江阳又到别的铺子看了看,皆是准备了不同箱子,要运送出一些东西出来。
江阳了解了个大概,回到客栈的时候,鎏金的晚霞已经将客栈染透了半边。
柳相安已经收拾妥当,在楼下等着秦青。
江阳刚刚进门,就看到楼梯拐角处下来一个俊美的小郎君。
衣襟,袖口处皆秀了暗红色的花纹,看起来华贵又不是热烈。
秦青头上的发带也换成了玉制的发冠,耳畔垂下两个金色的带子,看起来清秀俊朗。
柳相安脸上带着潺潺春水般的笑容,他就知道自己挑的一定是最为适合秦青的。
秦青看到江阳身上脏兮兮的,“你这是去了何处”
江阳上前,将今日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秦青凝眉,“每家铺子都在往外输送东西,你去查查最近的船只的目的地都是何处,翟正卿在看到你的时候,已经开始有所动作,我们的速度也要加快。”
柳相安道:“今日去探探孙钳的口风,明日本公子派人去打探打探这些铺子的情况,江阳,你刚说的那人,信得过么”
江阳摇头,“我从未见过他,可今日是他救得我。”
“信不信得过,都得去赴约。今晚你尽管面见,我让赵石暗中跟着你。”
提起赵石,柳相安神色有些不悦。
这赵石神出鬼没,就算一直跟着秦青也不大露面,可秦青对于他的信赖,远比自己要多得多。
一股暗醋酸唧唧的涩着柳相安的心头。
客栈外停了一辆马车,车夫恭恭敬敬的进门,“二位公子,请。”
二人上了马车后,秦青发现马车后面跟着几个腰间别着砍刀的雄壮男子,不远不近的跟在马车左右。
秦青掀开车帘观察路况。
这方向不像是去往漕帮,而是去往县城中心的繁华地带。
秦青低声道:“柳相安,孙钳到底是如何同你讲的”
柳相安也发现了异常,“这孙钳行事没有逻辑,来信的时候只是说邀请我们一叙,并未说明地点。”
秦青敛了敛神色,“无妨,届时我们随机而变。”
柳相安握住她的手,“阿青,我会保护你的。”
秦青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
马车行驶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停在了一家巨大的酒楼面前。
二人下车后,看到牌匾上飞舞的三个大字,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流光阁,吉安县最大的南风馆。
柳相安干笑了一声,“看来此地民风颇为开放。”
“二位,请。”
孙钳是个十足的糙汉,举止粗俗,流光阁这种吹拉弹唱地界自然不是他常来的地方。
他大多去的是一些明码标价的地方,比如隔壁以风骚、技术闻名的渡鸦馆。
只不过秦青额柳相安是盛京来的,在孙钳的印象中,盛京多产文人墨客,尤其是柳相安身后的小郎君,看着斯斯文文的,还是找个高雅的地方比较好。
孙钳定的是个二楼的包间,柳相安推门而进的时候,里面已经做了不少人了。
除了一个主位的孙钳,还有漕帮的极大头目。
他们身旁都坐着几个衣着清凉的男子,男子扑粉图脂,香气扑鼻。
“孙帮主。”柳相安让小厮将已经准备好的礼物一一呈上来。
吉安小县城,就算水运再发达,还是比不了盛京的豪华。
众人在看到柳相安送来的东西后,纷纷喜笑颜开。
孙钳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柳兄弟,你这也太客气了,来来来,入座,入座。”
柳相安当场敬了几杯酒,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孙钳跟秦青搭话,“秦兄弟年方几何,可有娶亲”
“二十有三,未曾。”
秦青的神色跟一桌子推杯换盏的男人不同,带着些清冷出尘的意味。
透着跳动的烛光,孙钳不觉看的有些痴迷。
“秦兄弟细皮嫩肉的,年龄也不大,这吉安人杰地灵,不如留下来跟在我身边,我定然给你谋个肥差。”
孙钳起身,将粗糙的手摁在了秦青的肩膀上,“来,秦兄弟跟我喝一杯。”
秦青察觉到他的手不安分的在自己的肩膀上摸来摸去,眼睛的带着一股子说不清的炙热。
柳相安连忙起身,“孙帮主,我家秦青不善饮酒,这杯就由我来替他敬你。”
柳相安要去跟他碰杯,但被孙钳躲过,他不理会柳相安,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秦青,“秦兄弟,这个面子,你给还是不给啊”
两人僵持着,气氛有些尴尬。
秦青忽然展唇一笑,自己斟了一满杯黄梨酿,“同孙帮主饮杯薄酒而已,自是在下求之不得的事情。”
杯盏清脆相撞,秦青举杯一饮而尽,脖颈处喉结上下移动,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性感。
看的孙钳心猿意马。
身旁的几个头目看到孙钳的表情后,纷纷会意,接连起身要敬秦青。
秦青豪迈一一应下,酒过三巡之后,脸上已经带了些微微红意。
意识尚存清醒,她仍旧端坐着身子,“孙帮主方才说要替我谋个肥差,此话当真”
孙钳一听,觉得自己有戏。
“秦兄弟可有想法”
秦青脑中的眩晕一波一波的涌上来,她不受控制的朝柳相安身边靠过去,柳相安的手在桌子下面撑着秦青的身体。
秦青笑道:“这几日在街上常看到有铺子转让,看起来吉安县的生意也不好做,不知这所谓的肥差能多肥”
孙钳笑道:“那些个铺子早就被县里面最大的臭虫蛀成空壳了。你若想要铺子,这县里面的任你挑,我这个漕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你愿意,定然好好捧着你。”
旁边陪坐着的几个小倌十分艳羡的看向秦青。
这话里的意思,赤条条的展露了出来,就看这小郎君接不接了。
先开口的人是柳相安,柳相安脸色少见的沉了下来,“孙帮主,当人面挖墙脚不大好吧。”
孙钳一时喝高了,把柳相安这么一个大活人给忽略了,不过听他口气有些冲,心里也浮上一层不愉快。
“良禽择木而栖,柳兄弟可不能误了旁人的青云志向。”
一个巴掌大的县城也好意思说什么青云之志,柳相安轻蔑一笑,正欲反驳。
手掌忽然被人握住,秦青笑道:“我心向明月,明月立我旁。多谢孙帮主好意,我们此行只是为了做些生意,若是有缘,到了盛京,我请你喝竹叶青,请。”
秦青再次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孙钳笑盈盈的接过她的酒盏,命人满了一杯,然后就这秦青喝过的位置饮了下去。
这举动看的柳相安心生怒火,可下面的手却被秦青大力握着。
酒酣兴尽,秦青今日被灌了不少酒。
吉安的黄梨酿入口甘甜,初喝的时候跟果汁很像,但后颈儿极大,等到酒劲儿涌上来的时候,秦青步子已经站不稳了。
她只能勉力保持着清醒,死命抓着柳相安的胳膊。
孙钳的酒量极好,吃饱喝足了,流光阁的夜场也开始了。
几人一同出来观赏歌舞。
柳相安扶着秦青,“不如我早些离去”
秦青靠在柳相安的怀里,“你跟他打听最近出行船只的数量,以及那些店铺倒闭的原因,现在正是警惕最低的时候,不可错失良机。”